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对面连澳式站位都会？”
“是那个奇怪的站位吗？”莉莉疑惑。
她正身处网球学院随机配对组成的双打练习赛中。
上午十点的气温无情地加热着每一个人，七分熟，刚刚好。打着打着，莉莉焦虑起来，和自己的搭档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完蛋要输”。
平心而论，这边的组合并不差，她的搭档青木佳世，本身具有相当的实力，发挥出色的时候吓死人，就是手感不好的时候抗压能力急剧下降，回球力度越打越软，边跑动边涕泗横流。
莉莉惊了，以为她哪里受伤了，急忙叫了暂停：“……你哭啥？”
青木像根抽泣的软面条：“不想打了。”
“别啊！”急急，被低迷的气氛笼罩着，莉莉感觉自己也在迅速泄气。
双打真难！调节自己的情绪容易，调节别人的情绪就很难啊。怪只怪她以前找的搭子心理防线很坚固，架起大炮都轰不开，打比赛压根不需要她额外操心。
是了，一直以来，她适应的是混双里真田的攻击性和抗压力，不知不觉就以为大家都是这种水平呢。在双打中被对方的巧妙战术配合打崩了，也是常有的事嘛。
哪怕练习结束了，青木还在崩溃中，她只好陪着她慢慢往回走：“虽然她们熟练掌握澳式站位很厉害，但要这样想——是因为你上局接连打出几个非常好的斜线回球，迫使她们必须用这种站位封住你擅长的回球区域啊！”
“其实能打，对方的控球能力不太够，发球落内角的成功率没我们想的那么夸张。”虽说从没接触过这个阵型，但从刚刚打的几局里，她迅速作出分析，又很好奇，“我都没听说过什么澳式站位……没想到你还挺懂，以前研究过双打么？”
虽然惨败，但同伴的行为还是很镇定，丝毫没有责怪、发狂的意思，让惴惴不安的青木放下心来。她从小就开始打球，算是有些天赋，但父母的控制欲超强、期望值很高，每次打的稍微差点就会把她劈头盖脸责骂一通，久而久之就造成了恶性循环。
所以她真的很抗拒双打，因为搭档总是比对手先跳起来骂她。
对着这个情绪稳定、还夸自己斜线打的好的搭档，青木感激地笑：“你忘了，我是青学的呀！我们学校男网部那边经常练习这种双打站位，不过他们把它叫作‘澳大利亚阵型’。”
“是吗？黄金组合的套路还怪多的。”莉莉表示惊讶，转念一想：控球能力和网前快速移动能力，是能够实施这种阵型的基础，再联想到这俩人的擅长球路，那可真是适合啊！
这段时间，学院正好为他们安排了双打课程教学，于是青木更是片刻不离莉莉左右，每天都兴高采烈给踩点的她抢座。
“来这里！”她朝她招手。
“哦哦，来了。”不愿拂她好意，莉莉边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还不如让她坐在后面呢。
他们的上课地点不是在教室。她巡视周围，嘀咕：在球场旁边随意摆放几十张坐垫，就算是指导课了吗？
很简单粗犷的教学风格，所涉及的工具只有前面竖的一面白板，和上面吸附的各色磁扣而已。
青木为她抢占的坐垫在第三排中间，可以说是最好的听课位置。只是旁边已经坐满了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深感自己像个电影开场后才摸黑进来找座位的人。
于是她的行为自然引起了某人的不满。
那人把脚一抬，阻断了她的去路，懒洋洋地给了她一个“我就是找事，怎样”的眼神：“来晚了坐什么前排？给本大爷去后面呆着。”
差点没刹住车！要不是她平衡性好，还不得一屁股坐他身上？莉莉赶紧在前排幸村身上借力：“有本事你别让桦地天天给你抢位置！乌鸦何必嫌猪黑？”
被她的话惹的一秒破功，迹部笑得呛咳，不等说话，幸村微微转过身来。
“对不起，谢谢你。”她赶紧说道。自己刚刚怎么想的，怎么按着人家的脑袋。只是手下的头发蓬松微卷，手感柔软绝佳，从指缝中流过去的顺滑给了她极大的愉悦。
若即若离、细腻舒适，好像在抚摸最上等的丝绸。莉莉顿了顿，恋恋不舍地放开手，联想到天鹅绒、催眠音乐、床头灯那种幽暗朦胧的氛围，傻乎乎看着对方，心里在想：……好想睡个回笼觉啊！
幸村感受到她动作的瞬间犹豫，轻轻勾起嘴角。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两秒内，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发现。
手指深陷在其他人的头发里，这一动作本就不寻常，突破了正常社交距离。身体的率先接触会建立两人间的亲密感，即使这种接触可能是无意发生的。更不要说发丝缱绻带来的象征意义。
她刚刚在留恋和他的短暂触碰，幸村确信无疑。
