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美术馆。
刚下车，夏棠跃就遇上等在门口的何睿才。
他朝她笑了笑：“这么快就到了，我以为还要等一会。”
“你刚说的是真的吗？”夏棠跃带着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吩咐小雨给他泡了杯茶。
“是真的。”何睿才注视着她，语气笃定，“我在香港有朋友专门做艺术品掮客。画廊里不少藏品都是通过他牵线搭桥才到手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你要找的《梧桐夜雨》，现在就在香港沈世琛的私人收藏里。”
夏棠跃微微蹙眉。沈世琛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香港航运界的传奇人物，更是圈内出了名的艺术品藏家。只是此人性格孤僻，藏品向来秘不示人，就连国际顶级美术馆的借展请求都屡屡碰壁。
“……”她犯了难。
这样的人物，她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说服他把画借给她？
“棠跃。”何睿才倾身过来：“我朋友给我支了个招。”
“什么？”
“沈世琛要参加今年的亚洲艺术论坛，我朋友说，可以给我们搞到「瑞士Léman艺术基金会」的工作证，到时候可以混进去。”
夏棠跃睁圆了眼睛，犹豫道：“这行吗，会不会暴露啊？”
何睿才认真点头：“可以的，只要你我之间打好配合就行。”
“噢……”夏棠跃没想好。
她主要是担心这么简陋的计划会露出破绽，但是又不舍得错过这个机会。万一真的混进去了，就有机会和沈世琛当面商谈借展事宜。
去，还是不去呢？
可《梧桐夜雨》这幅画和她的策展主题非常契合，俗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样级别的藏品，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难有接触的可能。
夏棠跃咬咬下唇。
“行。”
“那好，我这就跟我朋友说。”何睿才站起身：“你可以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就出发去香港。”
“拜托了！”
“放心。”
何睿才走后，夏棠跃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发呆。这事要是成了，那她欠何睿才的人情要怎么还啊？吃顿饭这种敷衍了事的谢意肯定不行，毕竟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真是纠结。
但现在不是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李沧的打压迫在眉睫，已经容不得她挑三拣四了，但凡能帮得上忙的关系，她都要牢牢抓住，不然以后难有出头之日。
竺上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两日时间，他就已经帮她把参赛邀请函拿到了，寄了过来。
这封含金量极高的邀请函来的正是时候，有这种业界权威背书，她从沈世琛的手里借到画的几率就更高了。
第三日，准备齐全的夏棠跃登上了前往香港的飞机。
从京市出发前往香港，需要三个半小时。落地香港刚好是傍晚时分，何睿才带着她来到一家老字号酒楼。暮色中的霓虹灯将“莲香楼”三个鎏金大字映得格外醒目，二楼临窗的包厢里，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这位是我朋友，阿King，在香港艺术圈人脉很广。”何睿才介绍道。夏棠跃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夏威夷衬衫，手臂有纹身的年轻男人，礼貌朝他颔首致意。
“你好你好。”阿King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面，对夏棠跃说：“这是Léman基金会的全套证件，连电子门禁卡都准备好了。不过最近查得很严，建议夏小姐提前背熟基金会的背景资料。”
阿King说的是粤语，夏棠跃完全没听明白他在讲什么，何睿才给她解释了一下。
“好，多谢。”夏棠跃接过证件。
意识到她听不懂，后续阿King都用国语跟她对话。一顿饭下来，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中途，夏棠跃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是去埋单。
都说食在广东，但香港的晚茶实在令人难以抗拒。夏棠跃一不留神就吃多了，饭后她谢绝了何睿才送她回酒店的提议，决定独自在维港长廊走走，帮助消化。
夜幕降临，维港的渡轮灯光在墨色水面上划出金色轨迹，夏棠跃倚靠栏杆吹着海风，身旁是腻腻歪歪的小情侣在拍游客照。
真羡慕。
她和闻政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一起出来旅游过。
她甚至已经一个月没见到闻政了……
他们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每次联系都要掐着对方的时间，而且他们都很忙，没那么多闲暇时间煲电话粥，联系感情。
这次出差来香港，她特意没跟闻政报备。
说到底，她是跟着别的男人同行。若是让闻政知道，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事情办完她就回京市了，不在香港逗留。
想他了。他们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见面啊？闻政该不会要在美国呆好多年吧……
“棠跃。”
身后忽然传来喊声，夏棠跃回过头，发现是何睿才，他把手里一个冒着热气的牛皮纸袋递了过来。
他说：“送给你。”
夏棠跃愕然：“我以为你已经回酒店了。”
“没有，我看你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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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放心。”何睿才笑着打开纸袋，露出两个刚出炉的鸡蛋仔，金黄色的蜂窝状表面还滋滋作响，“这家店在香港很有名，刚好路过就想着买给你。”
“快吃吧，吃点甜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夏棠跃神色微怔，看着何睿才被街灯镀上一层暖色的侧脸，她迟疑地接过。
“……谢谢。”
以前看港剧，经常看到里面的主角拿着一份鸡蛋仔走在街上，当时觉得诱人极了，现在自己手里就拿着一份刚出炉还烫手的鸡蛋仔，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戏里的香气飘进了现实，还是自己走进了那方小小的荧幕。
“你怎么了？”何睿才站在她身边：“今晚开始你就一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在紧张吗？”
夏棠跃并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感情创口，她低头咬破一个鼓胀的气泡，含糊着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没关系的，这幅画借不到的话，还可以找找其他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嗯，对。”
夏棠跃无意与其他男人闲逛，提议早些回酒店歇息。
她得抓紧时间背熟相关资料，避免明天露馅。
亚洲艺术论坛在香港湾仔会议展览中心举行。
夏棠跃穿着米色亚麻西装套装，胸口挂着「瑞士Léman艺术基金会」的蓝色通行证进入会场，一切都很顺利，没人怀疑她的身份，她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仔细留意沈世琛的出场时间。
何睿才在旁边低声说：“以沈世琛的地位，他很有可能拒绝所有非预约的会面，我们最好能茶歇时间接近他，制造对话机会。”
夏棠跃也是这么想的。
终于等到沈世琛上台。他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穿着老牌西装，挺儒雅的。
中场休息，夏棠跃观察着沈世琛的一举一动，见他被助理簇拥着走来时，她赶紧跟了上去，用论坛上的话题开口：“沈先生，您刚才提到的艺术品金融化观点，可以再多分享一点吗？”
助理拦住了她：“抱歉这位小姐，沈先生不接受非预约的采访。”
“可是……”夏棠跃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沈世琛已经离开了。
她急的额头都冒汗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办？”
何睿才安慰说：“没事没事，再等等，还有机会。”
焦急的夏棠跃浑然不知，此时此刻正有一道沉稳而阴郁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楼下那两道亲昵交谈的身影，闻政整个人的气场骤然降至冰点，一旁的沈诗婷好奇道：“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