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射在大厅的地毯上,屋内陈设被照亮大半。
唯独壁炉前的那把沙发依旧笼罩在阴影里。
摘掉了黑斗篷的梅里特端坐其上,单手撑着头正在闭目养神,银质面具被手挡着,纯黑的衣物快要将他裹进周遭的影子里,上下打量一圈,那头灿金色短发仿佛是他全身唯一的亮色。
塔拉莎沿着楼梯往下走,只需侧目就看见这样一幅景色。
鞋跟和地毯接触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惊扰到正在休息的某人。
梅里特伸手按两下太阳穴,睁开眼睛望向声源处。
制造噪声的塔拉莎已经走到大厅里,见状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歉:“非常抱歉打扰您休息,治安官先生,只是因为您的副官刚刚来叫我,说您有事情需要询问我,我这才冒昧前来,没想到您不是很方便。”
这位小姐纯洁无辜得像一张白纸,深绿色的虹膜写着恰到好处的歉疚和疑问,好像对打扰到他十分愧疚。
梅里特坐直身体,冷冽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指着对面的位置说:“没事,塔拉莎小姐,请坐。”
他的视线牢牢地跟着她的动作,一分一毫都不错过每一个细微表情。
这个位置刚好处在光影交界处,将她那张精致的脸添了几分晦涩。白瓷一般的脸蛋,光和影在上面攻城略地到最后的战局僵持,右脸沐浴在阳光下,左脸被阴影吞噬。
她像上好的画布,光影作为天地间画工最巅峰造极的艺术家在她的脸庞上小心翼翼地作画,似乎是在揣测如何下笔,思虑再三也只能取个中值。
梅里特却没空欣赏这幅美人图,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做完的案子吸走。
微凉的目光划过她的脸蛋,扫过她的手脚。
像小偷看到警察会下意识逃跑一样,大多犯案的人面对治安官总会下意识地紧张,具体表现为不自觉攥紧的手指,紧绷的身体,以及最不易察觉的细微表情,优秀的治安官往往能根据这些将罪犯判个八九不离十。
梅里特更是优秀治安官中的佼佼者,此时他却犯了难——塔拉莎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静,她眼睛因为昨晚哭了太久还有些红肿,脸色苍白,原本透亮的绿色眼睛因父亲去世出现几分阴霾。
活脱脱就是一个为父亲去世而悲伤哭泣的无辜的贵族小姐。
梅里特冷眼观察,说:“塔拉莎小姐,请容许我问您几个问题。”
闻言,塔拉莎一早知道他要问什么,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掏出手帕在眼角左右点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请问。”
梅里特像是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给如何书写,对美人的哭泣置若罔闻,干巴巴地说:“塔拉莎小姐,还请您节哀,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只有您帮助我们更好地破案,我们才能抓到杀人凶手。”
一听这不算安慰的安慰,塔拉莎把头一偏,彻底隐入黑暗里,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流下,又被手帕飞快擦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重新坐直身体。
阳光将她哭后通红的眼睛和鼻尖映得更加清楚,飞舞的光线照亮那鼻尖的红痣,显得她更加楚楚动人,梅里特看着突然有些不忍心,突然想到她只不过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再加上昨晚刚刚经历父亲去世,还被千夫所指。
此时却要强撑着悲痛来到这里向一个陌生人主动揭露自己的伤口。
这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一个念头悄然划过他心头。
心中那万千怀疑突然减少些许,一丝怜悯窜上来将其取而代之。
正在梅里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时,对面的塔拉莎已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顶着微红的眼眶微笑着看向梅里特。
“治安官先生,您说的不错,我确实不应该一直哭泣,毕竟哭泣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吗?您想问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
梅里特冷淡地看她一眼,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位贵族小姐如此坚强,他本来都做好了在旁看着她哭上半小时的准备,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塔拉莎小姐。”梅里特收回原本乱七八糟的情绪,一瞬不停地观察她的微表情,“第一个问题,您进到书房后,里面是否只有公爵大人一个人在里面?您进去到时候,布莱克公爵的状态还好吗?”
塔拉莎抬眼看着他,歪头思考了几秒:“是的,我进去是书房只有我父亲一个人,他当时正坐在沙发上休息,看起来应该是有些晕。”
梅里特:“他当时是什么姿势?”
塔拉莎抿唇:“就是斜倚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
突然,她眼睛一亮,看着梅里特:“就是您刚刚在做的姿势。”
梅里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问:“您确定您进去时只有您和您父亲两个人吗?”
