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有些游移:“陈嫔娘娘,现在已经被陛下软禁了。”
赫连扫了一眼陈乔,陈乔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
他眉目沉凝:“那就让她下去....算了,不必。”赫连翊摆摆手。
他留着这个陈嫔还有些用处,等着新宫规下来,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靶子来威慑后宫无法无天的花瓶妃子们,她再适合不过。
赫连翊犹犹豫豫开口:“那...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顾我吗?”
这个“她”自然不必说是谁,影卫恭敬地下拜:“陛下几乎是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您,从未假以他人之手,前天京畿遭了雪灾,无暇分身,这才迫不得已找了墨画姑娘来。”
那个陈乔认识的圆脸小姑娘,原来叫做墨画。
陈乔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伸出来的腿怎么看怎么刺目,赫连翊忙着用被子她的腿盖上。可是赫连翊刚刚盖上一条腿,另一条又伸了出来。
赫连翊七窍生烟:...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
他忙着和陈乔斗争,好不容易把她的腿包裹得如同蚕蛹一般牢牢实实,才回过头漫不经心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影卫:....
他又说了一遍,并发现在说“衣不解带”这四个字时,主子的眼神涌现出一种奇异的喜悦。
不懂,真的不懂。
好在赫连翊并未发下属下的这点异样,他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问:“京都的雪灾情况怎么样了?”
影卫神色颇有些为难:“雪已经淹没到小腿了,属下刚从城外回来,路边有不少冻死的百姓。”他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提醒道:“陛下到底初理政事,还是没什么经验,受了不少刁难。”
赫连翊缓缓挺直了背,神色肃穆,窗外的雪光映在他的眉骨上,投下小而浓重的阴影,明明是柔软的姑娘面孔,无端端生出一股肃杀之气:“我知道。”
他回首示意影卫退下。
陈乔的睡姿相当豪放,一双长腿把赫连翊逼在龙床内的小小角落,男子的热气铺面而来。赫连翊非常嫌弃地推了推她:睡相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陈乔纹丝不动。
行吧,赫连翊放弃让陈乔挪动的想法,自己小心翼翼把脚从被子里拔出来。
连呼吸都放轻,赫连翊仗着身量娇小,企图踮着脚尖从陈乔身边的空缝处悄悄溜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唾弃自己:“没一点帝王样子,看来是被陈乔传染了。”
他本就手脚发软,不察间被床上的层层叠叠被子绊了一个趔趄,直挺挺摔了下去。
脚腕电光火石被人攥住,猛地往后一拉,赫连翊本能地挣扎,不知道踹中陈乔哪里,她闷哼一声,慌乱间两人连滚带爬,一并斜斜向着龙床外倒下去。
“砰”一声巨响,赫连翊揉着头爬起来,他本就大病初愈,此刻更加头昏眼花,陈乔在他身下充当了肉垫子的角色,她早就清醒了,看来摔得是真狠,眼里霎时冒出了泪花,褐色的眼睛带着控诉直接望向赫连翊,竟然把这位脸皮素来厚如城墙的皇帝陛下硬生生看出一丝窘迫来,他尴尬地轻咳一声。
“朕不是故意的。”
陈乔显然不信。
赫连翊只好设法转移话题:“朕..知道了,在朕昏迷的时间里,你做得很好。”
陈乔巍然不动。
“陈嫔这事,朕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陈乔叉腰看他。
赫连翊无奈:他仅仅昏了三天,陈乔看起来着实长进不少,变得油盐不进起来,从前淳淳善诱的许多招数都不管用了。
他勾起嘴角,问:“你想不想出宫?”
…
紫禁城偏门外。
冰天雪地里,福禄坐在车轼上,拿手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陛下在民间遭灾时常常微服私访,这他是知道的,这次京畿大雪,他还纳闷这次陛下怎地不去民间查看情况,原来还是等着养心殿里那一位醒了呢!
说起来这位陈乔姑娘,还真是有手段,勾得陛下神魂颠倒。四天前这位姑娘晕倒在陈嫔娘娘宫门口,陛下亲手将她一路抱回养心殿,软禁陈嫔,流水般地补品和药物不管多贵重通通往陈乔姑娘身上堆,上朝时公然训斥了上谏陈乔姑娘狐媚惑主的几个言官。
他屈指一算,陈乔姑娘入住养心殿已经堪堪半个月了,陛下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福禄把耳朵贴在车厢上,没听到半分声响,他心里嘀咕:“两人不会又闹什么矛盾了宝吧,看样子还是得劝劝陈乔姑娘,让她莫要总是板着一张脸忤逆陛下,陛下现如今都爱笑多了,陈乔姑娘却活脱脱是另一个陛下...”
