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两人都睡过头了,连早饭也没吃,在卧室窝到十一点。
赵锡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两人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起来都醒来一会儿了,就是在赖床,楼月的头发堆成爆炸头,她还很烦躁地揉来揉去。
中午又是他们三个吃饭。
赵锡看着赵应东自然地从楼月碗里夹走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楼月熟视无睹,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了更深的体会。
要他说,就几个人能处得这么好,这高中三年读下来,和亲兄妹也没差了。
虽然两位当事人没有表态,但是彼此心中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flag是不能立的。
楼月也没想到,她和赵应东不仅兄妹情破裂,连基本的战友情也灰飞烟灭,曾经肩并肩打连连看的情谊一去不复返,赵应东视她为叛徒,两人在时间的推动下,越走越远,分道扬镳。
现在她回家,赵应东都要看她身份证才让她进来,可见此人已经完全不讲情面了。
在他这种少言寡语、冷脸冷笑的状态下,楼月很难从阳台光明正大走出去,假装自己只是在阳台赏雪,并没有关注到客厅发生的事。
蹲久了,脚有点麻,楼月伤感的劲头过了就觉得有些无聊。
他再在客厅沉淀下去,楼月回卧室就得跳着回去了。
雪下得真大,大得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好在赵应东也没待多久,在客厅一言不发地思考了半小时后,浑身冒着黑气,抱着花回到自己卧室了。
他走了十分钟,楼月才从阳台绕出来,表情有点狰狞,因为两只脚都麻了,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刻骨铭心。
她走到茶几前,俯身闻了闻,还能闻到上面残留的花香。
楼月还是没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学赵应东坐在沙发上,手肘着膝盖合十,假装自己在思考。
只不过她的脑海里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画面,只是作为一个藏在暗处的嫌疑犯,在复盘自己的行动。
她没漏过脸,而且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夹,七年伪装者,楼月练就出一身伪音的本领,她甚至大学还接过配音的活儿。
回来这一趟,一来是出于对赵应东的惭愧,二来是有朋友要结婚,没有结婚这个理由,她还真不一定回来。
楼月忽视心中那一抹酸涩和别扭,正准备回房间玩手机的时候,前方的走廊传来门开的声音。
楼月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扭头,就看到赵应东看向她那阴气森森的脸。
他比高中时又高了一些,肩膀也变得更宽,成熟了许多,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真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尤其是他现在眼神里还冒出不加掩饰的阴沉。
做贼心虚的人还学人家姿势,现在被抓包,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楼月赶紧从沙发上做起来,轻咳了两声,往自己的卧室走,一眼都没有看过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现在回来干什么?”赵应东冷不丁发言,还堵住了楼月的路,垂眸看着她,非常强势。
楼月往后挪了几步,嗓子还有些哑,小声说:“关你什么事呢?”
声音小小的,态度牛牛的。
赵应东冷眼看着这个三年五载不回家的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不由分说地抓着楼月的手腕来到阳台,又站在楼月刚刚藏身的地方。
楼月心虚一层叠着一层,以为自己刚刚大意了,被他发现,又或者这里装了监控,她没注意到,非常抗拒但是无法挽回地被拽到那里。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窗外好像一个静止的世界,黑沉沉的。
赵应东把她抓到阳台后就收回了手,两人之间保持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只有影子叠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赵应东盯着楼月的脸,眸光里凝了冰。
楼月手腕被抓得还有点痛,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然后用一种慢吞吞又十分欠揍的语气回答:“好像记不清了。”
人的记忆也有保质期的,那些长久保存的,也可能在时间的作用下变质。
比如,她确实记不清他们分别时,赵应东的表情、态度和言语。
楼月将之归咎于她两次感染新冠,对大脑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
她抖了抖肩,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你不想我回来吗?”
她还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
赵应东匪夷所思。
楼雁和赵锡离婚的第一年,他想,要是楼月回来并且和他道歉,那么他也就勉强原谅她,但楼月杳无音讯。
长辈离婚的第二年,赵应东对此不再抱有希望,但仍旧挂念着她,还会遗憾这段掺杂着友情的亲情,希望她至少能有所联系,发一个新年祝福也好,可这也没有实现。
那场席卷全球的疫情出现时,千里之外的楼月却打来了电话,很生疏地问候了赵锡,以及曾经的哥哥。
再多的情也淡了,赵应东那时有了新的情感寄托,对这个曾经倾注一点情愫的妹妹也没有了过多的怨愤,只是将之视作一种成长过程中无可避免的擦伤。
他们大学毕业那年,赵应东听说楼月早就和楼雁分开了,楼雁再婚又去了更远的地方。
楼月并没有想她想象的那样,和亲妈黏在一起,快乐地当她的妈宝女。反倒更加不幸,一个人飘零。
他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苦衷,甚至一度觉得这是她自讨苦吃。
他知道她对于圆满有一种执着的追求,追求她一开始就想达成的、正常的、和谐的母女关系。但母爱并不总是柔情的,楼雁更不会为了这种感情牺牲自己的幸福。
那年冬天的时候,楼月回来过一趟,提着大包小包,看望因为路上的滑冰不小心骨折的赵锡,那是他们的久别重逢。
赵应东打量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和她看起来柔和的轮廓不同,楼月有一双很薄的单眼皮,眼尾向上勾,眼睛又圆,那种薄情被削弱,但仍旧带了点冷清。
“如果你是因为韩思雨结婚的事情回家,那婚礼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了。”赵应东突然不想多说什么,“你不用理会我爸跟你说的那些……并不属实的八卦,我用不上你担心,以后也不用再来。”
楼月目光奇异,有种惊心动魄的锐利,她刚刚和赵应东纠缠时还带了点心虚,现在全然陷入了旁观者的视角。
“你在担心什么呢?”她又靠近了一步,影子更深入地交缠,“两年前你问我,是不是只有等有人死了我才肯回来,现在这不就是反例吗?”
