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咯——”
十一点准点，教室顶灯被“啪”一下关掉。
教室里骤然黑下来，窗外人影憧憧，灯火依稀。眼前人笑靥如花注视着他，眼里闪动着明亮狡黠的光。
看谢一舟迟迟不作声，符遥又往前凑近了点。
“怎么啦？”符遥歪着脑袋瞧他，想了想，很是大方地道：“如果觉得吃亏了，你也可以亲回来。”
连吃带拿啊，谢一舟简直有点被她气笑了。
最主要还是气自己，为什么，这么受不得撩拨；为什么，她一靠近就有感觉……完全无法控制。
面对符遥，他引以为傲的秩序和原则统统化为乌有，偏偏还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某人似乎也察觉到这点，于是越来越嚣张，只差没要求骑着火箭去看月亮。
谢一舟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内心的冲动平复下来，这才起身，淡淡道：“走吧。”
“这就生气了？”符遥看他脸色格外冷峻，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触犯了天条，顿时皱了皱鼻子，义愤填膺道：“亲下脸怎么了？又没亲嘴。我只不过提前收点利息而已，反正我这次联考肯定会努力——”
考进前一百的。
为了亲到校草大人，拼死拼活也要考到。
话音未落，谢一舟忽然朝前迈了一步。积雪草的香气，阴影一般笼罩在她身上，符遥下意识后退一步，身子也跟着后仰。
最后几个字卡在嗓子眼，迟迟出不来。
“嗯？”谢一舟继续往前，扯了下衬衫领口，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悠游玩味，“怎么不继续说了？”
昏暗之中，他的瞳孔依然亮得烫人，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
“你别这样……”符遥出声那刻才发觉嗓音腻得厉害，身后碰到冰冷的墙壁，忍不住清了下嗓子，用手推他，“外边还有人呢。”
她感受到谢一舟胸膛传来的震动，低低的笑声响在耳畔，让她脸上情不自禁烧起来。
“你不就想要这样？”谢一舟轻轻松松就把符遥乱动的两只手抓住了，举过头顶，垂下眸子看她。
空无一人的教室，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
眼神无声地纠缠在一起，大胆或羞怯的试探，周遭气氛都变得暧昧不清，像隔了一层月光轻纱，朦胧得只能看见彼此。
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谢一舟喉结滚了滚，有点犹豫，本来只是想吓吓她，但是……
“你来真的吗？”符遥睁大眼睛，跃跃欲试，满脸兴奋地说：“那我们先把窗帘拉一拉——”
“啊！”
谢一舟忍无可忍，微微俯下身子，瞄准她的颈窝，张嘴就是一口。
符遥都懵了，惊叫一声，慢半拍捂住脖子，压低声眼泪汪汪地质问：“你突然咬我干嘛？”
“……”
谢一舟看着那异常清晰的牙印，红了一片，有些震惊，还有些无措，他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皮肤居然那么嫩的。
“对不起。”谢一舟立刻站直，端正态度诚恳道歉，用指腹轻轻摩挲那一块，“很疼吗？”
其实疼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是被他这么瞧着哄着，哪怕不疼也要夸大其词——
“疼死了！”符遥含着眼泪说，把捂着的手拿开让他看，“估计要好久好久好久才能好。”
“……我的错。”
谢一舟叹了一声，对着咬痕轻柔呼了两口气。
顿了顿，像是试图安慰她一般，唇畔也跟着覆了上去，柔软温热的……
像一股电流袭遍全身，符遥浑身一颤，眼里顿时浮起一层水雾般的光。
“不不不不用了！”她猛地从谢一舟臂弯里钻出来，差点没被椅子绊倒，边退边说：“已经不疼了，我们回宿舍吧……”
对上谢一舟疑惑不解的目光，符遥抿了下唇，左顾右盼，不好意思地小小声解释，“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在这里，把他就地扑倒。
教室这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光明伟正的地方，怎能亵渎至此。
两人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引力，如月亮之于潮汐，太折磨人……不用她多说谢一舟也能明白。
谢一舟送她回宿舍，两个人默默并行，中间距离隔得有一丈远。
毕竟刚在密闭空间里，做了点不可言说的亲密事，脸还是燥的，初夏的风扑在身上，却怎么也灭不掉那股热意。
符遥心不在焉走在校道上，把路边躺着的易拉罐骨碌碌一脚踢远了。
还没去追，谢一舟已经把易拉罐踢回她脚下。
“传球。”他磁性的声音顺着晚风传过来，带着点气声笑音。
“……”
符遥发现这人谈起恋爱来还挺幼稚的，嘴角已经先于意识扬起来。
骨碌碌、骨碌碌，就这么你追我赶地追逐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宿舍楼下，还有点意犹未尽。
“上去吧。”谢一舟对符遥点了下头，随手把易拉罐拣起丢到垃圾筐里。
符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他，忽然想起转学第一天晚上，谢一舟也是这样送她回宿舍楼。
彼时的谢一舟高冷得很，话都没说完，转身就走；她垂头丧气，连出声挽留一句都不敢。
“你说，这是不是也属于某种命中注定？”符遥旧事重提，故意耷眉拉眼地叹了口气，“可惜某人态度太恶劣了，居然这么对待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晚安都不说一句……”
“那时不知道。”谢一舟把手插兜里，俊脸微红，很快地接了一句，视线却撇开。
“啧，多亏了我锲而不舍的精神。”符遥自夸完，又有点按捺不住好奇，“我那时候把石头踢你腿上，你有什么想法？”
“可能在想，你还真是有仇当场就报。”谢一舟瞥她一眼，嘴角勾着笑，“一点亏都不吃。”
“哼，我又不是故意的！”符遥垂下脑袋，闷闷强辩道：“如果不是我别出心裁，你说不定到现在还注意不到我呢。”