塔拉莎点点头,脱口而出:“是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您昨晚也看到了书房的布局,虽然很宽敞,但是一走进去就能将内部一览无余,书房内几乎没有能藏人的地。”
梅里特闻言看了一眼她,她坦诚得让人心惊,一个被打造成密室、只有二人进如的书房,一人在里面离奇死亡,另一人却平安无事,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她却像什么都不懂一样,一口将除她之外无人进出落入实处。
他本以为她会为了给自己脱罪一口咬死自己不知道书房内是否又第三人,这样她的嫌疑至少会小一点,不至于全无余地。
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为之呢?
梅里特突然有些看不懂她了。
他站起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瓷娃娃:“塔拉莎小姐,您知不知道,您现在的说辞只会把您在嫌犯的位置上钉牢,书房的入口只有那扇门,而里面只有您进去过,现在您又否认了第三人的存在,塔拉莎小姐,您让人想不怀疑你都很难啊。”
塔拉莎不卑不亢,眼神坚定:“但这是是事实不是吗?难道您希望我为了撇清关系而撒谎说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她也站起来,缓步逼近治安官,直视那双冷冽如雪山的眼睛,温暖的光线倾洒在她半张脸上,衬得她肌肤如玉,眼尾的红晕和鼻尖的红痣显得尤为明显。
“我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欺骗您?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是您说,只要我好好配合您的询问,您就能尽早找到凶手。”塔拉莎仰头看着戴着面具的男人,“还是说,您这个高级治安官的头衔是虚假的,没有任何能力,您查不到真正的杀人凶手,于是就随便抓一个人指定他为杀人凶手来保持您的名声!”
怒火涌上心头,眼尾却红得更加明显,像是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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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莎退后几步,与梅里特拉开距离。
她声音愤愤:“倘若您是这样的态度和想法,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既然您已然认定是我杀害我父亲,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成全你快速破案的威名?”
那双眼圈通红的绿眼睛充满愤怒,死死盯着梅里特。
“哪怕上了绞刑架,我还是这幅说辞,这是事实,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塔拉莎丢下一句话,生气地走上楼。
梅里特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讳莫如深。
塔拉莎已经没了踪影,柱子后面一直躲着的副官窜了出来,溜达到梅里特身前。
艾伦在长官面前也不老实,一边走一边从桌上抓起一个苹果,正打算放到嘴边啃,被梅里特一个眼刀制止住。
他悻悻放下手,却舍不得放下,一边偷瞄长官一边用手包着苹果调转个方向,确保他看不见。
“大人,我怎么觉得这个塔拉莎小姐不像是凶手啊。”
梅里特坐会沙发上,闻言斜眼瞅他一眼。
艾伦得了暗示,立马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大人您看,就现在这个案子,她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我觉得但凡换个人绝对不会像她刚刚这么说,总得为自己洗清一点嫌疑吧,可能不会说得这么绝对,但肯定会说自己没看清书房里有没有第三个人,总之不会像那个小姐一样将自己锤死在罪名上,这样也太蠢了吧。”
说完,他走近几步,弯下腰在梅里特耳边小声蛐蛐:“我觉得吧,这个塔拉莎小姐应该是生病生傻了,脑子被宠坏了,连这么几句话都不会说,就只会说些实心眼的话。您看,这不给她自己套个嫌犯身份了嘛。”
梅里特侧头看他一眼,感觉刚刚对塔拉莎的怜悯都应该掰下来给他,毕竟蠢货更让人可怜不是吗?
他想骂人从来不憋着,心里在怎么想,话也怎么说。
“蠢货。”
艾伦唰一下站直立正,险些原地来个敬礼,想挠头但是又不敢,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不明白长官为什么要骂他。
梅里特给他一记冷眼,有些好奇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把这种智商的人招为副官。
“呵,她骗得就是你这种人。”梅里特冷哼一声,“书房的布局我会不知道吗?她怎么可能会说一些离谱的言论来混淆视听,她现在是第一犯罪嫌疑人,模糊不清的话术会让她陷入两难之地,过度偏向自己的言论不仅不会让自己脱困,反而更容易暴露她的杀人嫌疑吗?她是个聪明人,懂得使用恰到好处的示弱来赢得别人的信任,从未变过的口供更能增加她话语的可信度。”
艾伦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很聪明,非常擅长运用以退为进,那几句话看似将自己与嫌犯绑定,实则会让更多人将其视为不会说话、不懂变通的弱势群体,就比如·······”梅里特瞟了一眼,指向性异常明显,“久而久之,人内心的怜悯与同情会占据上风,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相信她。”
艾伦瞪大双眼,觉得那位单纯的塔拉莎没这么多心眼子,应该是长官自己想多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和梅里特一样深的城府的。
纵使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应和:“那,难道她就是凶手?”
梅里特没说话,沉默地望着塔拉莎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