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钊甫一出现,常嬷嬷心下乃喜,虽不知谢大人何时进入,但眼下困境已然可解。
常嬷嬷留了个心眼,视线透过门缝潜入厢房,见奚娘子仍在房内,镇定自若地将门阖上,死守在门前。
书生面色倏地一僵,拾阶而上,欲往厢房里冲:“屋内明明是位姑娘。”
谢钊长腿一伸,方才还假仁假义的书生,此刻已如癞蛤蟆般趴伏在地。
那书生被踹地几乎要站不起来,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然掌中玉佩一时没拿稳,掉落在地碎成两半。
谢钊冷眼俯视着比他矮半头的瘦弱书生,脚尖使力将玉佩彻底碾碎,讥讽道:“小爷使这招时拿的是祖传玉佩,就你这仨瓜俩枣还妄想攀龙附凤?”
莫不是这小白脸也是同道之人。
三个月前,书生赴京赶考,心智不坚被京中富贵迷了眼,无心学问多日流连烟花柳巷,名落孙山后日渐颓废,混迹赌坊将盘缠输个精光。
偶然间得知与他在赌坊厮混的落榜学子,竟在宝华寺攀上了高枝,还清赌债不说还摇身一变成了赌坊的座上宾。
书生得知后心痒难耐,马不停蹄地赶来宝华寺,在寺中转悠半月有余,终在今日让他得了翻身的机会,怎知半路竟杀出个摘果子的小白脸。
虽说模样长得俊朗,但这股子狠劲定不被女子所喜,哪里比得上他温润如玉,君子无双。
厢房里富户千金的万贯家财且在等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与那姑娘的关系坐实。书生眼睛滴溜一转,对着横插一脚的谢钊倒打一耙道:“在下出身微寒,却非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不是你胁迫于她?”
义愤填膺,俨然像极为情隐忍的痴情郎,而谢钊便是棒打鸳鸯的恶劣小人。
他又对着厢房喊道:“好姑娘,你且放心出来,若你遭歹人威胁,宋某愿为佳人拼死一搏。”只一个孤女,这般言辞恳切不信拿不下她。
谢钊拔出腰间软剑,锋利剑刃落在书生跳动的劲脉上:“找死。”
书生吓破了胆,两股战战,面前男子眼中骇人杀意做不了假:“你......你不能杀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寺院当众行凶,定有官差拿你,让你插翅难逃。”
拿他?这身飞鱼服识货的便能看出,他便是官,这蠢货从开始就惹错了人。
经大理寺调查书生患有眼疾,难辨颜色,当然此为后话。
现下,谢钊眸光扫过围观百姓,腕间力道加重几分,剑锋染上血色:“我奉陛下命令护康华郡主来宝华寺上香,你窥探圣意,构陷郡主,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话音刚落,愤激骄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谁要算计本郡主!”
康华郡主携着寺中主持僧侣、宫中侍卫奴仆,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近,周遭百姓纷纷让行。
谢钊眼底暗潮翻涌,望着康华身侧,本该在身后厢房内的明霜,笑意未至眼底更教人胆寒。
常嬷嬷也是大吃一惊,瞧着奚娘子局促不安模样,眼下也不便多问,缓步走至郡主身前,将方才发生一切娓娓道来。
明霜支起耳朵听了个大概,待听到书生拿玉佩当作定情信物时,暗暗剜了谢钊一眼。
及笄次日他也是拿着半块玉佩向她逼婚,今日种种似是昔日重现,谢钊皆脱不了干系。
再瞧那书生,先前听闻谢钊所言早就怕地瘫软在地,又因身子早早被掏空,目光虚浮眼眶发黑,精气神顷刻间散了,一幅要倒大霉的模样。
康华郡主到来,彻底击穿书生的心理防线,他旋即趴跪在地上求饶:“大人容禀!小人今日原是要寻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承想一时不查认错了厢房......”
说着偷眼去觑谢钊神色,又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小人万不敢污了郡主清誉,实属误会!”
谢钊收回软剑,掏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上面血迹,眼皮微掀:“既然了然主持也在,便请大师亲自进入厢房一探究竟,看看谢某到底有没有......金屋藏娇。”尾字吞进几个重音,声线打着转儿的向上挑,轻飘飘的。
轻浮!分明没人往那处想,明霜绞着帕子暗忖。
了然大师经康华郡主同意后,在厢房内转了一圈,只瞧见西窗大开,房内空无一人,出来后如实告知。
“哦,那我于厢房内,怎听得有人信誓旦旦言屋内住有女眷?”谢钊扔掉沾血锦帕,神态柔和口似阎罗,“既不说实话,便交于大理寺处理,三十六道酷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来人!”
谢钊是奉陛下命令护卫康华郡主,侍卫即刻领命擒住书生。
书生惊慌失措,哭丧着脸嚎道:“玉佩是个穿褐色比甲的老婆子塞给小人的,她说厢房里住的是她主家小姐,父母双亡留下万贯家财,她因行错事被赶出府,心生不满寻上小人,小人被赌坊逼债多日,鬼迷心窍才行了错事,还请大人明查啊!”