“嗯，如果我能预知未来的话……”谢一舟定定注视符遥，眸子比夜色更深沉、更包容，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或许，那晚的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对你说，‘晚安’。”
符遥心跳停了一拍，听见他温柔的声音，不疾不徐地继续。
“做个好梦。”
“……”
“以及，今天遇见你很高兴。”谢一舟看着她，嘴角弧度一点点扩大，“未来的每一天，也请多多指教。”
符遥进宿舍前，拍了拍脸，还是有种晕乎乎的不真实感。
“终于舍得回来了？”一推开门，黄程程在上铺打了个滚，立刻朝她看过来，打趣道：“唉，小情侣黏黏糊糊，我可真羡慕啊。”
“你跟林思宇难道不是？”瞄了一眼，确认另外两个舍友都在阳台洗衣服，符遥回嘴道：“我生日那晚回去，可是看到你倚在他肩膀上睡的，睡得可香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思宇问我，”黄程程脸红了一下，坐起来小声道：“要不要正式在一起……”
“哇，你怎么回的？”符遥把书包挂在架子上，震惊之余又为黄程程感到高兴，“要我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吗？”
“……我没答应他。”黄程程埋下头，手指抠着被子，“我说我还要再想想。”
符遥怀疑自己听错了。
“想什么？”她茫然问道。
“其实，我说羡慕你跟谢一舟，不是开玩笑。遥遥你是年级第一，应该没为成绩烦恼过吧？”黄程程看着她笑了一下，人一长大就开始有了心事，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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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连笑容都变浅了，“我再怎么努力，也只到中等水平，高考能考个不错的一本就哦弥陀佛了……”
而林思宇……
在符遥来之前，他一直是稳居年级第一宝座的那个人，又是副校的儿子，上重本应该没问题。
“差距太大了，”黄程程说：“我想想都觉得灰心。”
符遥沉默了一下，她一直没考虑过这么多，觉得两个人只要牵手并肩，一路向前，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她是这么想的，但是谢一舟……这人心里不管藏多少事情，永远只露出冰山一角。
跟自己在一起，他也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遥遥，我喜欢林思宇喜欢了好多年。一大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他开心我就跟着开心，他难过我就难过。”说到这里，黄程程撅起嘴，眼眶不自觉红了，“不敢想象要是真谈恋爱，我情绪波动该有多大，更不用说专注学习了。”
“这些话你跟林思宇说过吗？”符遥叹口气，扯了张纸巾给她。
黄程程摇头，一把接过来擤鼻涕。
“那你先跟他谈谈吧。感情这东西很难讲，不是非黑即白，今日砒霜明日蜜糖。”
符遥抱着手臂倚在她床边，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中的人会变得相像的缘故，黄程程总觉得从符遥身上看见了谢一舟的影子，冷静、从容、强大，让人不自觉信服。
“我知道有句话说，‘对的人自然会站在你的前途里’，你相信吗？”符遥看向窗外，摇头道：“我不相信，真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都被砸晕了。前途都是未知数，我只能确定一件事，我不愿意放开他的手。未来的事，我们全力以赴，走一步看一步，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黄程程捂着纸巾一抽一抽，哭得更厉害了。
符遥看她听进去了，也没再去打扰，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怔，掏出手机给谢一舟发消息。
一碗豆符花：【其实，我们不是一定要考一个学校的……】
谢一舟秒回。
xyz：【？】
一碗豆符花：【最新感悟：恋爱不是时时刻刻要黏在一起，给彼此留足一定空间，能更好地放松、更好地成长。】
符遥绞尽脑汁，长篇大论还没发完，就看到对面发来熟悉的鲨鱼船长表情包。
xyz：【举刀.jpg】
xyz：【说吧，这回又看上谁了？】
符遥笑到不行，手抖着打字。
一碗豆符花：【天地良心，我从头到尾只看上你一个！！！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你压力太大。】
这回对面没有立刻回复。
符遥握着手机，想着谢一舟此刻的表情，耐心等待。
不知怎么的，只是这样跟谢一舟聊聊天，她便觉得所有不安和忐忑都忽然消失了，如夜船归港，万籁俱寂。
手机“嗡嗡”两声，几条消息争先恐后冲进来。
xyz：【符遥，我不擅长给人画饼。】
xyz：【跟你考进同一所学校，的确不容易，不过我会努力。你也要加油。你只需要专心往前冲就好，追上你是我的事，替你兜底也是我的事。】
xyz：【前几天我回海螺屋拿书，余哥还开玩笑问我，头往哪边磕才能找个像你一样的女朋友……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有时也担心，相处下来，你会不会觉得谢一舟这个人不过如此。我知道现在自己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但是至少要向大家证明，你看人的眼光同样优秀。】
他难得发了好长一段，符遥慢慢往上翻看，眼眶发热，觉得整个人一点一点被温柔填满。
像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翻涌的情绪，对面安静一会儿，最后发来个鲨鱼摸摸头的表情包。
xyz：【不要害怕，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