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园不是倒闭了吗怎么还抓黑奴？
李许他们又被迫从床上揭起来，像刚驯服四肢的年画一样愤世嫉俗出动了。
李许那不用说，是干一行恨一行的纯牛马典范，新来的474714号也挺不情不愿，瘦猴先问了：“你咋还不高兴了？”
“我在模仿。”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模仿的，排队出去干活都不带给发早饭的，进了全是黄铜管道的车间，就业方向看着像清道夫，每人给发了一个齿轮外漏带着发条的机器，上头接了个头盔，下头脚还蹬着自行车，手上还要给二极管点焊锡丝，这是李许分到的活。
他们几个岔开坐，曹岐负责给他们点了四个定位点的板子盖盖子，六个人分成两队，就是看机器人骑了个机器车有点奇怪，像看见人骑着个人打工，左脚一踩零件从车间滚过来，要很快点完传给下一个，右脚一踩就送去了，这么一轮下来就是一个计数器。
不过干上活就不奇怪了，它手比周围几个朋友们都多，一下打乱了这条流水线的速度，它常常在等，搞得脑袋上负责监控的头盔动不动就电一下他们几个。
越电就越容易着急走神，一慌还电，都形成永动了，李许还好，特长就是小家电维修，蓝兰也在实验室干过，苦了旁边的张骁，这个年纪的小孩哪有坐得住的，加之他旁边坐的是474714号，它两只手插在怀里，两只手负责盖盖子，“啪嗒”一下就盖上了，顺手就拧上了俩螺丝。
它甚至还有两只手没掏出来！
张骁恨极了，这谁排的班！考试的时候旁边坐了个这样的学霸，想抄人家点题都翻篇了，还饶有余力转笔，压力简直拉满了。
李许趁机教育学生：“骁啊，你看见了吗，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得进厂。”
蓝兰转过两只乌青的眼：“许啊，你想多了，进厂还要给工头交保护费呢，不是随便就能进的。”
张骁一听挺紧张：“还有门槛？”
瘦猴一听来劲了，他当时刚考上当个小牛马，十里八村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都吻了上来，让给介绍工作，他哪有这权力，给其他部门打了个电话咨询，倒班制，一天12小时，不要求学历，赶紧介绍去了。
三方都挺高兴，厂家是军工材料的，只要点没有文凭的日结工，分给点散件制作，也不用担心泄密知根知底的。负责招就的办事处更高兴，一下解决大几十号文盲就业问题，够写一年材料的。乡亲们更高兴，他们没想到三代都不在乡里的亲戚这么远的关系都这么有本事，说话真是好使，一天能给300，太划得来了，还是得让孩子读书。
后半句没说，其实一天是400，夜班500，小工头全贪了。
他拿这个教育张骁，问张骁学到了什么，张骁：“懂了，打□□电话。”
剩下的几个牛马：...Howdareyouare!
李许也讲，她现在的单位年年派出所都给送锦旗来，是考不上高中的一群小孩，招进去起码解决了少管所一半压力，刚入职倒楣教上毕业班了，有个孩子从开学她就没见过。
班主任比她早去两年，是班主任，俩人关系挺好年龄差不多，“他抽烟我弄回家反省了。”
“哈？反省多久？”
“一礼拜，我给你讲过，就是你本家，张老师。”他们几个都没听过这故事，李许又简要介绍了一下她在单位交的这点朋友，“送回去当天吃一投诉。”
“啊？罚什么？为什么罚啊？不让当班主任了？”
曹岐先接话：“美死他呢，想得美。”
李许：“哪能啊，家长说了：我们孩子在家不会抽烟就是弄学校来才学会的，让他给一个交代。”
没讲最后处理办法是罚同事五百块钱，同事天都塌了，这个月才过一礼拜贴倒找钱上班来了，他气不过当着家长给孩子递了个烟：“你抽吧，抽完了这事既往不咎了。”
“我们孩子一点也没怀疑，捏起来就嘬，那叫一个大大方方。”
“那真就算了？”
“算个屁，孩子手指头一亮出来熏得黢黄，焦黑。看着像清朝就开始抽了。”
“那家长还有的说没？”
“有的，我们孩子也没别的爱好，就好抽点烟怎么了，也不惹事。”
后来同事好说歹说给弄回去了，孩子咋说都不念了，在家一天好几根爽完了，你要这么爱抽烟以后就是他这下场。
“什么下场？”
李许幽幽地转过头，气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高中文凭都没有，进厂还抽烟，烟灰给脚手带点了，拿手去捏，铰掉三根手指头。”
张骁吓得当场赌咒发誓今天开始戒烟，李许达成育人目的满意了，转过头去，几个大人默默盯着她，肯定有后半句没说。
是有后半句，家长去厂里闹来着，最后凭借还差半个月18岁赔了15万，钱到手孩子成年了，打到他卡上了，当晚跟人炸金花，一宿输进去8万8。
一上午说着话打发时间，还是很难熬，直接干到11点半，一人压了400多件，勉勉强强完成任务，下车还上称，怕偷零件，干一上午瘦了3两这像话吗！
估计是给电脱水了，蓝兰：“看来电击是减肥。”
李许：“什么！”
到最后脑瓜子嗡嗡的都不转了，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电的，又列队去吃饭，474714号本来说不去了，几个人急得嗷嗷叫，“必须得去，多打点饭来。”
这时候都顾不上恨智脑了，都恨不得求它也搞个实体来多打点饭。
张骁排第一个，他端着碗转，以为在小料台呢，不想吃配菜，就往前走，他们几个跟着他也走，看不见前头，只是一味列队，走着走着出去了。
没东西吃了，几个人盯着张骁：......
