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依又是摇晃脑袋又是摆手,惶恐指向斜对面的比分,轻声提醒:“你们队要输了。”
两队比分再一次追平,假如云祈一走,他们队的结局可想而知。
云祈却不当一回事,眼神都没分半个,不容置喙地说:“少废话,走。”
谢时依垂下视线,惴惴不安地绞着双手。
故作迟疑片刻,她转动脚尖,顶着一干人或震惊或艳羡的目光跟上了他。
校医室不远,就在篮球场附近。
抵达后,谢时依规矩坐上椅子,让医生检查的全程都垂着脑袋,浑身紧绷,万分局促不安的状态。
云祈摘下运动发带,胡乱扯纸巾擦过汗涔涔的额头,湿润的刘海凌乱散落。
他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聚精会神看医生包扎。
待得医生包好伤口离开,谢时依眼前再也没有遮挡,眼尾一瞟就是男生落拓的身影。
良久没能听见云祈的动静,谢时依别别扭扭地轻微挪动身子,撩起眼帘,怯生生瞄他。
窥见他清亮的眸子定在自己身上,直白坦荡,毫不避嫌。
谢时依又像被滚烫岩浆灼到,大惊失色,慌忙埋低了脑袋。
这一次,她动作弧度更大,自然散在身后的一头柔顺发亮的纯黑直发滑落肩头,上好绸缎一般。
云祈入目她这些下意识的举动,盯向她发顶一个圆润的旋,不动声色挑了下眉。
搞得好像他凶神恶煞,目光就能吃人一样。
云祈上前两步,礼貌地问:“还有没有不舒服?”
谢时依摇头,却好像因为这个动作拉扯到了伤处,绷不住牵动眉心。
云祈眼色一晃:“你……”
“我没事。”谢时依执意表示,起身就要绕过他,逃也似地离开。
云祈喊住她:“等等。”
谢时依慌慌张张的脚步一顿。
云祈磁性的嗓音接着响起,慢慢悠悠,带着点儿懒:“球飞出去了大家都在躲。”
谢时依薄削的后背对向他,颈部止不住地往下弯,心脏跳快了一拍,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云祈拎一条运动发带,缓步走来她面前,似是嫌弃她将脑袋埋得快要贴上地面,啥也看不真切,他弓腰俯身,平视她慌乱打转的双瞳。
“你为什么要故意冲过去接?”云祈好整以暇地问。
谢时依跳快的心脏猛然一顿,呼吸由不得沉重,那般混乱失控的场面,他竟然捕捉到了她的反常。
当时,谢时依的确是想去接篮球,但是打算用手,再反抛给他,得他一个关注。
哪里知道她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脑袋先遭了殃。
“当自己脑门是铁打的?”云祈目光上移,瞅向那块才贴上的纱布,“可惜不是啊。”
他语调还算平和,不染丝毫揶揄暧昧,稍有区别的只是隐约填了些困惑不解。
他紧盯她额头不放,仿佛把她当成实验对象,观察这颗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否则怎么那么傻。
两人间距陡然拉进,谢时依恍若能够从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中分解出他身上沾了热汗的凌厉薄荷香。
谢时依再使劲儿掐了下虎口,后撤一大步,低声反问:“既然你认为我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送我来包扎?”
云祈被她这有些理直气壮的一问逗乐了,挺直腰杆,扬着调子,散淡地回:“我好心呗。”
谢时依被噎住,他可是专做好人好事的义工社的创办人,确实有用不完的好心。
今日这出“好戏”演到这里已是出乎意料,谢时依不打算和他多耗,又要抬步走人。
“等等。”云祈又一次叫停她,去找医生借来纸笔,大手一挥,将留了字迹的纸条递给她。
谢时依潺潺清泉似的双瞳满是惶惶然,费解地瞥他。
“我联系方式,微信同号,后面要是发现额头还有问题就找我。”
云祈轻飘飘解释,一派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口吻,“虽然是你上赶着去找撞,但球终归是从我手里飞出去的,我负责到底。”
——
攥上一张把数字写得歪七扭八的纸条回寝室,谢时依一路收获了不少打量。
三个室友更是连钟爱的床铺都不躺了,堵来门口迎接。
她们关心一番她额头上的伤势后,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真的是云祈亲自送你去的校医室?”
