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
被砸的人捋平广袖，双臂一震：“我看你是对御天门和姚大人不满，抓起来！”
“慢着。”姚大人轻飘飘拦住，眯眼摸须，目光从下至上在故今脸上绕弯，声音温和：“你来说，要帮什么忙啊？”
故今直起身，眼睛睁大，十足受宠若惊：“当然是帮您捉妖。如果这个女子是狐妖的话，那全城都是妖怪。就这几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小女当然要帮钦差大人尽一份力才是。”
姚大人身旁，那些所谓的御天门人听见，登时大喝：“好啊，居然敢戏耍我们……”
“慢。”姚大人动作顿住，声音依旧温和，微弯的三角眼却一点点竖起来，露出摄人恶光：“此女也是妖，抓起来！”
周边人被御天门架势唬得神色惊惶，不住张望：“茹儿从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怎么会是狐妖？”
“哎呀，妖肯定善于伪装，你没听御天门和钦差大人都说了……”
“茹儿！茹儿不是妖啊！钦差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给我起开吧你！”
御天门将嘶声叫喊的青年男人两脚踹开，拖着满脸泪的茹儿跟着钦差身后，又来拽故今。故今脸上都是惧色：“哎呀！救命，我也不是妖啊！救命！”
“现在知道怕，晚了！”
故今和名叫茹儿的姑娘坐上马车，大概过两刻钟左右，拽下来从后门进府，又被扔到一个偏房，锁上门。
双手被绑在身后，茹儿哭着起身，去撞那扇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南青！南青救我！”
“呜呜呜……唔！！”
“嘘。”故今蹲下身，单根指头比划在唇前，捂住茹儿的嘴。
泪渍打在故今手背，茹儿睫毛微动，点点头。故今放手，茹儿连忙轻声道：“我不是妖，救救我。”
“救你也行，不过你要保证不该说的话不说，跟好我，别做多余的动作。”
帮茹儿解开绳索松快一会儿，直到傍晚，才有人来门打开门扉。御天门人带着侍女，让故今和茹儿换上衣服。
轻薄布料，娇俏颜色。
故今：“……”
“快点，别磨蹭，钦差大人等着呢！”
见故今换上，茹儿才面色忐忑地更衣。二人跟在侍女身后，走过七扭八歪的小路。
“真是华丽，不知道锡林城太守府是不是也这样。”
小结：“……你嫌和否然在一起浪费时间，那就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怎么不直接干他们？！”
故今：“啧啧啧，你怎么突然变粗鲁了？真是偏心，你怎么不叫否然做你的宿主？”
“这是不打草惊蛇。我是强龙，御天门和钦差是地头蛇。最好不要惹太多麻烦。”
修仙门派和钦差勾结，还以凡人朝廷命官马首是瞻。故今挑唇一笑，上前一步挽住茹儿的手臂，御天门人低喝：“别乱动！”
故今贴得更紧：“有点冷。”
茹儿神情渐渐松懈，管弦乐声透窗而出，她在门前又慌乱起来：“我……”
挎着茹儿手臂，故今轻笑推开门：“别怕，一会看好戏。”她回身欲关门，同御天门人对视，故今轻轻眨眼：“这位……仙师，您不进吗？”
“哼哼。”门人看着故今，摸了下侧脸：“小娘皮，就说你们是狐狸精。”
故今：“……”
她偏头笑，门在御天门人身前静静合闭。
弦乐越发挠人，娇笑像那唱词，卡在挠人的节点上。御天门人抓耳挠腮：“娘的，吩咐我们给这凡人看大门，要不是为了那笔赈灾银……钦差大人？我呸。生老病死都掌控不了的凡人……”他耳根一动，转头，声音抑制不住升高：“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想跟爷……呃！！！”
“你是爷？我是你奶奶！”
御天门人瞠目，高挑女子单臂变成枯枝插入他心口，没有惨叫，门人就形容干巴倒地，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水，水……”
