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这番两人一体的高见把陈乔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有点灿灿地尴尬,摸了摸鼻子。
幸而外头的一阵巨大的人声骚动伴着妇孺的哭喊声把两人从这种氛围中解救了出来。
“什么声音?”陈乔惊道。
赫连翊并未出声,但面色不虞。
先前不知所踪的福禄此时又及时地出现,他神色不复之前的谦卑,老太监一反常态地把背挺直了,白花花的胡子一抖一抖,显出凌厉的神色来:“陛下,陈乔姑娘。”
“我们恐怕必须回宫了,外头的难民们闹起来了。”
赫连翊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他提起裙裾:“我去看看。”
陈乔一把抓住他的后颈,把他整个人轻而易举拎了起来:“不行!”
“是啊,陈乔姑娘,”福禄也在一旁委婉规劝赫连翊:“陛下是为了您好,外头难民疯起来不管不顾的,您大病初愈,若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赫连翊悬空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在陈乔手下仿若蚍蜉撼树,之后无可奈何地问:“官府来人了吗?”
“来了来了,大理寺卿正和流民对质呢。”
赫连翊还是不死心:“朕....我真的不能去吗。”他差点脱口而出“朕”字,被陈乔瞪了一眼,硬生生从舌尖上滚了一圈,被主人吞进肚子里,留下一段呕哑嘲哳的长音。
陈乔忙给他掩饰道:“看给陈尚宫吓得,说话都不顺畅了。
两人齐齐看向福禄,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多少有点自知之明,心底直发虚,还顺便交换了一个眼神。
赫连翊:被发现了怎么办?
陈乔: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赫连翊:......
八方不动的老太监面上还是八方不动的笑容,却横过身子,悄无声息地阻碍了两人的视线。
福禄笑容可掬地看向陈乔:“陛下,咱们走吧。”
陈乔和赫连翊俱松了一口气,只是赫连翊心头一跳,望着老太监蹒跚的背影:
真的就这么简单地瞒过去了吗,他想。
陈乔却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她突然道:“朕还是亲自去一趟。”
“不可——!”
“不行——!”
福禄和赫连翊同时大喊,如临大敌地拦在她身前,陈乔却不走了,索性一撩袍子直接坐下来。
她掰着手指头头是道:“陈尚宫是万万去不得的,她身子娇弱,”他又点点福禄:“福禄你面白无须,声音又尖细,稍有些见识的百姓一眼便知你是宫里头出来的。此时我们便宜出行,还是不要暴露身份。”
陈乔扫视两人:“若说去探消息,还是朕去最佳。”
赫连翊和福禄两人一个垂头丧气一个如丧考妣。
外头人声鼎沸夹杂着哭泣、尖叫,显然,大理寺卿的到来无济于事,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白热化的程度。
一个稚嫩的童声痛哭起来:“娘,娘——!”
陈乔神色一凛,随即拨开两人,径直向难民们走去。
福禄焦急地想随着陈乔上前,却被一双白皙的手拦住,赫连翊索性往墙上一靠,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语气喜怒难辨:“让她去吧,我也想看看...”看看她能做成什么样子。
陈乔抱起了小姑娘,她瘦得伶仃,声音已经嘶哑了,她伏在一具生死未明的身体上哭得撕心裂肺——那是她娘。
陈乔把手按在她娘脖子上,摸到了微弱紊乱的搏动,太好了,还没死。
这是一个游医告诉陈乔的法子:当呼吸弱得感觉不到,不要觉得人已经死了,去摸脖子,还能摸到就是活着。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低声道:“别哭了,你娘没死。”
小女孩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真的吗?”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形容俊美,气度清越的青年,只好哼哼两声了事。
陈乔倒也不介意,只点了点她的鼻子,把她抱在怀里,这小姑娘轻得只剩骨架子了,惹得陈乔一阵心酸:“你要听哥哥的话。”
这小姑娘虔诚地点了点头,小声告诉陈乔,她的名字叫玉玉。
陈乔现在力气大得很,他轻轻松松把玉玉的娘抱起来,让玉玉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返回小巷,把玉玉和她娘交给了福禄和赫连翊照顾。
福禄似乎想说些什么,赫连翊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陈乔要走快点,陈乔冲他感激的笑了笑。
陈乔一路狂奔,很快又回到了原处。
环视四周,流民和官府派来的衙役正遥遥而对,泾渭分明,陈乔长身玉立,插在两派当中,十分显眼。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加入了难民当中。很显然,她华丽的衣袍和一看就是锦绣堆里混大的脸蛋站在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中格格不入,附近很快有人对她怒目而视,嫌恶地呸了一声。
黄绿色的浓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几乎要唾到陈乔面上:“你这官府的走狗,跑到你爷爷面前张牙舞爪做甚,还不快滚!”
