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拖着尾巴,打卷儿飘过。万象宗弟子承袭课业,闭眼打坐,远远望去,像一盘只有白子的棋局。
轰然一声,“棋局”倾覆,众弟子慌乱一瞬,抬手向上一薅,踩云而起。
三三两两弟子凑在一处,看着脚下灵气盘旋的涡,小声议论:“怎么回事,山塌了……”
“不知道,百悦山塌了。”
五宗主踏云而来,四下一扫,议论声骤停。
“今日起,百悦山灵脉崩塌,不适宜修行。尔等移往千径山继续。”
五宗主话音落,弟子们自带疑惑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躬身抱手,齐声答:“是。”
*
外面的骚动渐息,故今翘脚坐在隔壁山头的小殿,抬眼打量。
十宗主抱臂,斜眼看她,哼了一声。
故今没理他,晃了晃两条树枝子腿,起来踱步:“这万象宗不是很有钱啊,地砖都照不清人脸。”顺着地砖抬头,墙壁两侧刻着字。
“宁有瑕而为玉,毋似玉而为石。”
故今念出声后咂舌:“哎呦,这不是为没钱用好玉找的借口吗。”
她又向前几步,十宗主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蹭蹭蹭后退,腰间配剑半出窍:“停下,宗主马上就来,若敢妄动,我剑也不是吃素的!”
锁链拖地声响起,故今抬手示意:“不是,我都这样了,还能干什么啊?”
方才在石洞内的人,只解了石洞内的封印,故今的手铐还牢牢的拷着,以至于她还是只能像恐怖片里出现的树枝鬼影一样,鬼鬼祟祟的走路,发出枝叶拖行的摩擦声。
十宗主剑又拔出些许:“收了你那些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丑八怪对我……总之,休要妄想!”
故今:“?”什么烂七八糟的。
小结:“你之前追他。”
故今扫了十宗主一眼,伸出二指,思考自戳双目的可能性。
小结:“五十年前,还是颇为俊秀的。”
十宗主见故今动作,刷地抽剑:“我就知道你对我贼心不死!昨日之辱,当今日奉还!”
“他这五十年受了多少苦才能这么疯啊?”故今不解。
小结:“……他之前打不过你。”
故今:“那现在呢?”
现在打不打得过不知道,因为万象宗宗主来了。
万象宗宗主漆秩踏入小殿,万籁俱静。十二宗主把脑抽的十宗主拦下,直接扔出小殿,静静站在漆秩身后。
“扶桑,你同意以自身灵力生机为代价,换取自由?”漆秩皱了皱眉,才看向故今。
故今动了动鼻子——————如今这样子,动了哪里别人都看不出来。
漆秩双耳玉铃轻动,声音空灵:“在你身刻画更改的捕灵阵同我宗弟子相连,保他性命,在此期间,需要待在十愉山。待我门下弟子无忧,你便可自由。”
玉色地砖上爬满了枝条,故今控制住想去拍拍漆秩多念叨两句的本能,点头:“是是是。”
故今手背一痛,没来得及细看,“叮”一声,缚着她原身的手铐就砸在了地板上。
小殿内的风旋儿起来,一股一股一股形成厚厚的风壁,小殿外的二宗主抱着脸色发乌的小童跑进殿内,发须四扬睁不开眼,又退回了殿外。
二宗主抬手护住小童双目,抬脚欲再进,动作却一顿。
原本干干净净的玉石台阶缝隙填了一抹绿,飞快的挤压膨胀,二宗主急退几步,向后一看——————十愉山如同仙人弹墨,甩上了翠绿,植物悄无声息地疯长起来,没过他脚面才堪堪叫停。
“这……”
小童动了动,二宗主低头喜道:“否然!”
