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寒衣就是无比确定,这便是她此行要来的地方。
当她走到这片荒地中央,凝霜便不受控制地飞到了半空,悬在山林之上。剑光与天光几乎融为一体。
她抬头看着天空,语气平静而有力:“神殿就在这里。”
紧接着,沈寒衣走到凝霜剑的正下方。体内属于神女的那股力量像得到召唤般,被抽离出一小部分。沈寒衣略感不适,手脚有片刻无力。但很快,就被清风似的气息抚平。
而身后的谢微尘刚察觉到不对,才朝她迈向一步就被凝霜的剑光弹开。力量磅礴又锋锐,带了排斥的意味推搡着他。
见状,谢微尘只好拔剑防御,可冲击力却让他足足向后撤了十多步。直到后背猛地撞上树干,震得树叶簌簌落下,这才勉强止住了退势。
他微微喘息着,目光落于沈寒衣的背影,但身子已稳稳靠在树干上。
很了然,凝霜剑灵在阻止他靠近。而沈寒衣也确实未被这变故惊扰。
见她无事,谢微尘心中那一点因被阻拦而生的紧绷感陡然消失。他的表情舒缓下来,紧抿的唇角甚至勾起一抹弧度,了然又无奈。
“好,好。我不过去。”
虽是如此说,他却依然凝望着那抹身影,目光沉稳,并无惧怕退缩之意。
落叶仍在飘,被剑光照着,宛若发光的金叶子。
四下一片安宁。
沈寒衣对外事浑然不觉,她双目轻闭,注意力集中在脑海里闪过的一排排金绿色文字上。可无论闪过几个字,都是模糊的,全然认不出是什么字。
她凭直觉朝那些文字靠近,渐渐的,周围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柔和、亲切。沈寒衣的意识仿佛落入了一汪碧潭,不断向前游。
直到眼前出现了清晰的文字。沈寒衣停下,这是她的名字。
她不由自主地继续靠近,就在伸手触碰到的瞬间。文字射出一道青光,将她整个人猛地推离了这个空间。
强烈的坠落感袭来,沈寒衣的身躯猛地一颤。她倒吸一口凉气,双眼骤然睁开。
她缓了片刻,仰头看见从半空落下的凝霜,随即握住了它。
几乎在同一时刻,周围的景象急速变幻。荒芜的景象像褪色般在沈寒衣眼前慢慢消失。明亮的色彩紧随其后,像从天空泼下来一样,边淋边将四周换了一副场景。
神殿巍峨肃穆,山似的矗立在沈寒衣面前。殿顶覆盖的琉璃金瓦流转着夺目的光华,而殿前的白玉阶一尘不染,自带光泽,阶梯尽头便是紧闭的玉门。
殿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刹那间,一股凝而不散的灵气奔涌而出。
因气息过于纯净、清冽,沈寒衣并未防备。然而,灵气绕过她,直冲后面的谢微尘去。
它极其温和地缠绕着谢微尘。
沈寒衣回头,示意他放松。谢微尘看懂她的示意,刚要点头,那股看似柔和的灵气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将人卷走了。
“与你同行之人,非吾所邀。”
一道空灵,悲喜莫辨的声音自殿内传来。
沈寒衣回头,明白岐山神女的意思,知道谢微尘不会有事便微微点头。
待她再定睛看向前方时,门前已站了一个青年男子,他身着白羽衣,领口绘着金纹,周身似笼着辉光。眉心一点朱砂痣,艳而不妖,更衬得肌肤胜雪。
“请进吧。”他温和道。
沈寒衣看到他眉间的朱砂痣愣了片刻后,才跟着他的步伐进殿。一路上,二人一句话都不曾说,就好似从不认识。
到达主殿,男子止步,示意她独自进去。
她点头致谢,待进去后,眼前景象更让她为之一怔。所有的一切都与她当年走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沈寒衣其实还记得神殿,在此处,她有过一段鲜少回忆起的时光。
一百一十年前,她死在此山。那时,天将破晓。故而,当魂魄离体时,晨曦的光辉便如烈火般灼烧着她。正在这时,一位头戴幕篱的女子出现在距她几步之外的地方。
女子没有过来,而她身边的小童撑着伞来,为野鬼遮了阳光。
她的眼神几近冷漠,语气却很柔和,她只说了一句话:“静待有缘之人。”
就这一句话,让无措的孤魂野鬼在原地待了大半日的时间。那位眉心有红痣的小童也跟着陪了大半日。
直到正午,一位背着竹篓的年轻姑娘路过此地。
沈寒衣看着她替自己把脉,看着她惊慌地退后半步,看着她最终咬牙上前。那姑娘用随身带的帕子为她掩面,解下自己的斗篷裹住她。
那应当是名医女,用药锄硬生生挖出一个坑,为与自己同龄却无故死于荒野的女子收尸。
沈寒衣那时就蹲自己尸身旁边,看着那姑娘为自己堆了个坟,随后插上一捧花,背着竹篓匆匆下了山。
再后来,她才知道,那位姑娘就是神女所说的有缘人。
当日,神女为她洗去了死前的所有记忆。在那之后,又为她重塑躯体。
待她再次回到土坟旁,已成了个连容貌都焕然一新的半鬼。她在坟前立了个无字的墓碑,因为她已然忘记自己是谁。
神女让她取新名。
她问:“埋我之人,是何姓氏?”