“你和云学长单独相处了?”
“云学长都和你说了啥?”
谢时依反应平平:“你们听谁说的?”
室友们:“还用听说吗,论坛上都传遍了。”
谢时依淡淡“哦”了声,不觉奇怪,这座万人学校实在是太小了,学生们都太无所事事了,凡是和云祈相关的都能以望尘莫及的速度炒上论坛头条。
她不快不慢走向书桌,打开手机进入论坛,飘在第一条的便是。
点击进入,发帖人和跟帖人都似疯魔一般,大概了解事情原委后,盖楼最多的是:【我靠,云祈为什么要送她去校医室?】
【比赛输赢可是在此一举了!云祈竟然不管输赢了!他不是一向不出手,一出手就一定要赢的吗!】
【靠靠靠,他不会看上那女的了吧。】
然而几十上百楼刷下去,谢时依的照片被爆出来,众人画风大变:【散了吧,云祈不可能喜欢这款。】
谢时依视线转动,看向旁边放置的梳妆镜倒映出的一张脸。
乌色长发包裹鹅蛋脸型,线条流畅饱满有肉感,除去一双颜色稍浅,接近茶色的鹿眼偏圆偏大,其余五官都小巧,整体存在不少留白。
粉黛不施,清汤寡水,好比一张素白纸张,了无生趣。
虽说她的轮廓也曾得过不少夸奖,还在很小的时候被人一眼相中,但和云祈身边时常缠绕的莺莺燕燕千差万别。
而且,据云祈兄弟爆料,他毫不留情拒绝前赴后继的女生,是因为有一位心心念念,思慕已久的白月光。
那是张扬的,性感的,举手投足万种风情。
谢时依没多大在意,退出论坛,从上了锁的抽屉取出一个粉红色日记本,伏案写到:
【今天去填了义工社的申请表,还去看了云祈打篮球,我知道篮球飞了过来,跑过去想接,没想到是脑门先接到,不过他送我去了校医室,给了联系方式,还说会负责到底,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男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也包括我。
【对了,今天还不小心听见了他被女生表白,他拒绝人比听闻中的还要凶,如果我有一天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意,他也会这样拒绝我吗?】
将云祈给的字条夹进去,合上日记本锁进抽屉,谢时依又拿起手机,登录一个叫“wind”的微博号。
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这个账号,粉丝列表寥寥无几,近乎是官方机器人。
她注意到近期来过主页的访客里面有个纯黑头像,网名是“Y”。
谢时依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冷着脸敲出一条微博:
【强忍住恶心去填了义工社的申请表,还去看了云祈打篮球,过程有点曲折,好在结果还可以,被他打的篮球砸了,成功和他产生了第一次交集。】
她打字的速度愈发迅捷,指节翻飞,面色越来越沉:
【要是可以的话,我不想再做这么反胃的事。】
——
隔天早八,沉寂寝室被接踵而至的一二十个闹钟炸开了锅,又是一次兵荒马乱。
谢时依作为唯一一个按时按点早起,不慌不忙的,其余三人鬼哭狼嚎着爬起来洗漱时,她已然收拾好东西可以出门了。
一个室友浑浑噩噩走去阳台上的洗手池,有气无力地刷牙,忽然想起一件事,含糊问道:“十一,你昨天去看社团招新,相中哪个社了吗?”
昨儿谢时依和云祈的插曲闹得全校皆知,弄得几个室友都没顾得上这茬。
谢时依站在书桌前,最后检查一遍书包,如实道:“已经填了申请表,义工社。”
几个昏昏欲睡的室友登时清醒,刷牙那个“呸”地一口吐掉牙膏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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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乱叫起来:“你怎么想不开,去申请加入义工社了?”
