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嘉说明天去领证的事情，被周以桉记在了心里，她倒是睡得香，周以桉失眠到天亮。
早上，林小嘉是被渴醒的，她被周以桉从身后牢牢抱住，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看眼时间，早上七点多。脑子清醒一会后，她屏住气，想把他的手臂挪开些，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腕，身后就传来一声含混的“嗯？”，尾音黏着浓重的困意。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睡，此时正在困头上，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我去喝水。”她声音放得很轻。
也不知周以桉听见没有，想来他是又坠入了浅眠。
她下了床，来到厨房喝了一整杯水，喉咙里的干涩才慢慢舒展开来。之后，林小嘉泡了一杯咖啡，盘腿坐在躺椅里，看向窗外乌云密布。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周以桉赤着脚走过来，俯身环住她的脖子，刚睡醒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须后水味漫过来，是淡淡的薄荷味。
“醒了？”
“嗯。”他的声音还裹着没散尽的沙哑，“说好了今天去领证，你可不能反悔。”
林小嘉仰头看他，周以桉刚睡醒一只眼睛因为没睡好肿成了明显的双眼皮，眼尾因失眠泛着点红，额前几缕软发不服帖地翘着，像被揉乱的绒毛，竟显出几分孩子气的乖。她忍不住抬手，指尖划过他翘起来发梢，“这么想和我结婚啊？”
他的眉头瞬间蹙起，下颌线绷得紧了些，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你想反悔？”
“我不是想反悔。”他怎么会这样想，未免太敏感了，林小嘉心里叹了口气后柔声问：“你真的考虑好了嘛？你的父母……他们会同意吗？”
“回去，和他们好好沟通，我在家里等你。”
周以桉迟钝的明白，她因为沈卉的缘故，心里还有结节，其实一直没真正迈过去。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呼吸带着刚睡醒的微热：“对不起。”
林小嘉拍拍他的背，“你不用道歉，你没错。”
“别担心，我会和他们沟通好，等我回来。”
“嗯。”
周以桉下午便坐上回北京的航班，他没有先回家，而是回到了郊区的奶奶家。周家这一大家子，奶奶向来是定音的那根弦，便是沈卉和父亲，也得掂量着她的意思。
周以桉奶奶以前是中学的语文老师，退休后被返聘又教了五年学生才退休。如今奔七的年纪，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不愿闲着。
奶奶喜欢安静，她也还年轻，身体健康，不需要人来服侍照顾，小楼房里一人一狗倒是乐得清闲。
周以桉到时，家里没有人，芝麻听到门外有人闻着动静出来，看到来人是许久未见的周以桉，在大门里面跳个不停，极力叫喊，那声音又急又欢，隔着铁门都能听出雀跃。周议桉出声安慰它两下，他按密码开门。一团黑白相间的影子猛地扑上来，三十多斤狗狗，周以桉被他撞得踉跄着后退半步。
“好了好啦，芝麻想不想哥哥呀。”他不问还好，一问芝麻更加激动。
芝麻跟疯了似的，它一个劲地往周以桉怀里钻，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脸上脖子间又嗅又蹭的，舌头舔得他下巴发痒，惹得他笑声不断。
芝麻是周奶奶出门遛弯时在草丛里捡的矮腿串串边牧，一身跳蚤和皮肤病的小瘦狗，如今已是被奶奶养的油光水滑，三岁半的大狗狗了。夏天正是狗狗的掉毛季，周以桉把芝麻放下来，他纯白色的T恤上，沾满了芝麻的黑的白的狗毛。
他笑着把芝麻推开些，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抬脚进了屋。
奶奶如他所料并不在家，客卧里开着空调，芝麻的窝也在窗边。他把包丢下，换了件衣服，去厨房里开冰箱拿了瓶水来喝。解锁手机，找到周奶奶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刚响就被挂断了，周以桉了然地笑了，他转身从零食柜里摸出袋牛肉粒，蹲下来喂给眼巴巴望着他的芝麻。
周奶奶是下午四点之后才回到家里的，到了院门口远远听见屋里传来熟悉的笑声，混着芝麻欢腾的呜咽声。她眼角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脚步都轻快了些，推门时扬声喊大孙子：“以桉？”
芝麻比以桉更快的出现，奶奶老了，芝麻不敢往她身上扑，只是讨好性在她脚边转圈。奶奶安抚性的摸了摸它，“你哥来了吧？”
周以桉迎了出来，“奶奶，您可回来了，我从下飞机等到现在，肚子都要饿扁了。”
“你小子就喜欢跟我嘴贫。”她拉过他的手仔细打量，“让我瞧瞧，瘦没瘦？是不是在外头没好好吃饭？”
“瘦了也是想您想的。”周以桉笑着往她身后瞅了瞅，“是不是呀，芝麻？”
芝麻：“汪——汪。”芝麻不语，只是一味地汪，尾巴甩得更欢。
奶孙俩个许久未见，连做饭时都窝在一起，时不时地逗上两句嘴，老太太被惹得哄堂大笑，开心极了。
饭桌上，周以桉吃着周奶奶亲手做的鸡蛋面，臊子是周以桉熬得西红柿鸡蛋，另外炖了红烧肉，切了一盘酱牛肉。
周以桉吃的很满足，奶奶晚上吃的不多，很快就吃完了，看着周以桉吃。“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周议桉扯起嘴角笑了，竖起三根手指，说：“三天。”见奶奶眉梢微垂，又赶紧补了句，“您要是不嫌弃我烦，我就多待几天陪您和芝麻。”
周奶奶心里高兴，嘴上却在拒绝：“我不需要你陪，你该干嘛干嘛。年轻人得有自己的一番喜好，总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干嘛。”
“您这话说的，”周以桉往她身边凑了凑，“是不是一个人住孤单了？”
“可不是嘛。”周奶奶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眼神亮起来，“你晓得我孤单，不如早点娶个孙媳妇回来，让我这热闹热闹。”