有进展，真是意外之喜，还多亏了迹部景吾的助攻呢。不过，还是得徐徐图之。
是小鹿吗？他看着她无知的眼睛，忽然这样想。要慢慢把她引过来，在她百分百踏入陷阱前，他都要保持着绝对的耐心。
“不要紧的，莉莉。”他轻声说着，超绝不经意地把拦路腿推开，“进去坐吧。”
没想到对方暗地使劲，被一下子推开的迹部气得不行：“多管闲事，要你在这里当好人！”
看到莉莉朝迹部作了个得意的表情、迅速挤了过去，因为他的助攻，幸村心情不错，不和他吵：“快上课了，就不要为难人家了吧。”
真田皱了皱眉，心里感到古怪。此人某些时候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总觉得幸村的神色不似平常，就仿佛……有所图谋似的。
另一边，莉莉弯着腰在人群里挤挤挤，还是手冢拉了她一下，才让她顺利坐下来。
真是好手，腕部强劲，拉住她的时候坚定有力，怪不得能打出那样的单反。明明从不懈怠，每天都有大量练习，但握拍的手却没有茧子，关节没有变粗，皮肤也不粗糙，当手模都绰绰有余，平常难道每天都在好好保养手吗？
她这样想着，无意识在他指节上轻轻摩挲。
“！”有人僵住了。
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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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紧绷的表情，因为正在东张西望呢：“青学的黄金组合呢？怎么没看见？”
青木在旁边插话：“能使用澳式站位的，怎么可能和我们上同一节课？上半年积分赛里，双打比赛占据半数的选手都在进阶班，我们这种打单打的才上基础班。”
想到手冢、迹部、幸村这样的人，竟然也要和她一样老老实实上基础班，莉莉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别人的手呢，赶紧放开。
讲师终于姗姗来迟，单刀直入，点评他们之前的双打练习：“打的毫无章法。当你在击球时，要很清晰地了解自己要往哪里打，而不是想打哪里打哪里，不要犯了单打的通病。
“比如你站在底线，要做的应该是向对面后方球员打，明确你的任务是将这一分一直延长下去，直到对方比你先失误。如果你站在网前，要做的应该是向对面的网前球员打，把球打低、打重，让对方难以回击，将这一分结束。
“是不是很简单？把球击给同样站位的人，对不擅长双打的选手而言，首先可以掌握并运用这个战术，能够适用大多数场景。”
有点东西。她一下子被吸引了，表情求知若渴。
“记得向球的方向移动！即使球不在你的掌控中，也不要傻傻站在原地。比如你在网前，球打向你后方的队友，那你就要同步向后移动，以防回球被对面网前截击，向后移动刚好能为你留出反应时间。如果你的队友回击给对面的底线选手，那你就要同步向前，因此说，我们就像被球牵拉着一样。”
“磁铁。”莉莉脱口而出。
“没错！”讲师赞许地点点头，觉得她的比喻很妙，领悟的很快。
这么看来，双打和男女混双的策略还是有些区别的。
双打中，由于各方性别相同，更讲究默契、均衡和战术的多样性。而混双中，性别差异会被放大，最直接的战术就是，打对面的女生。想到自己和真田第一次混双时，为了防止她被对面忍足追打，真田采用的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网前抢断。
想的有点多，她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听到讲师招呼学员们去球场实践，要求他们有意识培养战术思维，莉莉非常兴致勃勃，第一个就跳起来：哎呀，感觉双打真的好有趣啊，怪不得那么多人爱打双打！
她和青木迅速组队。
“什么？本大爷才不要和真田组队练习！”而那边，有人各种不高兴。
真田也很烦，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全场这么多人，他和谁组双打不好，偏偏被指派了最不喜欢的人，这老师是故意的吗？
“你可别妨碍我。”他只能这样说。
“哎嘿，有些人还抖起来了！”不怼就不是迹部了。
感觉两人要吵起来，幽幽飘过的莉莉：“别说默契了，你俩连心平气和组队说话都做不到，两只不成熟的菜鸡。”
“……”
被她盯着，两人沉默了一瞬，忽然相当同步地拿起球拍来。
忍耐，至少不能在她面前丢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