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嗡的一声。
奎特瑞尔看见她的表情，笑了，“很震惊吗？路西法本来身上就有一处伤口，从堕落的那天开始就没有愈合，二十年前神明集结了近乎所有天使，才将他杀死。”
这是不可能的。
克里斯汀心里这样想着，手却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直到指节发白，才勉强让自己保持理智，不去问出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那这七条龙是怎么回事？”克里斯汀问道。
“谁也讲不清楚，但是路西法死后，这七条龙就出现了，导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奎特瑞尔说道，“你以为只有这一小片区域被摧毁了对吗？其实这个世界都已经化成一片焦土了，不要对路西法抱有任何侥幸心理，神明的决定永远是对的。”
谈话结束，克里斯汀从奎特瑞尔的办公室出来，感觉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拿手遮挡着往回走，心里反复思索着同一件事，路过那群被捆在柱子上的异教徒，也没有加快脚步。
归根到底，她还是不相信，她明明已经见过路西法化作的巨龙了，奎特瑞尔说他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吗？
也许只是因为他知道，她从前倾向于路西法，为了彻底打消她的念头，才故意这么说的。
如果她能找到方法，让巨龙形态的路西法恢复成人的样子，一切谜团就会解开。
晚上，克里斯汀收到通知，明天这个临时避难所就会收起，他们终于要回王城了。
上次的那场屠龙战役，消耗了太多，他们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战斗，必须回到王城修整，才能继续出发。
克里斯汀回来得很及时。
和她预想的有所不同，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多呆了几天，主要是因为自己需要休息，恢复力气才能往王城折返，并不是为了等克里斯汀。
即便索菲亚和希尔德加德也真的很想等她，但是一支虚弱的队伍待在外面还是非常危险的，他们只是重创了一条龙，剩下的还有六条，随时准备攻击他们，所以尽快返回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克里斯汀没有在他们折返前回来，索菲亚和希尔德加德会留给她消息，告诉她他们去了哪里。
意料之内的情况。
还好克里斯汀回来得足够及时，否则她一个人回到王城，还是会面临许多麻烦的。
在大家收拾临时避难所的时候，克里斯汀不可避免地见到了康拉德，那种类似于萌生情愫的反应又出现了。
克里斯汀感觉心跳加速，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胀。
之前她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感觉再次出现，才没有去找他，现在又一次撞见，她决定还是假装没看见。
康拉德也在看她，难以自控地视线向她偏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奎特瑞尔刚把一堆木板搬上马车，走到康拉德身边，“她昨天有没有去找你？”
康拉德瞪了奎特瑞尔一眼，没有说话，捆缚货物的力道却加重了许多。
“没有吗？”奎特瑞尔看了一眼不远处，克里斯汀正在和希尔德加德的学徒说话，“她果然不简单。魔药是发挥作用了的。”
说到这一句，康拉德的动作稍有停顿。
奎特瑞尔继续说道：“她昨天在我的办公室撞见你，你走了之后，她的脸特别红，她应该是那种脸皮很薄的人，就连她的耳朵都红彤彤的，说实在的，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闭上你嘴，奎特瑞尔，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些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不想从你嘴里在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康拉德扭头走了，对着几个动作慢的教徒大吼，“不是给了你们时间修整？不想成为恶龙的盘中餐，就快点！”
然后给了异教徒一脚。
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主教忽然发那么大的火，因为要返回王城和家人团聚了，整个回迁的队伍原本是有些兴奋和散漫的，现在大家不敢有任何懈怠，全都庄严肃穆地收拾行囊，一路上也没有多少人交头接耳。
索菲亚和康拉德差不多平级，因此没那么在乎，对他突如其来的暴脾气也置若罔闻，一路上和克里斯汀、希尔德加德分享烤好的小饼干。
返回王城的路途遥远，需要在外面度过几天，因此到了傍晚，大家都会停下来，把大通铺搭建好，希尔德加德和克里斯汀带着学徒重新升起屏障，保证晚上睡着时，有龙来袭也能应付。
一路上，克里斯汀都在避免和康拉德接触，康拉德也没有主动找过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克里斯汀偷偷看向他的时候，都能发现他迅速转移的目光。
