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您对我提供的帮助，我十分感激，我从未想过要对您做下忘恩负义的事情，如果可以，请停止这场无谓的战争，让你的子民不再遭受劫难。”
克里斯汀十分用心地说了一通，闭上眼等待回应。
教堂里弥漫着木质材料和石灰的味道，有点呛鼻，但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没有回应，或者说，克里斯汀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难道是神明生她的气了？
克里斯汀睁开眼睛，看着在阳光下庄严矗立的十字架，心里有些空，有些茫然。
教堂的门开了，脚步声响起，克里斯汀回过头，正好和康拉德对视上。
康拉德身上的铠甲还没脱下来，金色的短发如同倒扣着绽放的山茶花，蓬松，微卷。可能同样是接近神明的人，他的很多特征和路西法很相似，却远比不上路西法俊美、高大。
或者说，康拉德本身已经足够优越了，只是还不能和神明的第一个孩子相比。
从前神明必定是偏爱过路西法的，后来就不偏爱了，甚至变成了打压。
康拉德看到克里斯汀的瞬间，表情有了些许变化，眉头微微聚拢，是个明显不悦的表情。
希尔德加德走在康拉德前面，向他介绍：“这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名叫……”
“克里斯汀。”康拉德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庄严肃穆，视线仿佛能够鞭笞人，向克里斯汀甩过去。
“您认识她？”希尔德加德有些惊讶，她刚才也注意到康拉德表情的变化了，但是康拉德平时总是木着一张脸，只有在遇到非常紧急的状况时，才会有所变化，她没想到，仅仅是看见了克里斯汀，就让他有这么大反应。
“何止认识。”康拉德冷淡地说，“我和她有些神圣的过节。”
康拉德一向有话直说，他拥有神明喜爱的一切资质，他虔诚、善良、勇敢，愿意帮扶身边的任何人。
如果不是做了什么无可饶恕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
事实上，就在刚才，他就在严厉地说话，面对的，是潜藏进屠龙队伍当中，企图向路西法投诚的那些叛徒。
他们抓回来了七八个人，每个都五花大绑捆在街边的木桩子上，让他们忏悔、反省，康拉德对他们训话的时候，语气就和现在差不多。
希尔德加德想起了克里斯汀脖颈上另外的那副项链，它比贤者之石的位置还要靠上一些，几乎完美贴合在了她的脖颈上，设计风格十分华丽，散发出的气息，和地狱当中的那些东西十分接近，甚至，要更纯粹一些。
她能看见那副项链，可是从没问过她是怎么得来的，现在她有些后悔没问清楚了。
康拉德越过希尔德加德，一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一手扣住剑鞘，快步走近克里斯汀，在距离她半步的位置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克里斯汀对着十字架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只是上半身转过来，和他对视。
“你也配？”康拉德轻声说，伸出手，拽住克里斯汀的手臂，要将她拉起来。
忽然，他的手套泛起金光，细小的电丝蛇一般缠绕着出现在他手上，发出计生清脆的“噼！啪！”
康拉德不得不松开手，皱起眉头看她。
“别动我。”克里斯汀同样皱紧眉回视。
康拉德拔剑出鞘，剑身在出鞘的瞬间燃气熊熊火焰，热浪逼人。
“主教！”希尔德加德大喊一声，连忙跑过来，“主教，你这是在做什么？”
康拉德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克里斯汀，将剑指向她。
克里斯汀抬起手，捏住了那把着火的剑，毫发无伤，“这就是项链带给我的帮助，但你如果说我一定向路西法投诚了，我也没办法。”
希尔德加德看向克里斯汀，从两人简短的对话当中，大致拼凑出了一些线索，“你和路西法有关系？”
“有一点关系吧。”克里斯汀指了指自己颈项上的项链，“这是我从他那里骗过来的。二十多年前，我通过祈祷，把本该被路西法拖进地狱的，我的恩师，玛丽送上了天堂，也因此惹怒了路西法，成了他的阶下囚。”
说到这里，不仅希尔德加德的脸色变了，康拉德的眉头也松开了，困惑地看着她。
“我为了不被他立刻杀死，拖进地狱，承受永生永世的折磨，骗他说，如果我现在死，神明也会把我的灵魂带回天国，和马丽重逢。但他还是带着我去地狱转了一圈，让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景象，来折磨我的精神。为了让我不受地狱火焰的伤害，他给了我这个项链。”
克里斯汀把当年的事情简略地概括了一下，说的都是实话。
希尔德加德惊叹了一声，眼神里满是怜惜，“你当初一定吃了很多苦。”
克里斯汀对她点了一下头，“确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现在，康拉德主教大人，你还觉得我向他投诚了吗？”
