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戒于她》by十有九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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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沈北淮会说这样的话，一瞬间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让人呼吸困难。她咬咬唇，垂下眼，低声道：“不爱。”
“不爱？”
沈北淮咬牙切齿，“姜凝，你说一句实话能死吗？你敢说实话吗？他-妈-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难搞的人。”
姜凝沉默不语。
沈北淮死死的盯着姜凝的眼睛，“为什么答应我爸的要求？你明知道我爸是个老狐狸，明知道我不会看着你走，为什么要答应他？”
姜凝抿紧唇，死死不吭声。
她多想给出来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可沈北淮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根本没有办法违心说假话。
最后，她只好说：“因为我图钱。”
因为图钱，所以选择拿钱走人，选择离开沈北淮，选择切断那些感情。
“放屁的图钱！”沈北淮激动的扣紧姜凝的肩膀，把人怼到墙上，深邃多情的桃花眼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你撒谎！姜凝！你说实话！”
姜凝撞的后背生疼，挣-扎着要逃开却摆脱不了沈北淮的钳制，她急得一口咬到沈北淮的下巴，简直是狼狈不堪的吼道：“松手！”
沈北淮被她咬的下巴有点疼，可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不顾纱布渗出来的血，一字一顿的质问：“说实话！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三个字真是世界上最简单又最难回答的问题了。
姜凝眼眶发酸，那些无可名状、无法言语的情绪几乎像海啸一样扑上来，“沈北淮，世界上那么多无解的问题，不是问了就会有答案。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会碰见你，为什么要长得像柏悦，为什么不果断的离开，为什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走，为什么不肯分开，为什么非要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敢回答为什么，你敢回答吗？”
沈北淮抓住了重点，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他呼吸急促，急切道：“姜凝，你喜欢我，对不对？”
这句话轻飘飘的从他口中说出来，更是搅乱了姜凝的心，她咬着唇别让自己掉眼泪，似乎这样就能不失态、就能否认。
他明明知道，却还非要逼她承认，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沈北淮笃定着低头去亲姜凝柔软的唇，“姜凝，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不承认。两年了，为什么从不承认。”
姜凝只觉得沈北淮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脏，细细密密，简直能要了人命，她颤声道：“沈北淮，你要我承认，可我凭什么承认？我哪有什么立场承认？刚在一起的半年，我学着柏悦的样子去讨好你，你明明给了我一切，却又说给我点教训，不满意就滚。”
沈北淮怔了一下，“姜凝……我没当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需要是谁，你只要是你自己就够了……”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是啊，说句没有主观意识上的伤害，就能把那些伤害抹掉。
沈北淮抿抿唇，“在一起那么久，你知道我的……说话再难听，可我没做过亏待你的事情……没有你我不习惯，你也不习惯我不在你身边对不对，这些事情就翻篇吧，你看，我还替你挡了一刀，医生缝针的时候真的很疼。”
这不是沈北淮第一次示弱说好话了，可姜凝感觉不到一点开心，甚至提不起来一丝精神。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沈北淮习惯了她乖顺听话，习惯了她不多事，习惯了她任由他为所欲为，可偏偏在一起那么久，她也习惯了，到最后，她都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喜欢所以习惯，还是因为习惯所以日久生情。
姜凝哑声道：“沈北淮，习惯不是喜欢，习惯只是习惯，并不能说明什么，当年换成别的人，你今天照样也能习惯。”
“不是的。”沈北淮有点急了，“不是这样的！习惯就是喜欢！我们还像之前那样不好吗？姜凝，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扯到习惯上？”
他本来以为自己替姜凝挡了刀子，又当着她的面跟自己亲爹耍狠，姜凝多少会念在旧情答应回去，可事实并不是！姜凝太犟了，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松口。
如果没有姜凝在身边，如果没有姜凝在身边……
这个念头只是一出来，沈北淮就慌乱的摇摇头，急切道：“姜凝，你说话啊！”
姜凝心脏微微抽疼，她看着沈北淮，有点绝望的问：“沈北淮，你分得清喜欢和习惯吗？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
“我……”沈北淮转动着大脑，可张口却根本说不明白。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姜凝强忍着眼泪，哑声道：“喜欢需要真挚、热烈、至死不渝……”
“沈北淮，如果我不喜欢你，我绝对不会介意你跟别的女人发生任何关系……你知道我喜欢你，还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跟别的女人结婚白头偕老吗？”