“老是板着一张脸”的赫连翊正企图逗陈乔开心。
他问:“朕等会给你买个糖葫芦好不好?”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堂堂皇帝,居然拿此等民间五钱一串的廉价小玩意儿讨好陈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陈乔却眼睛一亮:“那是什么?”
“用糖浆子裹了山里红,看起来晶莹剔透,吃起来酸甜带脆的。”
赫连翊想起陈乔本是南方人士,当真是没见过此等小食,真是嘴角拦不住地笑,当即献宝一样打开窗,对赶车的福禄道:“福禄,若是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你且捡着干净的送一串过来。”
福禄笑眯眯道:“姑娘真聪明!你怎地知道陛下爱吃这个?”
陈乔的头从一旁探过来,安静地听完了两人说话,她突然补充道:“再买两串吧,福禄,你也一串。”
福禄高兴地应:“谢谢陛下。”
转头对赫连翊说:“咱家这也是沾了陈乔姑娘的光,能一饱口福呢。”
赫连翊:....别以为他不知道福禄下值之后就在宫外的宅子里大吃大喝!
糖葫芦很快送过来,陈乔很好奇地看看,又试探地舔了一口,赫连翊则毫不见外,大口咬了一口。
陈乔吃相倒是蛮好,脸颊微微鼓起,轻声小口咀嚼。
冰冽酸甜,是南方没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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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来,轻声说:“真好吃。”
马车已经停下来,福禄不知所踪,大雪还在纷纷扬下着,天地一白,风携着一片片雪粒子往车窗中刮。
车里暖洋洋的,炉火把陈乔的侧脸勾勒出一条橙色的线。
赫连翊本来想说:那你多吃点,话到嘴边觉得太矫情了,在舌尖溜了一圈,鬼使神差改成:“朕亲自选的,岂有不好吃的道路。”
陈乔白了他一眼,赫连翊只好低下头装作没说过这句话。
车内全是陈乔吃糖葫芦的“咔嚓咔嚓”声。
她突然停下来问:“陛下,你不相信我吗?”
赫连翊正埋头苦吃,闻言惊奇地抬头道:“怎么可能?我们都...”
他指着自己,又指指陈乔:“...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我的命都攥在你手里呢。”
“那你为何要孤身一人前去漪澜殿,明明只要带上我,谁也不敢拦你的。”陈乔轻声问。
赫连翊下意识放下正在大快朵颐的糖葫芦,抹了一把嘴,正襟危坐,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回答不好,恐怕会惹得陈乔更加伤心。
他的心跳得很快,赫连翊也没去管,立即说:“因为...因为绿莲是你的好友。”赫连翊小心地立即觑了一眼陈乔的反应,见她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以外没有其他异样,才敢继续往下说:“我怕她那样的死因,你知道了伤心。”
“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自己一个人收拾了陈嫔之后再告诉我,是吗,赫连翊?”陈乔突然爆发出来,声调极高,几乎有些质问的意思了,这是她第一次对赫连翊直呼其名。
赫连翊被吓了一跳,他想回答不是,但是想到自己似乎真是这样想的,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知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你身上烫成什么样子吗,你昏了三天!整整三天!太医跟我说你差一点就死了赫连翊!”陈乔的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微微颤抖。
“你根本不把我当成你的合作伙伴,你只把我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东西,你什么也不告诉我,不管危不危险都自己去做!”
“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女官,没有我在你身边,陈嫔就能要了你的命!以后还有李嫔王嫔,难道你都要自己去涉险?”
赫连翊一时心神俱震,陈乔的声音模模糊糊远去,他想,陈乔这是在担心他吗?
两人无言许久,陈乔偏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肩膀颤抖起来。
“我已经失去了绿莲,不能再失去你了....陛下。”许久之后,一声轻之又轻的声音才传来。
赫连翊眨了眨眼睛。
他膝行着爬过去,抱着陈乔的头,手上还带着暖炉残余的暖意,他贴住陈乔露出的脆弱冰凉的后脖颈,轻柔地说:
“对不起,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私自做决定了。”
大雪仍旧下着,道路上深深浅浅的车辙被新雪再度填平,路边压满积雪的老枝上,寒鸦被惊动了,怪叫着冲上云霄,落下满天簌簌的银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