赶了五天的路，克里斯汀跟随着大部队回到了王城。
她曾经阴差阳错来到过这里，那时候整个国家还在猎物，她由于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只行李箱，立刻就被守城的卫兵追赶了。
没想到再来到这里，竟然已经是二十年之后。
整座城非常宏伟，几乎全部都是由石头砌成的，无论是墙壁还是道路，材料都是一致的。
这里是受到最严格保护的地方，因此来往的行人神情放松，衣服也没有那么破烂了，甚至走过一些街区，还能听到孩童的嬉闹声。
更关键的是，这里能看到种得一排排的树木，生长在土壤里的，不是装在盆或者箱子里。放在以前稀松平常，现在只有王城能看到了。
由于巨龙袭击，急需要魔法应付，希尔德加德的修道院也搬到了王城，并发展壮大，仅次于康拉德管理的教堂。
因为康拉德死而复生，且有天使追随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王城，就连国王都要礼让他三分，希尔德加德只是善于使用魔法和秘名语，地位不如康拉德也是正常的。
克里斯汀在这里需要住的地方，希尔德加德带着她去修道院，找了一间装潢精致的房间住下，还配了两个学徒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希尔德加德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让学徒能有机会学习更多魔法，据说这个照顾她起居的位置被抢破了头。
克里斯汀还收到通知，说要她三天以后去面见国王。
她参与了屠龙的队伍，这是只有获得骑士身份才能参加的，之前是出于情况特殊，才没有举行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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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到王城，就要把这个仪式补全了。
这三天时间里，她要下拿到主教的认证书和除魔水晶，否则三天之后也是不能举办这个仪式的。
这些年由于巨龙肆虐，屠龙的队伍一直在缩减，克里斯汀是今年唯一一个有资格的人，所以国王和教会都很重视这件事，信使通知她之后，还留了厚厚一本说明书，里面有整个流程的详细介绍。
克里斯汀拿着这本大厚书，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看着窗外忙碌的修女，觉得自己躲不过康拉德了。
她离开路西法已经太常见了，说好了过几天就回去，没想到路上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她现在很担心路西法会带着另外六条龙飞到王城来找她，那可就麻烦了。
她花了一天时间仔细研读了一下整个受封仪式，第二天就敲响了康拉德在教会办公室的门。
“门没锁，进吧。”康拉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克里斯汀已经好长时间没和康拉德说话了，现在马上要见到他，还是单独和他说话，心脏就止不住地狂跳。
其实这些天她每次撞见康拉德，或者想起康拉德都会有这个反应，只是这次格外剧烈，她的喉咙也随之发干，呼吸急促。
推开门，又关好，克里斯汀没在房间里看见他，疑惑地走了两步，探头寻找，他的办公室非常大，里面不仅有办公用的桌子，还有会客用的茶几和沙发，墙壁上也有十字架装饰，到处都能看到绿植。
再往里，是四五排书架，满满的书籍让整个房间有一种纸张的味道。
“有什么事……”康拉德从其中一排书架里出来，正在拍手上的灰尘，抬头看见是克里斯汀，后半截话卡在了嗓子里。
他的眼睛就像冰冻的湖面，澄澈又寒凉，这会儿他的眼瞳不安地辗转几下，才伸出手，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坐。”
克里斯汀也很尴尬，点了点头，小声道了谢，在他示意的沙发上坐下。
两个人少了剑拔弩张，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康拉德也快速走到她对面，坐下来，深色凝重，“关于之前的那个吻……”
克里斯汀清了下嗓子，“我其实是想和你商量受封仪式的事情。”
“哦，那件事，对了，我前天也听说了，稍等一下。”康拉德起身，从自己的档案加上拿下来一张厚实的羊皮纸，上面用精致的笔书写了一整页的拉丁文。
克里斯汀看不懂，但是她读了流程，直到这是认证书，上面的内容估计就是认可受封者能力的话。
康拉德又拿了几样别的东西，坐回来，将一本《圣经》递到她面前，“现在，你要先对着《圣经》祷告，保证你所说的话全部属实，且你忠于神明。”
克里斯汀照做了。
之后康拉德又让她展示了自己所掌握的全部魔法。但是克里斯汀掌握的魔法非常多，一直到日落西山，康拉德和克里斯汀站在满是夕照当中，终于宣布，先暂停，明天继续。
克里斯汀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康拉德忽然说：“你的那些奇怪反应，是因为你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