嫌弃一甩手上的水滴，故今感觉手油腻腻的。茹儿抱臂缩在屋子角落里，除她之外，没有站着的人。
故今收回眼神，枝条在身后一扯。姚大人髻发被削断，零碎的头发挡在脸上，只有大张的嘴漏出长舌，被故今枝条掐脖拴在空中。
“灾银在哪？”
“贱，贱婢……敢尔……”
“怪不得朝廷给的灾银都敢吞，原来骨头硬得很。反正你也是找个理由吞灾银，不如就这么说吧……路遇贼人抢劫，挥、霍、一、空。”故今嘴角带笑，枝条随心而动，挥晕四上而来的护卫和不入流的御天门人，眼中绿芒爆转，顷刻笼罩此地。
小结：“……你，不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尽量不惹麻烦吗？？”
故今：“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一切都可以忽略。”
小结：“……”
从万象宗到锡林城的憋屈，故今终于可以膨胀一次，牵着姚大人像放气球一般找到灾银，搜刮一空。
小结：“你不杀了他？斩草不除根，小心他报复！”
故今埋头装灾银：“杀人犯法。”
小结：“……那你当初想杀否然是怎么回事？”
故今：“你真想换宿主？”
小结：“……”
“我怎么连个储物袋都没有？”水红色薄纱从小臂滑落，故今纤长的睫毛像荡秋千一样眨过：“钱都劫了，再劫一个储物袋。一个不够两个凑。”
故今敲晕了两个御天门小头目，终于装走了灾银：“嘶，忘记问是给哪里的灾银……算了，带走再说。”
月亮一照，太守府沿着钦差下榻之处的小路上，到处躺满形态各异的人。“干尸”、“肿尸”、正着晕的，反着晕的，还有装晕的。
“当我看不出来？”
茹儿跟在故今身后，惊骇着大喘气，瞄都不敢瞄故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
“放心，都没死。”
茹儿拢着双臂，杏粉色的薄纱透出肉色，小脸青白。
故今脚步一停，转个弯：“先不能走，跟我来。”
茹儿神情惊恐，后退一步，弓着身子，声音颤抖：“啊？”
二人在方才换衣服的地方找到了正常且适宜的衣服，茹儿换好后，故今还在盯着衣橱发呆，她上前顺着故今的视线，浅色绕着金线，绣飞鹤，轻软叠在一处，明显比成人短一截。钦差所带，料子必定是极好的，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茹儿犹豫了下，唤故今：“恩人，我们走吗？”
故今回神，转身迈步，又迅速回身拽下那些看了许久的衣服塞进储物袋，由茹儿指路将她送回去。
南青见到茹儿，难以置信，疾步上前拥住她：“太好了，太好了，我不是做梦吧！”
“当然不是，钦差大人认识到自己辩错了妖，将我们放回来了。但是！”故今话音一顿，南青瞬间神色紧张，搂紧了茹儿。故今继续道：“钦差大人认错妖，实在是很没有面子，所以他不希望再见到茹儿。这些银子你拿着，赶紧带着茹儿和一家老小离开这吧。不然钦差大人恼羞成怒可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
南青：“明明是他的错，为何要我们……”
“南青！”茹儿打断南青，先对故今深深鞠躬，然后握住南青的手：“就听这位姑娘说的吧。我们，我们尽快走。”
“对。”故今抚掌：“最好现在就走。”
目送茹儿等人出城，故今轻松翻过城墙，抛着两个储物袋，看向黑暗中窝在墙边的流民。
*
“大人，十两银子。”
“大人，还有我……”
“我我我！我也有！”
守城士兵语无伦次：“哎！你们，不是，你们，哎！等会！”
他们崩溃：“你们哪来的银子啊！！！”
高挑女子翘腿坐在城墙之上，流民抬眼望向她嬉笑的嘴角，愣了片刻，那女子一袭黑金色窄袖劲装，衣袍袍角突得翻起，流民脚步不由自主向前跟住，再看那女子已经消失了。
故今翻身回城，扣上斗笠——————她不是怕那个钦差来找麻烦，只是永安城太阳有点大。
扣上斗笠后，她才狠狠翻白眼，快要被脑袋里的系统烦死。
“你拿小孩衣服什么意思！”