“我没有要跟别人结婚！”沈北淮似乎找到了答案一样，信誓旦旦道：“姜凝，我不会跟除你之外的女人结婚，更不会发生任何关系。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的这两年，我一直都很洁身自好的。”
他想去亲姜凝的唇，“姜凝，你看，我也懂得什么叫做喜欢。”
姜凝躲开他的唇，只觉得心脏仿佛都要被人硬生生的挖出来了，她控制不住的掉眼泪，却不是因为喜悦：“沈北淮，你不懂。”
他根本不懂。
沈北淮看着姜凝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心口堵的厉害。
他是不懂喜欢，可他对姜凝绝对是特殊的。
在国外的时候，有人图钱，有人图色，有人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可他从未拿那些人当回事，那些情情爱爱和甜言蜜语，他听都听腻了，没有一个人能像姜凝这样对他，虽然话不多，床上无趣了点，可什么事情都会乖顺听话的去做。在她身边，他总是能寻得一丝安宁，第一次见面是，此后次次更是如此。
姜凝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习惯，而是港湾，累了倦了随时都能歇息的港湾，连从小到大生活的沈家老宅都不能给他的归属感，她却给他了。没有姜凝的日子，他已经体会过了，所以他更加没有办法想象姜凝会对别的男人笑，会为别的男人洗手作羹汤，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
时间总是奇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姜凝是属于他的，她就应该和他在一起，只能和他在一起。
沈北淮想明白后，捧着姜凝的脸，认真的说：“姜凝，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可我向你保证，我会学着喜欢你，除了你之外，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柏悦那边我会说清楚，我不会再跟她有逾越的行为。和我在一起吧，答应我吧，我认真的，绝不骗人。”
姜凝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北淮，一瞬间怀疑眼前的沈北淮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沈北淮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姜凝，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不闹了，我们好好的，这阵子我是真的很想你。”
姜凝这辈子都没想到会从沈北淮口中听到这样如同情-人呢-喃的情话，她浑身僵硬，连大脑都没办法正常运转了。
沈北淮说什么？
他说他想她？
和他在一起？
沈北淮蹭着她的额头，唇也蹭上她的，温热的呼吸悉数落下：“姜凝，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喜欢，想要我的承诺，这些我都会给你。你不是也喜欢我吗？我们两情相悦，好好的在一起。”
姜凝此刻终于回过神了，她感受着沈北淮的亲昵，下一秒狠狠的将他推开。
沈北淮毫无防备，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刚刚的温情暧昧瞬间荡然无存，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姜凝，只觉得一腔热血被狠狠的泼了冷水，他都已经够低声下四了，都已经原谅她提分手了，都已经不介意她跟宋喻之间的事情了，姜凝凭什么还要这么拒绝他？！
他握紧了拳头，靠着墙上，几乎是恼羞成怒的瞪着姜凝。
姜凝同样也在看着沈北淮，她把自己的口腔都咬破了，这样才不至于失态的尖叫。
她无数次想过沈北淮会对她日久生情，无数次幻想过沈北淮对她说喜欢，可没想到偏偏在她强行割舍这段感情的时候，沈北淮说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
真是奇怪，听到这种话她应该欣喜若狂，甚至喜极而泣，可偏偏此刻最直接的感受是累。
对，就是累。
单方面付出、单方面维护的感情，除了累，就是累。
姜凝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北淮，觉得他又熟悉又陌生，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沈北淮，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没疯，我当然知道。”沈北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姜凝，你知道我的，不会轻易答应什么，可一旦答应了就不会食言。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不好吗？别闹了，也别倔了。”
姜凝满心苦涩，“沈北淮，你是觉得我在用‘闹’为自己博名分吗？”
“难道不是吗？”沈北淮自有一套自己的脑回路，他粗声粗气：“你闹了那么久，又是搬家又是分手又是说狠话，不就是要我主动向你求和吗？现在你赢了。”
姜凝心如刀割，看吧，这就是沈北淮，他就是他。
沈北淮话一出来就后悔了，可又不好低头，他找补道：“姜凝，我们重新开始吧，我真的在乎你，真的不想回到没有你的家，没有你，空荡荡的根本不叫家。”
他的话真的太动听了。
姜凝有点茫然。
为什么当她放弃的时候，偏偏所求之物又出现在她面前呢？
“不是习惯”“很想你”“在一起”“认真的”“绝不骗人”，这些她从未奢求的话，居然真的从沈北淮口中说出来了，而且不止一遍，就像裹了毒药的糖果，香甜，诱-人，可她却非常清楚的知道，吃下一定会万劫不复。
可是不吃呢？
她能甘心吗？
明明想要的一切就在眼前，只要她点头，什么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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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倘若她不伸手，真的会甘心吗？
沈北淮观察着姜凝的神色，有点迫切的把她搂到怀里，他抱着她晃了晃，“姜凝，答应我吧。”
姜凝居然从中听到了撒娇的意味，她更茫然了。
“姜凝，我需要你，我为了你受伤了，我需要人照顾，我不能没有你。”
