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我托举你上去!”江月见道。
对上她的眼神,吴姣忽然莫名心安,当即便放弃了装死逃脱的计划,决定和她合作逃脱。
她旋即掀起裙摆,跨上江月见肩头,江月见瘦弱,极难撑住一人重量,脊背几乎要被压垮,忙将手掌用力撑住铁桌,低喝了一声,咬牙起身。
晦暗密室中央,泛着寒光的铁桌上,两道人影摇摇晃晃。
下头的女孩咬牙切齿,汗流浃背,手掌拼死撑住,手背满是血痕。上头的女孩亦是汗涔涔的,身上满是干涸的伤口,高昂着手,极力去够那遥不可及的暗门。
“还差一点!”吴姣几乎就要站在了她肩头,但仍是不够。“你要站起来。”
江月见咬紧牙关,道:“好,你抓紧些!”
旋即,她半跪的小腿蓄力,腰腹使劲,猛地发力,将吴姣瞬间托举起半个身位。
她后背的鞭痕也在那一刻崩裂,剧痛袭来。江月见从未如此痛过,也从未如此迸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决心和勇气。
“碰到了!”吴姣惊呼,用力捶打,一次,两次,五次……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开那道暗门。
砰的一声后,二人齐齐脱力摔倒在地。
——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谢徵玄纵马劈开雨幕,踏雪乌骓的马鬃被浇得凌乱,鞍鞯上溅起的泥浆混着冷雨,在他玄色衣袍上绽出狰狞的痕。
缰绳几乎勒入掌心,十指连心的痛却比不过胸腔里烧灼的焦躁。
浔阳城外三十里,官道被暴雨冲垮的断木截作了沟壑,他猛扯缰绳调转方向,□□乌骓长嘶一声踏进林间暗径。
一刻前,溯风探得消息说,柳如是安排了一队车马秘密出城,马车中女子一身烟紫色襦裙,正是江月见失踪前所穿。
他们一路疾行,才终于寻到车马痕迹。
雷声碾过山脊,雨水顺着眉骨流进眼里,谢徴玄索性弃了蓑笠,任凭雨水抽打后背。
“你们抗旨不遵,劫持朝臣!待回了京城,咱家要向陛下一一禀告!”
传旨太监孙如被捆在马车内,随着急行军颠簸,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溯风将刀横在他颈间,冷笑道:“有命回京城再说吧。”
李守一颤颤地摆手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也一样。”溯风凌厉目光扫过他,“给你一刻钟时间,交代流光姑娘的下落,以及你和柳如是之间的勾当。”
“冤枉啊!商队那些姑娘不是说,流光半夜就离开了商队,不知所踪了。这和柳如是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与不说全在你。不过,你若不说,一刻钟后,马车会‘不小心’坠崖罢了。”
溯风收剑掀开车帘,同定山分立两端,策马追赶疾行的谢徵玄。
身后传来李守一无力的辩白:“大人明鉴啊!便是陛下亲临,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
闷雷在云层间滚动,暴雨中小径如灰白裂帛,谢徵玄一骑黑影当前,逆着林深草木疾驰,马蹄踏碎倒映的破碎天光。
——“不用你管,我生死自负。”江月见倔强的临别语忽然刺破雨幕,在谢徴玄脑中回响,刹那间又被马嘶割裂,他攥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
——
“再试!”江月见拉起脱力的吴姣。
吴姣流着泪,无力道:“推不动,根本推不动。上面有货箱压着!”
“那不是最好吗,吴姣,我有秘密武器。你瞧!”她自腰间取出香囊,道:“这是摄政王给我的,只要将香膏抹上货箱,香味七日不散,摄政王一定可以循着货箱的味道找到我们!”
“真的吗?”吴姣拭泪,“他真的会来吗?”