“可是我能看出来，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康拉德说道，“当年你再次出现，是和他一起的，是你把他带入到了教堂里。”
没想到他能记得这么清楚，克里斯汀心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稳住了，但康拉德捕捉到了这意思惊慌，再次挥动手中的火剑。
克里斯汀抬手抵挡，她不畏惧火焰，却挡不住锋利的剑刃，手掌被划伤，又因为她佩戴着贤者之石，伤口迅速愈合。
康拉德的视线落到她消失的伤口上。
克里斯汀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向他，“如果我真的站在路西法那边，想要伤害你的话，你现在已经没命了。我也是受过神明眷顾的人，也许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似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希望这样的末日快点结束，希尔德加德，还有施泰因兄妹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他们生活得不好，所以才想要加入到屠龙的队伍当中。”
教堂再次陷入寂静，只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交谈声，再无其他。
“希尔德加德是非常虔诚的教徒，也很有能力，她很重视你。”康拉德说着，垂下眼睛，缓缓收起了火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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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能保证，有机会屠龙的话，你可以手刃任何一条龙吗？”
克里斯汀并不能保证，但是她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定地回答：“我能。”
“希尔，麻烦你为她找一套合身的铠甲，还有佩剑。”康拉德说道。
希尔德加德眼睛亮起来，“好的，主教！”
她对着可来听露出一个喜悦的眼神。
康拉德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彻底的平静，“我们这次碰上了三条龙，说明行进的方向是正确的，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要继续进发。我要去找索菲亚，和她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路线，你也要准备明天转移临时避难所。”
收到回应之后，康拉德从教堂离开了。
希尔德加德带着克里斯汀去库房挑选铠甲，期间又聊到了克里斯汀过去的遭遇，大为震惊。
平常的普通人，只是稍微沾到和恶魔相关的东西，都会受到影响，或是生病或者昏迷，眼中的会浑身生疮，寿命也会减少，克里斯汀竟然曾经被恶魔的领主囚禁过，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简直就是奇迹。
克里斯汀跟着玛丽学习魔法，那时候她就感觉到和恶魔以及黑魔法相关的东西都很凶险，自己在路西法手中也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路西法对她产生了奇怪的迷恋，她真不一定会怎么样。
挑选完铠甲，希尔德加德又带着克里斯汀去统一的食堂吃了饭，由于居住地有限，到了晚上，她们是女人和男人分开，睡大通铺。
第二天天还没亮，克里斯汀和希尔德加德一同解除了避难所周围的秘名语，屏障解除，房屋和教堂是由魔法培育的木材建造的，很快速地收拾到了拉货的马车上，短短地三个小时，一切都被清理干净。
为了加快进度，他们带了很多匹马，赶路的过程中，所有人都骑上马，由索菲亚和康拉德带路，向着巨龙的巢穴进发。
一直走到傍晚，周围的地形起伏越来越大，但景色几乎没什么变化，都是黑红的一片，连绵的云朵让天空显得很低垂，压抑得人透不过气。
索菲亚将马的缰绳勒住，和康拉德商量片刻，宣布休息一下，在这里建造临时避难所。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继续赶路了。
一部分人去给马匹喂草、喝水，一部分人卸下马车上的建筑木材，克里斯汀和希尔德加德带着两个小学徒重新在避难所周围定下魔法阵的样式。
快要建造结束的时候，厚重的云层终于承载不住，撕裂开来，暴雨骤然降临，天空也瞬间变暗。
康拉德高声喝令：“其他人继续留在避难所，其他人跟我继续往前，寻找巨龙的巢穴！”
克里斯汀刚刚张开屏障，正打算休息，听到康拉德这么说，无比震惊。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康拉德睫毛上正在一滴滴往下落雨点，看着克里斯汀冷声道，“那七条龙都是火龙，雨越大，对我们越有利。”
“不，我没反悔，”克里斯汀平静地重新翻身上马，走到康拉德面前，对他歪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