大家轮流传看着云汐誊抄的纸页,而云汐也说出了自己的完整猜想:
“最明显的是那张‘游客卡’背后的提示,算是明确了想要通过‘检查’,必须要守住自己的‘身份认知’。”
“啊!”苏白露也立刻醒悟,她最后脱身的关键,正是成功拿回了自己的楼管“身份”。
“而最危险的是谢医生,他的员工合同从一开始就在缓慢模糊,这其实是在提示他,他的‘护工身份’一直在缓慢丧失。还好他在身份彻底失效前找到了离开的方法,才通过了检查。”云汐道。
“确实。”谢医生说着,把那张写满云汐笔记的处方签递给苏小满,又问云汐,“那就这是你从花园里抄出来的?”
云汐点头,从头讲起了自己这天在花园的经历,讲到最后:
“……说起来,还有个东西我放在病房里了。”
云汐说着,拿起小汤碗,将剩下一个底儿的紫菜汤一口气仰头喝完,然后噌地站起来:
“你们等我一下。”
她一溜小跑地回到自己病房,从衣柜的被褥夹层里,拿出了那本被烧得只剩一小半《夜行诫书(槐树林)》,又匆匆往回跑。
在经过护士站的时候,云汐左右看看,两边走廊上估摸着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房间都亮着灯光。看来五楼的大部分病员都已经回房了,这多少算是好事。
只是云汐不知道平头小哥他们的房间号,无法确定他们有没有安全上来。
但这时候了,多想也无益。
云汐快步回到苏小满的房间。这会子功夫,所有人都将剩下食物全部消灭了,空盒子也被收了起来,堆在桌脚下。桌面上摆着大家一整天下来的各种“收获”。而云汐过去盘腿坐回原位,把手里的《夜行诫书》也摆了上去:
“这是花园小路恢复原样后,我在路边的草丛里找到的。”
看到书皮封面的一瞬,另外几个人齐齐眉头一皱。
大家依次拿过这本残书,对着封面和最后那半页纸上仅存的环形图案,来回翻看。但也没人能看出点什么门道来。
整个房间渐渐陷入沉思,所有人都在各自默默地捋着思路,试图从千头万绪中串联起某些零星的线索。
但只过了一小会儿,苏小满就第一个投了:
“啊啊啊!我想!不!明!白!我头好痛!!”
他双手捂着耳朵左摇右摆,一副要痛哭流涕的样子。
苏白露心中先骤然一紧,抬头看到苏小满只是在那儿表演假哭呢!
“你没事儿少抽点疯!”苏白露想到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担心都白瞎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指桌脚,恶声恶气地道,“你,去,把垃圾扔了。”
听语气,感觉苏姐姐完全是想让苏小满把自己也当垃圾扔了的意思。
“好嘞!”
苏小满却立刻变脸,特别高兴地拾起垃圾,蹦跶着就蹿了出去。
很显然“不用动脑子了”这种事对他而言,简直跟小孩儿过年了一样令人开心。
苏白露也只能叹气。
在他离开后,房间里又持续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谢医生率先开口:
“那么,结合我们这一天的探索来看,首先,不论在大楼外还是在六楼上,在我们经历时空混乱变化时,周围总是充斥着迷雾。
“迷雾,大概就是这个世界里不同时空的边界。”
谢医生说着抬头看向云汐,似乎是在专门提醒她:
“其次,这个迷雾世界内,还应该存在许多个不同的、扭曲的时空碎片,而它们都与现实存在一一对应。”
“——!!”
关于这一点,谢医生他们三人明显已经提前沟通过了,苏白露在一边还想补充点什么,但被一语点破的云汐也立刻反应过来:
“舒逸养老院!”
云汐之前就对这个名字隐约感到熟悉!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在“宿舍夜谈”的时候,乐乐老喜欢给她们讲点凉飕飕的都市怪谈,其中就有这个养老院。
据说是在十几年前吧,隔壁市有家私立养老院就叫“舒逸”,曾经因为有口皆碑的康复疗养水平和平民的价格,在当地广受美誉。但后来这家养老院却被爆出,住院老人的实际死亡率和康复率一样的畸高!
之后没多久养老院就关停了,而本市的老人们都说,那养老院就是在搞迷信,把一些没钱的孤寡老人的命,借给有钱的老人延寿。还说里面会虐待老人,在没人管的老人身上搞人体试验什么的。
云汐当时觉得延寿什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乐乐这又是在乱诌段子来吓唬人呢。
现在想想谢医生在里面的经历,她忽然就觉得那些传言搞不好还真有几分切中真相了。
“还有那座鬼屋,也是有现实对应的。”苏白露补充道。
根据苏小满的描述,苏白露认为这和她知道的、很多年前的一个著名的游乐园惨案完全符合。
那是在九几年的时候,当时在X市的边境上,一个做灰色生意起家的大老板想要金盆洗手,转型进入娱乐行业,于是就号称要以天文数字的投资,在当地新建一座亚洲最大的游乐园。而其中最大的一个噱头就是那栋号称亚洲最吓人的“血色恐怖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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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游乐园开门当天,人流管理严重失控,来客超额涌入了鬼屋。但鬼屋却在高峰时段,发生了灯光故障。
黑暗中,人群发生了严重的踩踏,死了很多人。
事后不少亲历者在接受采访时都坚称,鬼屋那些“鬼怪”都是真的。灯一灭它们就从布景区中爬出来,开始大肆屠杀游客!
当然这种论调,也只是被大众当成是受惊吓的幸存者们,错把工作人员误认成了怪物。
而开业当天就出了这种事,这个项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根据养老院和鬼屋的情况,我推断,我们现在所在的,可能是一个由现实中的许多惨案发生时的‘时空碎片’,被规则的力量扭曲后,又通过迷雾连接、融合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亚空间。”谢医生进一步解释道。
云汐一抿嘴,点头。
谢医生又抬手指指周围:
“那么,这个梅丽医院也是一样的。
“在义诊的最后一天,下午六点的时候,医院里也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时空发生扭曲,把还滞留在院区的所有人一起拖了进来。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栋住院大楼,已经实质成为了一个‘滞留人员’的‘收容观察区’。”
谢医生放下手,又将自己放在桌上的病员卡,往前推了推,指着病员卡下方的两行:
【入院诊断:???】
【手术方案:???】
“在医院的正式病历里,打‘问号’代表未确诊。这也是一种警告。在现实世界中,梅丽医院的规定是病人入院72小时内,必须做出正式的入院诊断。
“虽然现在我们不能确定诊断的出台时限,那就姑且以72小时为限吧。不论如何,我们都最好要在这之前,找到返回现实的方法。否则让这个迷雾世界的规则把我们捆绑得越来越深,到时候恐怕就难脱身了。”
谢医生说着,话语微顿,看着摊在他身前那份云汐誊写的规则,又沉吟道:
“或许,在六楼的某个地方,也有一套《值班医护人员注意事项及安全措施》,那上面或许会有‘医护人员’应该如何管理‘病员’的常规方案,只不过我们没有来得及发现。”
“在休息室。”云汐也忽然开口,“《值班医护人员注意事项及安全措施》,这东西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就应该是在值班休息室里。”
谢医生一怔,随即眼中一亮:“不错。”
但此时苏白露却终于摇了摇头,开口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两人:
“但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