“反例?什么反例?难道你不是听说我要自杀才来看我的吗?”
楼月微微一笑,“你刚刚也说了,我是因为朋友结婚回来的。”
她并不在意自己死活,赵应东冷笑,“那劳烦下次莅临时,记得自己订房,这里可不是你家。”
楼月不清楚他回卧室一趟就突然发疯是因为什么,但对他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表现得很适应。
如果他还停留在因为失恋而对她漠视中,楼月会觉得尴尬,因为那是一层套着赵应东壳子的恋人。
但当他表现出一种纯粹的对她处于从前纠葛的厌恶时,楼月就适应良好,因为此时他们的关系都很单纯。
“怎么办,我就是想来。”楼月露出虎牙来,笑得很单纯。
赵应东从和她对话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们是这么多年,只见过两面的关系,是决裂时两人互殴的关系,是许多年都没联系的关系。
他今晚这样问,也是怒火攻心,但说完之后还有些不自在,因为总有些陌生的感觉。
楼月却不是,她好像没经历过漫长的分别似的,对他的态度有种诡异的熟捻,连偶尔撞在一起的目光也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探寻,那里面有意料之中的淡然。
赵应东心被架在火上烤。
无论是那束他用来纪念恋爱999天纪念日的花,还是那张刺眼的婚礼邀请函,都让他压抑许久的心情在此夜爆发。
他还想说些不太好听的话,目光突然扫到楼月的头发时停住了,蓬松,细软,还是缠缠绕绕的卷发。
卷发。
赵应东不由自主伸出手,那手掌直指楼月的发顶,她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两人之间隔得更远了。
“我最后说一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都不用再回来了。”
赵应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着楼月还顶着那张艳丽的妆容看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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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是一盒眼影。
那时,她还很陌生地拿着刷子蘸粉,糊里糊涂地试色。
楼月歪着头看了眼窗外,表情又变了,她用一种赵应东曾经很熟悉的腔调说:“哥哥,你想多了。”
如果说他们见面的次数是寥寥无几,那这声哥哥几乎算得上绝迹。
赵应东也愣了下,随机皱起眉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如果心情有刻度的话,他现在头顶一定是负数。
最开始他以为敲门的是“她”,结果却是她。
楼月的身份证是高中时因为奖学金需要办卡,办银行卡又需要身份证时办理的,只有十年年限,上面的照片还是她短发时期的样子。
顶着一头不规矩的发型,脸上带着局促的笑。
那张身份证让他有一秒钟的恍惚,但面前遮遮掩掩的女人让他回到现实。
于是赵应东恶声恶气地让她露出脸,像刷脸才能进入的车站,而他就是那个核验员。
楼月摸了一把脖子,又咳嗽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是网恋?小心杀猪盘哦,没必要这么认真。”
赵应东神情阴鸷,“我劝你好好说话。”
他看起来实在太可怕,楼月吸了吸鼻子,“行吧,等婚礼结束我就走,你结婚我也不来了。”
赵应东看着她熟悉的小动作,好像刚刚两人之间的对抗是假的,楼月方才说出口的才是真心话,她确实只是因为朋友结婚才奔赴一趟,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麻烦你和她说一声,婚礼我就不去了,礼金我会托范林带过去。”
楼月:“那你和范林说呗,干嘛和我说,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不去参加思雨的婚礼吗?”
好歹他们四个人还玩过三年呢,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
赵应东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又黯淡了一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接了一杯冷水回卧室了。
他今晚奇奇怪怪的。
楼月挠挠头,关掉客厅的灯,也准备回去睡觉了。
赵锡的房门始终紧紧的关着,自始至终也没有出来过。
分开七年,赵锡新买的房还留了她的空间,位置好,装修好,连门口都贴了一个小月亮。
她心情突然就有些颓然,丧丧地推开卧室的门。
距离韩思雨的婚礼还有大半个月,楼月有些踌躇,既然赵应东的精神状态还不错,那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要和朋友吐槽点什么,赵应东又发来一大串消息,那串99+的小红点提示,像鲜血一样显眼,而她现在晕血。
这号上也加了韩思雨的,她点开和她的对话框,如实地传达了刚刚赵应东的话。
韩思雨在线,立马就回了。
[不来算了,把他能的。]
[他就是因为我和我对象是网恋奔现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还在那矫情。]
[和你没关系,不要多想。]
楼月头一天知道韩思雨和她对象是网恋奔现的,她问:[你不是在峡谷旅游认识的吗?]
那头又不回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赵应东今晚的反常是为什么了,真是受到刺激了。
刚刚还有效不爽的心情散的七七八八,一拿起手机,赵应东又成了那个套在壳子里的人,手机变成了沉甸甸的罪证。
楼月准备放下这个千钧重的东西好好睡觉时,屏幕顶部又冒出消息。
[你上线了?我看到了]
[宝宝、宝贝、乖乖]
楼月被恶心的头皮发麻,她说过很多次,不想让他喊乱七八糟的称呼。
因为赵应东企鹅头像从恋爱开始就换成了自己的艺术照,她一看到他的脸喊出这么奇怪的称呼,楼月就有种看到熟人擦边的尴尬。
[再喊拉黑。。。]
说完她就立马切号。
楼月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时,想到了一句话,“骗子一开始总是会装出一副真心实意去爱的样子,可到头来还是会原形毕露的。”[1]
她不由得心虚地蒙上被子。
正要全力以赴酝酿睡意的时候,赵应东的房间里穿来劈里啪啦的声音。
他好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