江月见默了默,她是眼睁睁看着谢徵玄策马离开的。分别前,她说要与他各安天命,说要生死自负,他应当不会来救她的……
可她必须要给吴姣生的希望。没有希望,就什么都完了。
她重重点头道:“他一定会来的。”
将香囊中的蜜蜡照着油灯的火光燃灭后,果然露出一粒雪白的香膏,馥郁芬芳,似有清荷暗香浮动,又似他身上雪松香味凛然。
吴姣擦干了泪,低声喝了两声,权当为自己打气,很快翻身爬上铁桌,拍了拍肩,朝江月见笑道:“这回我来托举你,上来吧!你太瘦了。”
江月见眼眶一热,很快便翻上她的肩头,几番尝试后终于够到了暗门。
她强自绷直了身子,从腰间取下新月弯刀——柳如是自傲,赠她的刀并未收回。
她以刀刃刺入排插,四处插刀后终于摸索到货箱边缘。
地牢腐潮的霉气裹着两人交叠的呼吸,泥星被刀锋割落,炸进眼里,碎渣簌簌落下。
吴姣仰头盯着,道:“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知道。”
在无力打开暗门的情况下,她们不能破坏暗门结构,不然恐被柳如是发现端倪。
香膏被抹开,涂在匕首尖端。
“就差一点了。”
吴姣咬牙再起,江月见绷直,一击将香膏顺着暗门缝隙,刺入货箱底部,两人再次脱力跌下。
暗香馥郁,微光自暗门缝隙悄悄洒落,江月见大口喘息着。
“下面做什么?等摄政王来救我们吗?”吴姣问。
“养精蓄锐。下一次见到柳如是,我要他死。”
刀刃寒光闪过,江月见眼中锋芒毕露。
——
昏天黑日,雷声轰鸣,不知过了多久,乌骓马蹄终于碾碎最后一道雨帘。
谢徵玄横鞭截住那辆青帷马车。
车辕上铜铃和流苏尚在摇晃,押车的胡人跌跌撞撞地匍匐在地,跪地求饶。
他喉间滚着血腥气,呼吸的灼气破开浓雾。而剑尖挑开帘帐的刹那,暴雨声忽然变得极清晰,像千万根银针扎进耳膜。
可车内端坐的人——不是她。
相似的烟紫色襦裙和身量,脚被镣铐锁住,却不是她。
那女子抬眼,颤颤巍巍道:“快……快去救流光,我不知道她在哪……她离开商队时,说发现了什么,要告诉你……”
这女子正是商队锦瑟,因身形瘦削,弱柳扶风,被柳如是选中,设计障眼法诓谢徵玄出城。
中计了,谢徵玄遽然上马回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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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骓马镫飞扬,尘烟混着泥星飞溅,昏暗雨势将城门箭楼劈成两半。
一行人行色匆匆,终于策马冲入城门,却被一队送货的马车挡住去路。车队正是柳如是名下商队,约莫十辆,每辆马车都摞着半人高的樟木箱子,盖着防雨的油布。
领头的胡人别尔哥正在和守城官兵核对文书,另有三位胡人则围坐在马车旁啃着干粮。车帘被疾风掀开,露出里头女子呆滞瘫软的模样。
谢徵玄眼神匆匆掠过。
也不是她。
柳如是以紫裙女子诱他出城,足可证明她还在城内,他不能放过任何疑点。
他猛勒缰绳,跳下马去,随即抽刀,刀鞘迅疾拍上货箱。
“都打开。”
别尔哥凑过来行礼道:“大人,这都是菌子。打开来,落了雨,容易发霉,就不好卖了。”
定山的剑横上他脖颈,“废话少说!”
另外三个胡人旋即下马,虎视眈眈地围过来。
捆在摄政王马车中的太监孙如哼道:“好一个横行霸道的摄政王,百姓商队也拦。”
李守一噤声,生怕溯风提些不该提的。
谁料他果然开口道:“这可不是百姓的商队。”旋即将嫌恶的眼神盯住李守一,“你说呢,李将军?”
李守一长叹。
柳如是当真是发了癫,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摄政王的女人,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了。
他奉了皇帝的旨意要将摄政王尽早带回京中,如今却被一个女人绊住了脚步,还又扯出商队的事情来。万一将他牵扯进去,不知有几个脑袋可掉的。
李守一苦笑道:“孙公公,有关商队,我有事要禀。”
溯风冷笑:“也省得马车坠崖了不是?”
暴雨如注,谢徵玄眼神威压,刀尖挑开货箱,一一核验。
几个胡人面露不快,正要发作,却被别尔哥安抚着稍安勿躁,显然是胸有成竹。
谢徵玄挥剑扫开一个挡路的胡人,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铮铮作响,夜风裹着清荷香擦过鼻尖时,他忽然僵住。
这香味是掺着夏荷与雪松的“馥雪香”——临别时,他亲手赠与她的香囊中,便藏着此香。
那时他教过她,此香七日不散,他或可为她……收尸。
眉头倏然不安地跳了下,他看向散发出香味的那只货箱。
货箱很大,足可装下一个女子。
他下颌线倏然崩起冷硬的弧度,迈向那货箱,抬手,大力挑开,却见里头只装着些菌子。
他默了瞬。
别尔哥凑来,声音黏腻讨好。
“大人,您看,还要再查吗?”
谢徴玄挑起货箱,箱身翻转,菌子落了一地,而货箱底部,一抹白色香膏痕迹浮在表面。若非熟悉此香,绝难察觉。
她给他留了记号,她还在商队。
他差点丢了她。
谢徵玄心头掠过酸涩,登时翻身上马,策马朝商队疾驰。
别尔哥眼中掠过晦暗不明的神色,心道:锦瑟那行人果然未能骗过他,幸好主家未雨绸缪,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