明霜倏地白了脸,心头突突乱跳,如惊弓之鸟,刘妈妈今日就穿了身褐底黄花的半旧比甲。
然仅凭一家之言,尚不能认定幕后黑手就是刘妈妈,可玉佩之举着实像故技重施。接连两男子携玉佩言与她有私,倘若宣扬出去,怕是无人信她清白。
背脊冷汗涔涔地浸透中衣,若真是刘妈妈所为,那背后必是婆母王夫人在作祟。明霜指甲猛地掐进掌心,京城这龙潭虎穴,竟是半刻也不能待了。
“姐姐,姐姐。”康华连唤几声方将她从思潮中拉回。
书生已被堵嘴拉走,围观人群皆已散去,明霜勉力维持表面镇定:“群主唤我何事?”
那张粉脸血色尽褪,竟比方才奔至殿中寻人还要狼狈几分。
康华原想今夜邀明霜同住,话抵至嘴边又换种说辞:“今日之事是我招待不周,待大理寺查明真相后,自会给姐姐一个说法。”
明霜沉默不语,犹豫着是否要将心中怀疑言明。
岂料谢钊懒洋洋地开了口,言语间似裹着蜜的刀子透着机锋:“瞧奚娘子魂不守舍的模样,难不成认识教唆行凶的老婆子?”
一时间,四周寂然无声,柳枝在风中摇曳的声响都听得真切。
几道审视目光落在明霜身上,她浑然不顾,兀自盯着谢钊,分明是他救下自己,但话里话外又将她攀扯进去,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明霜扯了个慌:“时辰不早了,迟迟不见侯府奴仆来寻,念及回府之事,心生忧虑罢了。”
小骗子。
分明听到那老婆子的衣着打扮顷刻失了魂,事已至此还要为其遮掩。
谢钊嗤笑一声,再无他言。
康华挽起明霜胳膊,亲密地贴着:“姐姐可与我同乘呀。”
话音刚落,常嬷嬷出声阻拦:“长公主殿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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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在皇庄设宴,特邀郡主一聚。”
康华心生好奇,嬷嬷向来不喜她与姑婆接触,怎地突然改变了主意:“那明霜姐姐如何回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常嬷嬷目光锐利如鹰隼,盯得明霜心慌,到底是宫里的嬷嬷,只言片语便咂摸出不对劲。
明霜使着巧劲与康华郡主拉开距离:“宝华寺山脚处有车行,我去雇一辆即可。”
“那怎么行!”康华极不赞同,思来想去打起某人主意,“不如让谢大人送姐姐回去?”
明霜朱唇微启又合,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郡主怎地这会儿忘记了她与谢钊的孽缘:“不必麻烦了,我再等等侯府的奴仆,说不定正在路上呢。”等人都走尽了,她再走也不迟。
谢钊轻抬眼皮:“奚娘子怕我再抢你一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霜偏过脸去,唇边抿出个冷淡的弧度,浑似个木头桩子,半点不想搭理。
“常嬷嬷,你带郡主先行离开,我有些案件细节要过问奚娘子!”谢钊动了怒,真是没心肝的女人,从头到尾未曾信他分毫。
明霜眼睫轻颤,咬着唇低垂额首,袖口不觉间攥得皱如枯荷。
常嬷嬷附在郡主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康华担心地瞧了明霜几眼,对着谢钊喊道:“你要记得自己还有个娃娃亲,别乱打旁人主意!”
康华郡主一行人身影远去,谢钊乜斜着眼道:“跟我来。”
明霜认命跟上,待行至马车前,谢钊立在一旁伸出手臂,她抿了抿唇,轻提裙裾,扶着他的小臂登上马车。
厢帘垂落刹那,芙蓉面映着斜晖,挺而翘的鼻梁渡上金光,秀气鼻头浸着淡粉,可怜劲儿的惹人怜爱。
谢钊眼瞳深深,跟着进入车厢。
车内空间极为宽敞,底下铺着深色兽皮毛毡,贴近厢壁堆着织金云锦的坐垫,檀木案几上白釉茶具时新果子一应俱全,四角悬挂镂空香囊吐出缕缕清香,马蹄声起窗棂外铜铃作响。
两人同乘,明霜乖巧地坐在一隅角落,先开口道:“今日多谢郎君帮忙解困。”
谢钊兀自斟茶,没正眼看她:“怎么逃出去的?”
明霜愣怔几息转瞬恢复平静:“西边窗户开着,我以为郎君也是打那过的。”
谢钊将冒着热气的茶盏置于她面前,稍带揶揄:“照此说来,我该收你一杯敬师茶。”
明霜抬眸认真打量他半晌,双手执杯,目光垦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谢大人不嫌弃......”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钊额角青筋虬起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把你那破杯子给我放下!”
“哦。”明霜规矩学的极好,放下杯盏的声响微不可查,安静地杵在原地,眼观鼻,鼻关心,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瞧她这副家雀儿似的模样,谢钊顶了顶后槽牙,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伸手欲将人拉至怀中给个教训,甫刚触及她的手臂,耳畔传来“嘶”地一声。
但见她娥眉微蹙,杏眼中荡起迷蒙雾气。四目相对,明霜怯生生地缩着窄肩,手臂暗暗向后撤。
滚烫掌心攥着皓腕不松,一截耦臂自衣袖处滑出,欺霜赛雪的娇嫩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
谢钊眼眸深沉如墨:“谁弄的?”
见他误会,明霜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