“那可是又苦又累的!既要照顾老人小孩,还要想方设法抓流浪猫狗去绝育。”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那可以是云祈的社团,哪怕最苦最累,也是全校最难进的一个社,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啊,每年纳新的名额比保研卡得还死!”
谢时依心中有数,淡声应下:“我知道。”
她冲她们挥挥手,背着书包提前出了寝室,去食堂吃早饭,顺便帮她们带去教室。
不同的是,谢时依今天没有在食堂坐下来喝一碗配了榨菜的白米粥,她拿上两个素馅的包子和牛奶走出去,绕上一条鲜少行径的路。
宽阔的人行道上,她习惯性地贴近花坛一侧走,三两口解决掉早饭,隔几秒钟就左顾右盼,步速迟缓。
直至斜后方的岔路驶来一辆红黑撞色,冷酷凶蛮的机车。
北城大学有这点好,不禁摩托车,但放眼全校不计其数的两个轮子中,能够把这一辆经过层层改装,身价一翻再翻的赛级机车当日常代步工具磨的,只有一个人。
谢时依快速挪去外侧,将室友们的早饭和课本移到一只手上,空出的一只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
不出所料,有速前行的机车刹停在了她身旁。
谢时依兔子受惊似地偏头望去,清凌凌的一双眼涌出诧然。
云祈戴着亮黑色的头盔,抬手将护目镜往上推开,显出一双内勾外扬,极具风流的眼:“额头不舒服?”
谢时依露出才知道来人是他的表情,木讷地摇摆脑袋。
云祈见她手上又是早饭又是课本,好不忙碌,随口一问:“有课?”
谢时依垂眸瞅了眼专业书,乖巧地颔首:“嗯。”
通常情况下,云祈不会多管闲事,原本打算启动机车走了,可顺着她的视线瞟过去,关注到一点:“你是新闻学院的?”
谢时依再看了下手里新闻学院的必修课本,点了点头。
云祈颇觉怪异:“那你怎么走这条路?”
这和新闻学院简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谢时依压紧粉润的唇瓣,很不方便回答的样子,躲开目光:“我上课要迟到了。”
她着急忙慌掉头离开,云祈估计认为她奇怪到不可理喻,没打算再管,发动车子驶向既定的计算机学院。
然而通过后视镜,瞧见她瘦削的身体因为急于赶路走得歪歪斜斜,甚至顾不上前方来人行车,险些被撞上。
云祈低骂一句“蠢得没谁了”,鬼使神差操控机车利落掉头转向,追上她仓皇的脚步。
他再度刹停在她旁边,冷淡地说:“送你。”
谢时依浅茶色的瞳仁晃动不休,神情僵住,像是被他的去而复返吓到了,不明白“送”是什么意思。
云祈对人,尤其是对成年异性的耐性素来不多,远远不及社团救助的流浪猫狗。
他朝她空出的左手丢一只备用头盔,和在篮球场一样,半句废话都懒得讲:“上来。”
谢时依懵然,余光晃见周遭赶着上早八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减缓脚步,惊诧又新奇地递来视线。
有几个胆大的已经掏出了手机,对准他俩狂闪。
“还想被围观?”云祈语气生硬,不耐地说。
谢时依流露出恰如其分的为难与局促:“你送我过去的话,你上课肯定会迟到。”
“需要你替我考虑这个?”云祈从来没把那张压死不少人的出勤表放进过眼里。
于是,谢时依不再多话,快速整理一番手中的大包小包,坐上了机车后排。
她鲜少坐这种车,坐得诚惶诚恐,谨慎护好室友们早饭的同时,自觉和云祈拉远间距。
云祈从后视镜里面瞧见她腰杆竭力贴去后方,宛若将他当成细菌病毒防范,禁不住撇嘴。
偏偏把人女生喊上来的是他,总不能当男的一样,一不痛快就上脚踹下去。
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个大麻烦,云祈头疼地提醒:“你要是不想摔下去摔个狗吃屎,最好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