故今：“……”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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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找否然！”
故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脑海中念叨完，她压低斗笠，闪身进入一条暗巷。方才所站街道，带铁甲的卫兵和广袖的白衣修士层叠而过，大声捉人。
“御天门好歹是个宗门，平日里往来都用灵石。他们和这钦差一起吞这笔银子干什么。”
“去找否然去找否然去找否然……”
故今：“……师父，别念了。”
她垂眼摸弄百妖谱，声音清浅：“根本就不用我去找他。”
小结气得不行，滚走独自窝囊。
故今这一躲，就到了傍晚。在一家食肆中，手指轻点桌子，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小二上前，欲言又止，权衡再三：“客官，您在这坐大半天了，那菜再不上真凉了。我们天御楼桂花鸭再好吃，也经不住这么放呀。您等的人是不是不来了？要不您先吃吧。”
故今停下敲桌的动作，收回手指，慢慢攥拳，掏出一块银子付账，起身就走：“不吃了，你们看着办。”
“诶，诶客官。”
马上第三天。
最长也就三天。
故今压低斗笠，抿紧唇。高挑的黑衣女子站在大街上，前后回看。
没有，哪里都没有。
往来熙攘的人群，杂乱人声，驳杂的气味，略显麻木的面孔，破落的商铺，了散的炊烟。
她不顾行人讶异的喊叫，飞身跃出城外。
故今惦记着旁人，还有许多旁人惦记着故今。
太守府。
“废物！废物！废物！一个女子都找不到？！”
“仙师稍安勿躁，赈灾银乃国库库银，皆有印文，但凡流入市井，定能找到此人踪迹。”姚大人紧扣官帽艰难收住短发，阴恻恻道：“此女手法诡异，毫无顾忌，想必非人，还得仰望御天门众位了。”
一时无人说话。
御天门仙师嘴角下撇，昂首对着姚大人：“姚大人，那赈灾银只有一万两？全被那女子拿走了？”
姚大人毫不犹豫颌首：“正是。”
仙师还要再说，太守春光满面进来：“二位，二位，何事找我呀？”
“听闻太守今日大开城门，放入几千流民。这流民在城外徘徊月余，怎的今日突然有了盘缠入城？”姚大人斜眼看去，太守摆手：“嗨～钦差大人此言差矣，那不是流民，是我永安城的居民呀。只是最近林波城疫病严重，我们排查谨慎了些。”
姚大人和仙师对视，姚大人神情不豫：“昨夜灾银失窃，本官在此地要耽搁些日，要继续叨扰了。不过，这贼人身份不明，身法诡异，若是找不到着灾银，太守大人可知后果？”
“哎呦！”太守恼恨拍掌：“这可是大事！我说府内下人怎伤了那么多。寻找贼人追回灾银乃头等大事，下官义不容辞，如有安排，请钦差大人随时指派，下官恭候！”
仙师冷笑三声，挥开袖子，带着人出去。太守起坐躬身相送，依旧笑着。姚大人眯眼看太守，而后也轻哼一声跟上仙师。
太守脸上收笑，冷嗤一声，回身坐下，挑选了一个最红的苹果，一口咬住。主簿在其身侧，小心翼翼开口：“太守，那流民用的分明是灾银，我们扣下不上交的话……”
“呵，林波城至少六万户，上报朝廷拨款至少八万两。就流民交上来的银子……才哪到哪啊。”太守啃着苹果站起来：“我就是永安城的太守，灾银是林波城的，跟我可没关系。”
“告诉守城士兵，不用查那么严，但凡能交上银子的流民，都放进来。”
姚大人和御天门仙师交流片刻分开。仙师身后有个黑瘦黑瘦的门人一拐一拐上前：“师叔！我有办法找到那个女子！她抢了我们两个储物袋，趁她没清除储物袋的标记，就能顺着标记找到她。”
仙师动作一顿：“两个？那老匹夫果然骗我！什么一万两！单个储物袋至少能装两万两银子！好啊！”
他疾行，黑着脸：“赶紧派人去追，别让老匹夫知道！想要买我们妖器，居然还藏私，真是狼子野心。“
在他身后不远处，姚大人缓步而出，扭头向身后道：“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