张骁灰溜溜调头回去打小料，后头人全死气沉沉盯着，看样子得重新排队。
他只好走出队伍，旁边走出来个机器人在他身上“滴”扫了一下，他的卡就刷过去了，意味着今天没饭吃了。
给剩下几个人吓得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生怕给自己也赶出食堂，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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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空）盘子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从口袋里掏东西，张骁在门口罚站，他们胡乱填了一通投掷给孩子吃，连排队带吃饭一共45分钟。
这赶上李许上学的模式了，中间没人说一句话，静悄悄的，不知道的以为进之前的机器人车间了，很快就又吹哨子集合打黑工了，几个人灌了一肚皮凉水上工去了。
下午疯狂想上厕所，上午两小时可以去一趟，中午吃点这个，起码半小时就有人从工位站起来了，从第四次开始去一回厕所扣5个件，5分钟没回来就是10个件，李许和蓝兰手拉手一块出去上厕所，回来天塌了。
其实就超时了几秒钟，俩人想找监工通融通融，头回犯错给便宜点。
便宜个屁，给她俩一人一电棍，还多罚了10个件，相当于一个钟头白干。
她俩心如死灰坐下组装，别人八点就下班了，她俩被罚到了九点。
不是收工了，是夜间车队上工了。
她俩又伤心欲绝一块去洗澡，还是五分钟。
李许：“？五分钟够打上沫子吗！”
蓝兰：“别管，冲冲得了，今天一天保守估计走了两万步千万别起冲突了，再电一下起不来可能还要给这地方贴电费。”
李许一想有道理，只好跟焯水一样进去过了一道就拉倒了，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五分钟能出来了，是凉水，进去浇上就常有高猿长啸，哀转久绝。
出去躺在大通铺上都没到九点半呢，真是某种意义上的早睡早起啊，她俩简直是沾在床上就要着，旁边还有不开眼的张嘴互动呢：“这样下去不行。”
她俩点头，管你呜呜喳喳说什么。
“对，不行，得起-义。”
她俩又点头，已经进入了梦乡。
“你俩说怎么办，你们向来有主意，咱们怎么个行动计划？”
她俩都睡着了。
三句话，让两个女人为我闭眼。
机械性的劳动是折磨人，他仨讨论开了，指望不上家里有用的人了，还是得看男人的，474714号这时候插嘴：“为什么不满呢？”
曹岐：“这泯灭人性！机器都不这么干！”
“机器就是这么干的啊。”
瘦猴：“那你倒说说什么机器这么干！”
“以你们的科技水平来看，你们生活中全是这样的。”
“瞎说！空调开仨钟头我妈都进来摁了！”这话是张骁说的。
“你家冰箱得亮了三个月了，以你的网瘾来看，你家路由器从出生开始就没歇过。你们不觉得这有问题，为什么换了位置就不可以呢？”
这下几个人不说话了，稀里糊涂睡着了，474714号睁着眼到了4点钟。
一吹号李许金毛狮王一样坐起来，整个人洋溢着阴郁的氛围，她推了一下蓝兰，蓝兰压根没起，“这不行，我们得想想办法。”
蓝兰跟零件一样化零为整地给自己硬叫起来：“确实干不下去了，怎么办？”
“先发动南北战争试试，《人权宣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