周以桉心里一动，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奶奶想要孙媳妇了？”
老人露出一副，“那还用问”的表情看着他。周以桉说：“奶奶，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周奶奶“哦”一声，挑眉问：“怎么不带她回来见我，我又不吓人。”
“此事说来话长了，……”周以桉把自己和林小嘉的事拣要紧的说了，末了看向奶奶，眼神里带着点紧张。
周奶奶听完沉默片刻后，只问一句，“你真喜欢那丫头？”
周以桉万分肯定的点头，“除了她，孙子没想过喜欢别人。”
周奶奶看着孙子眼里的认真，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背，“她和你妈的事，交给我了，你放心和她谈。”老太太叮嘱道：“记住，你是男孩子，要学着主动，以后结了婚更是，她是你老婆，家庭幸福缺不了俩个人相互扶持，多让着她包容她，日子才能过的安稳。”
周以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着应：“嗯，我知道，谢谢奶奶。”
“你呀，啥时候把人带来奶奶看看才好。”周奶奶追着问，眼里满是期待和高兴。
“您放心，”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扬得更高，“迟早的事。”
沈卉知道周议桉在老太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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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连公司都没去就过来了。老奶奶十点钟的书法课，吃过早餐就去遛芝麻了。回来时，与要下车的沈卉撞个正着。
“妈，您遛狗呢？吃过饭了嘛？”沈卉今天打扮的很温和，说话也是轻声轻语的，手里还拎着保温桶。
周奶奶牵着芝麻的绳，淡淡“嗯”了一声：“你来了。”
“以桉在您这呢，我来看看他。”
周奶奶说：“他多大人了，你平时工作忙，打个电话多省事？”
“那不一样啊妈，再忙也得来看看儿子啊。”沈卉笑了笑，试图拉近距离，“您不也常惦记祥远哥？做父母的不都这样。”
老太太没接话，“行了，和他有话好好说，别只想着干涉。”
沈卉垂头沉默着，脸上有些不悦，应了声，“知道。”
周以桉在房间里听到了沈卉的声音，便站到了客厅门口，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周以桉。他穿着件灰色居家T恤，看到沈卉时微微颔首，脸上挂着笑容喊了一声：“妈。”
沈卉再坏，也是自己的母亲，说白了也是为了他好，这次过来，他只想好好沟通，争吵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
“嗯，回来了。”
“以桉，去给你妈倒点茶来。”周奶奶朝厨房抬了抬下巴。
“好，奶奶。”
周以桉倒水去了，周奶奶在客厅不知和沈卉交代了什么，没几句话，她就走了。诺大的房间里，就只有周以桉和沈卉在，芝麻它听不懂太复杂的话，它忽略不计。
“我听你奶奶说了，你很喜欢那丫头，想和她结婚？”她率先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是，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周以桉说：“小嘉是很好的女孩，我不能辜负她第二次。”
“好女孩？喜欢？”沈卉不觉中提高了音量，“她的什么样的家庭你不知道嘛？你和她结婚，以后的人生就毁了！”
“妈！”
“你的方法太偏激了，我喜欢的是小嘉她这个人，不是她的家庭，更不是所谓的背景权利，我只想和她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夫妻，这有错吗？”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当初你和我爸，不都是从省吃俭用过来的嘛，凭什么用家境来看不起她？”
“这是两码事。”沈卉猛地站起来，雪纺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有些歪，“她父亲坐牢你不知道吗？这不算严重，什么算？？你要把它带进周家吗？！”
“她爸是被冤枉的。”周以桉的声音也高了，“您不能凭这一点就否定她的全部！”
沈卉盯着他，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好，既然你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你走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你还是这么固执。”周以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疲惫。
“我固执，我不讲理，我偏激。”沈卉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在你眼里，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对吧？”
“妈，”周以桉的声音软了些，“曾经做错的事，为什么还要一直错下去？这样你心里真的舒坦吗？”
沈卉的肩膀颤了颤，忽然抓起沙发上的包，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你要和她结婚是吧，晚上来家里拿户口本，你和她走吧，你们的事情也不用再告诉我。”
周以桉僵在原地，心情降到低谷，他从未料到沈卉如此抵触过一个人。
芝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用脑袋轻轻蹭他的裤腿，尾巴蔫蔫地垂着。客厅里的阳光明明很暖，周以桉却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