人群中很快响起窃窃私语:
“瞧这衣服,值不少银子吧。”
“跑到我们这里干嘛。”
“看他那轻狂的样子,老子迟早要扒了他衣服,让他在我□□狗叫!”
“狗叫哥”惹得人群大笑起来。
陈乔动都没动,只是耸耸肩,在掖庭中待久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她来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这原也怪赫连翊,还是他生得太好,若是她本来的脸和身体,混在这群难民中简直是天衣无缝,现在不是了,天天被赫连翊好吃好喝养着,她的身体现在都丰腴一圈,不像原本般可怜。
她在人群中慢条斯理地扫了一圈,人群中不由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奇怪的公子哥身上,陈乔在心中暗暗点头,这副十足看不起人的神色,她还是和赫连翊学的,如今狐假虎威用出来,效果倒还不错。
她的手指点了点,精准地点出“吐痰哥”和“狗叫哥”,两人防备地盯着她,陈乔扬声道:“这两位——真的是难民吗?”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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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既出,人群宛如水滴溅进了油锅,噼里啪啦沸腾起来!
“你放屁!老子不是难民谁是难民!”“狗叫哥”激动得跳起来,随时准备咬陈乔一口。
陈乔缓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她力气大得惊人,把“狗叫哥”制得动弹不得,继续不急不缓道:“诸位乡亲父老,这二人正当壮年,眼神明亮,脸颊丰润,哪有半点难民的样子?”
“确实不像流民...”
“是啊是啊,难民哪有这么生龙活虎的。”
陈乔满意地勾起嘴角:“再者,”她声如洪钟:“大家都是一路京畿交界遭了灾逃过来的,彼此熟识,他们带头挑衅官府,谁又识得他二人?”
陈乔刚刚观察了很久,这两人跳得最高,对官府恨得最激烈,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连补丁也是新打的。这么长没有人找他们俩交谈,说明并没有熟悉的人。
她把“狗叫哥”的头从蓬乱的头发中薅出来,叫大家仔细瞧瞧他的脸。
“好似真是...不认识。”
“一路上都没见过,是到了京城之后冒出来的吧...”
陈乔趁热打铁:“是啊,他们就是故意挑拨离间官府和百姓的关系,这么一闹惹恼了官府,大家伙可都是要被抓进天牢的,到时候他们趁乱溜了,大家都不认识他们,怎么招供。”
陈乔这纯属胡扯,官府顶多抓几个领头的,也没空管这些随大流的百姓。
可耐不住百姓生来就对天牢二字有敬畏之心,人慢慢就散了,还有实在饥渴的霎时叛变跑去官府处领粥喝,数目还不少。
一场危机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当中。
陈乔感觉一道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定了她。
她也懒得理会,叼着狗尾巴草优哉游哉回去找赫连翊和福禄去了。
玉玉在赫连翊怀里睡着了,听见陈乔的脚步声立刻爬起来,噔噔噔跑到她身边,脆生生道:“哥哥抱!”
陈乔把她抱起来,又低头去摸玉玉她娘的脉搏,平稳而有力,也不知道赫连翊用了什么法子,但她已经脱离了危险。
“解决了?”赫连翊问她。
“解决了。”陈乔点点头。
他们把玉玉和玉玉她娘安置在客栈里,又找了一个能干的仆妇照料两人,陈乔好说歹说才让玉玉从她的身上下来,小姑娘小嘴气得鼓鼓得,让陈乔常常来看她,陈乔有些头疼得揉了揉眉毛。
大雪已经停了,福禄赶着车颠颠地前进,朱红色的宫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上。
陈乔要去沐浴,赫连翊独自一人在养心殿前眺望天空。
福禄的徒子徒孙知道这位开罪不起,全部都避得远远的,只有福禄背着手,溜溜哒哒走过来。
赫连翊好以整暇,准备溜之大吉——福禄的脑补能力着实叫他叹为观止了。
他正鬼鬼祟祟背过身去,却被叫住了:“陛下。”
“嗯。”他转过头去,正对上福禄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赫连翊头皮一瞬间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