这话点醒了姜凝，她突然明白了沈北淮的反常，他此刻需要她，所以才会说了那么多低声下四的话，才会耐着性子哄她。
也对，沈北淮怎么会离不开她，又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她，无非就是习惯。
沈北淮看不到姜凝点头，又有点急了，“你说话啊！你要是想要我爸那笔钱，我给你，我什么都会给你。你别答应他，也别搭理他，就算你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
姜凝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她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简直跟做梦一样，她已经没办法理智的思考了，更别提直接答应。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慢的推开沈北淮，“……让我想想吧，你别催我回答。”
沈北淮退让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听到姜凝松口，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逼问道：“不行，你现在就要给我答案。”
姜凝侧过脸，“北淮，你给我点时间。”
沈北淮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点慌，他亲着她的脸颊，“姜凝，我真的想你，我想抱着你睡觉，想听你说话，想吃你做的饭，想你给我揉太阳穴……”
姜凝抿着唇，没接他的话。
沈北淮不满她的躲避，“又不说话。”
“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任何答案，你去床上躺着吧，我先出去买早饭。”姜凝说是说了，但说得一点也不是沈北淮想听的。
“买个屁的早饭！”沈北淮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她点头，他捏着姜凝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四目相对，孩子般赌气的说：“你敢走我就把自己饿死。”
论无赖蛮横，姜凝又怎么能抵得过沈北淮，她无奈道：“你不会把自己饿死的，让我去买早饭吧，我需要想一下。”
“在我面前想。”沈北淮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姜凝，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你要是嫌我不懂得喜欢，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喜欢上你了！点头吧，好不好？”
姜凝心脏传来阵阵刺痛，她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可她却深深的明白，沈北淮口中的“喜欢上你了”就是一种心情，就跟他心情好，随手送她珠宝送房子送衣服那样，看似珍重，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拥有太多太多东西的他，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也永远不会懂得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爱恨交织的心情。
这一刻，姜凝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那么告诉沈北淮她究竟在拒绝什么。
或许是她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所以无法接受沈北淮轻飘飘的“喜欢”，可是抛开这些，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沈北淮已经给她了，她还矫情什么呢？
姜凝看着沈北淮一副“你今天必须给我答案”的霸道样子，突然感到无可言喻的疲倦。
她想，算了，答应吧。
她想要的他既然给了，那她为什么不要？
试试吧，说她妥协了也好，记吃不记打也罢，试试是不是沈北淮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试试沈北淮会装到什么时候。
上次不过一个月，这次会有多久？
她不知道，也不想再去猜测。
猜测别人的心思永远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沈北淮得到的“喜欢”太多，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专一的念头，至于他说的“在一起”，那好，她就暂且当真了。一旦她真的发现沈北淮是认真的，那她绝对不会放手，是个人都有占有欲，她也不例外。
姜凝想明白后，却没点头，她看着沈北淮染上血的绷带，淡声道：“放手吧。”
沈北淮急了，“我不放！你没点头！”
姜凝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我去叫护士过来给你换纱布。”
“换纱布？我不……”沈北淮的话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他欣喜若狂，“你答应了，是不是？”
姜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沈北淮脸上一扫刚刚的不开心，顿时露出来了笑容。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姜凝才不会舍得跟他分开！一直以来，姜凝太沉闷乖顺，偶尔跟他闹一闹，能看到不同于平日的一面，也算是别有情趣。
他喜欢姜凝的每一面，姜凝的所有情绪都要属于他。
“沈北淮，是你主动说要在一起的。”姜凝还是说了自己的底线，“如果让我发现你背叛，就彻底结束。”
沈北淮冷哼一声，倨傲的抬起下巴，“我当然不会背叛，我只要你。”他再也等不及，扣着姜凝的后脑勺，温柔的亲了下去。
姜凝睫毛颤了又颤，觉得这个吻有点似曾相识。
是了，就是似曾相识。
那是她和沈北淮在一起的半年，沈北淮给她的吻也是这样，最后妥协的是她。
如果这次沈北淮毁约，那她一定不会妥协，一定会毫不留念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