“沈。”
“那从今日起,我便姓沈,名寒衣。”
此后,她在神女殿花了十年时间,让魂魄与新躯体融合。直到一百前,前往鬼目城。
沈寒衣会刻意不去回忆在神女殿的那段日子。
因为与鬼目城对比起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强烈的落差,会使人心神俱疲。
而初入鬼目的沈寒衣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这一回避便是将近百年。
如今回来,往昔浮上心头,恰似往日重现。
沈寒衣回神,缓步深入。这一次,她回来是为了找回自己,最完整的自己。
大殿,一道虚影立在中央。
她一袭青衣,长而飘逸的幕离坠到地面。
沈寒衣俯身:“神女。”
“百年不见,你未曾让吾失望。”
“契约已满,我此行是为找回生前记忆。”
眼前的人一言不发,却立马转过身来。只瞬间,就移到了沈寒衣的位置。
接着,她缓缓抬手,微凉的指尖点在沈寒衣眉心位置。
刹那间,无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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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雪花般纷沓而来。
在鬼目城收尸安魂,住在暗处的鬼使沈寒衣,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一百一十年前,她名叫辛垣月乌,是乌目国唯一的公主。
那年,她十七岁,被国君立为王储。家喻户晓,深受爱戴。
可也是在那年的秋天,距乌目国百里之远的鬼尸部落发动战争。
因有异兽作前驱,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乌目的国都便被攻破。
战火纷飞,国破家亡,鲜血染红了大漠黄沙。国都内,充斥着兽类的嘶吼与人族的哀嚎。
国破之日,乌目的国君与王后双双赴死,却护住了他们寄予厚望的女儿。
“月乌,只要你在,乌目的子民就会有希望。逃到中原去,活着。”
……
亡国的公主,记忆中的血腥永远盖过甜蜜。
沈寒衣的头低下来,呼吸急促,整个人像溺水般。她双肩随着呼吸抖得厉害,耳边一切的声音都静默了。
只有哭喊在回荡。
直到神女开口,她的话给了沈寒衣当头一棒,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捶醒,却又坠落冰窟。
“天有道。因果循回,鬼尸已灭,偿其恶行。但你的族人还未安息。”
沈寒衣听见最后一句话,疑惑脱口而出,连恭敬都全然忘了:“安息?什么意思!”
岐山神女手一挥,眼前出现一个水镜。
波纹条条荡开,沈寒衣看见那镜子中的画面。
这是一处位于沙漠深处的废墟,从这个角度看去,格外熟悉,沈寒衣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看过。
忽然,她猛地想起在遇见沙狐兄妹时,曾看到的废址。
岐山神女出言提醒:“这座神女像属于乌目国,位于其国都。”
……
沈寒衣从主殿出来时,整个人恍惚到脱力,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立。
青年男子还站在殿外,看见她这副样子出来,似乎很是讶然。
他用灵力化成的手掌,搀扶着沈寒衣站稳。
“偏殿可供休息,随我来吧。”
沈寒衣没有拒绝,她迈着步子向前。一阵一阵的恍惚,中途突然清醒便直直愣在原地。
“去哪里?”
“偏殿,休憩。”
沈寒衣“嗯”了一声继续跟着走,可没走出几步,又恍惚了。
但她这次不问要去何处,而是平静地让男子先行离开。
沈寒衣自己去往偏殿,她没有进去休息,而是失了神般坐在石阶上。
她的腰弯下去,双臂交叠搭在膝上,将整张脸埋在了臂弯。
“父王……母后……”
沈寒衣缩成一团,倚着石阶旁的栏杆。她呢喃自语,声音小到吐字含糊不清。
细细听去,才能察觉掺杂在其中的哽咽。
她仍在压抑,可压抑到极致正说明痛苦至深。
此时此刻,沈寒衣终于知道在梦境中呼唤自己的陌生人是谁。
是她的父王母后。
是她的子民。
以及,她的朋友——伊兰。
一群已经死去的人。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