否然瞳仁澄澈,颜色浅淡,脸色由乌泛上浅淡的红,声音也足了些:“师尊。”
二宗主不再耽搁,疾步进殿。
殿内风停。
十二宗主拨开疯长的绿植,踢开花盆炸裂迸溅的土,吸了口气轻轻吐出。
差点被草木埋了。
殿中虬结的人形枝条消失,转而是一极其高挑的女子,伸手将脑后黑云般的发拢到胸前,摩挲了几下,又定睛在手背上,斜挑着锋锐的眉目看向殿门处。
二宗主对上一双莹绿非人的眼,掩住了怀中的否然。
但故今已经看到了,白眉老者怀中人露出的手背,和她手背有同样的图案。
捕灵阵?
故今声音提高:“你门下同我结契的弟子,是个小孩?!”
漆秩收回挡在身前的云絮,点头。
故今食指卷了一下身前的长发,才将长发撩回了背后,哼笑了一声。
“男主之上一换一,男主之下我无敌。”
“那谁还能拦我?!”
十二宗主急退:“大胆扶桑!”
无数枝条席卷呼啸,四面八方展开,尖锐之处凝聚绿光,此行势必要扎穿漆秩而去。
漆秩单手一挥,云层交叠,枝条却势如破竹,连攻不止,漆秩眉头一皱,终于抬起双手。
二宗主:“不好,宗主是佯攻,扶桑要破结界!”
故今轻哼一声:“晚了…… 我靠!”
手背一阵刺痛,故今显出身型,砸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二宗主十二宗攻势未收,齐齐瞪大眼睛后退几步,惊疑不定看向故今:“你……”
漆秩倒是双手一挥,收了云絮,背过手去,静静看着摔在地上的故今。
故今慌乱抬手,半天指尖才凝聚出一根豆芽大小的枝条,蔫蔫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故今:“……”
她猛地抬眼,对上了面色红润的否然。
捕灵阵!
故今张嘴,起身再度凝聚枝条,冲向殿门的结界。
二宗主后退几步。
“我去!”故今捂胸痛呼,抬腿又冲了过去。
“啊!靠!”
“咚!”
二宗主和十二宗主收了武器,站在宗主身旁:“宗主,这?”
宗主摸了摸否然头顶:“捕灵阵已起效,扶桑灵气已被否然所吸收,只不过捕灵阵受距离所限,否然只能同扶桑共处一室。”
十二宗主低头:“扶桑屡教不改,放否然同她一起,怎能安心。我在此看护……”
二宗主白色长眉动了 b动:“你平常还有事务要管,放心,我不会让否然被扶桑欺负了去。师尊帮我看护否然片刻,我去去就来。”
故今捂着脑袋看着轻而易举就出去的二宗主,咬着牙收回了手。
靠,装13装大了!
这白玉地砖实在不体贴,连个地缝都没有。此时故今也不念着万象宗有钱没钱了,庆幸着地砖照不出她尴尬的神情,心灰意冷之下,故今直接把脑袋插进膝盖里。
“那小孩怎么回事,是书里的重要人物吗?”
小结:“……不是,故事是根据主角和重要角色的视角发生的,我没有他的故事信息。”
故今的脸在看不见的地方烧了起来,眯了眯眼:“说得你好像有主角信息似的……可是他居然能把我的灵力全都吸干净了,他……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小结:“……不太清楚,世界观自动补全剧情。”
故今追问:“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是怎么给我下任务的?”
这回小结回答的十分快速:“有主控世界系统向我传达。”
故今:“……一个系统结构都这么臃肿。这么耗下去,我又得挨劈。”
二宗主白眉长须,匆匆飘了回来,轻松穿过结界,故今扭头,衣摆挡住脸,从膝盖缝隙里向后瞅。
二宗主拿出一堆储物袋,像丐帮的要饭口袋一样一圈一圈缠住了那个叫否然的家伙:“这个储物袋里都是攻击法器,这是防御法器,这个阵器,这个是噬妖链……你就先这个,再这个一套连招,谅他什么妖怪都不可能还动弹……为师再教你一遍……你记得?那为师便放一放心……”
故今:“……”不是,她都这样了,万象宗的人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她左想右想,稍稍抬高脸,透过缝隙打量那个否然。
桃心脸,眉毛秀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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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蛋还没有成年人的高深轮廓,薄薄的小开扇双眼皮,睫毛浓密得很,带着小孩子稚嫩的弧度,遮不住一双琥珀琉璃的大猫眼……
故今对上了否然的眼睛。
没有幼年儿童的单纯和好奇,否然抿着才稍稍红润起来的唇,一眨不眨的同故今对视。
故今嗖得把头从膝盖里抬起,坐直了身子,否然已经转过视线,向二宗主点头。
故今眯了眯眼,她现在耳聪目明,自是没错过否然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
“呵。”嗤笑一声,故今扫了扫衣摆,翘着二郎腿坐回了椅子上。
二宗主终于停了他的长篇大论,甩着眉毛:“我等会轮流在此值守,你休要搞小动作。”
故今:“哦。”
十二宗主最后看一眼故今,同二宗主一点头,跟着化云的漆秩身后走出了结界。
故今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我的灵力在消失……如果用这个捕灵阵弄到那个否然的灵力,结界岂不是不能拦我了?”
小结:“捕灵阵是单向的。”
故今咬了咬牙:“得想办法恢复灵力,冲破这个捕灵阵,不然……”
三日一次的雷劈她根本挺不住。
故今抬起左手细细观察手背上的纹路,方才如玄铁一般炭黑的颜色没入皮肤,只剩下浅浅的印子,在光下有一点点凹凸不平的起伏。
小结突然出声:“宿主,捕灵阵没办法冲破。这个阵图是用补天石粉末画的,里面蕴含了天道之力。”
当初镇着她真身的那块石头?
“那还玩个屁?等死算了。”故今眼睛一瞪,正对否然嘘寒问暖的二宗主一道剑光闪了过来:“大胆扶桑!”
“我靠!”故今被劈得一激灵:“不是吧,我说我自己呢,不是说他!诶,停……”
一晃六日已过,果真如二宗主所说,半天便有人过来值守换班,但故今基本上只和他们见一面,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在小殿中怡然自得。
因为否然并不常在小殿中。
也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想的,在殿内同故今呆个一时片刻,人就不知跑哪去了,半晌脸色青紫,出气多进气少地被换班值守的人抱进来。
故今撇嘴,甩着缩小的百妖谱画轴上上下下,无聊到终于分清了万象宗的宗主。
万象宗宗主漆秩,深居简出。其宗内又细分十二宗,能者居之。
二宗主白眉长须老头算无遗,否然的师尊,属他跑十愉山跑得最勤,看故今最紧,也最唠叨。
三宗主粗俗大嗓门,十宗主长得丑还自恋,六宗主跑得快贼眉鼠眼,十二宗主又正经又好看。剩下的几个她没见过,想来也是修士中奇葩得出类拔萃。
踢踢踏踏的脚步绕殿而响,否然已一日未见,故今攒足了灵力冲击捕灵阵无果,玩了会结界也累了。说来奇怪,三日又三日,但预料中的雷劈并没出现。
“难道这也算是我在进行任务吗?”故今扣着百妖谱,眼神一动,感受到自己的灵力迅速流失——————这证明否然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二宗主算无遗御剑直冲进小殿,故今向后躲开,倏然瞥见否然乌色的脸蛋。
“否然呀,为何跑去千径山呀,要知道那么远,捕灵阵可就……算无遗的声音越来越小,故今看着手背阵图嗷嗷发亮,翻了个白眼。
这一次,否然在小殿内足足呆了两日。
故今浑身难受,灵力流失到极致,身体开始沉重。她有气无力的双眼一翻,罕见的睡着了。醒来之后,殿内静悄悄的。如今自她在十愉山已过了八日,不知雷劫明日是否降至。
万象宗似乎永远晴天。故今不去想那糟心的小鬼,走到结界前,看着日光。
大概是暖洋洋的。
一想到被困在这,连个太阳都照不到,故今无声尖叫,捏拳就砸向结界。
“嘣!”
故今一头扎进了草里。
好一会儿,她才缩着脖子抬起来,一点点扭头看向身后。
十愉山的第八日,她穿过了困住自己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