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话语都无法形容克里斯汀此刻的震惊。
路西法在做什么？
他对她，跪下了？乞求她的怜悯？
为什么？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并没有多紧，却像是长了带倒钩的尖刺，牢牢地扎进她的血肉当中，让她稍微动弹一下都会剧痛无比。
她没办法甩开他的手。
甚至，她连刚才那样轻而易举的拒绝，都没办法再说出口了。
心脏在剧烈跳动，犹如鸣雷击鼓，震得她头脑发晕。
时间一点点过去，路西法就这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仿佛一条随时待命的狗。
他极有耐心，在她回答之前，不会有任何不耐烦。
克里斯汀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在和他的这场较量当中败下阵来。
他什么都可以舍弃，自尊、时间、名声……她却有太多舍不下的，她要自由，也要尊严，要时间和空间，还要朋友。
“我还是会继续逃的。”克里斯汀说道。
路西法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双眼迸发出光彩，他站起来，将她打横抱起，转了一圈。
“她同意了！！”
克里斯汀扶着他的肩膀，心中也涌出无尽的喜悦，全身轻飘飘的。
头顶一阵狂风袭来，伴随着厚重的长鸣，旁边的湖水被掀起层层浪潮。
克里斯汀惊慌地抬头，率先看到的，是东北方向缓缓出现的一颗巨大蜥蜴下颚，连接着后面长长地脖颈，那身影是漆黑的，瞬间遮住了月色。
巨大的羽翼轻而易举就掀起狂风，树林位置摧折。
龙！
是真正的龙！
克里斯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条龙在天上盘旋了半圈，缓缓滑行，降落在了两人面前。
一阵低沉的咕噜声也随之而来。
由于风力太强，克里斯汀不得不把自己的脸埋到路西法的胸口，等风稍微小一些，才扭过头去看。
真的是龙！
巨大的骨翼垂下来，上面嶙峋的鳞片形成了天然的阶梯，路西法笑容不减，抱着克里斯汀沿着龙翼走到龙脊。
两个人坐下来，克里斯汀的手触摸到龙的皮肤，坚硬又温热，就好像在触摸刚刚凝结的火山岩。
巨龙载着两人飞起来，天边出现了一条长长地裂缝，从里面透出鲜红沸腾的焰火，无数的哀嚎倾泻而出，裂缝逐渐扩大，暴露出地狱的景象，成群的堕天使已经排列整齐，严阵以待。
巨龙从裂缝飞进去，克里斯汀看到堕天使扬起了手中的长矛，高喝着欢迎他们。
烈火中依然有无数正在承受着煎熬的灵魂，他们并没有因为这场婚礼的开战而得到丝毫缓解，只是被堕天使的队伍夺走了更多注意力。
飞了一阵，路西法将克里斯汀拉起来。
克里斯汀听到路西法打了一个响指，再看过去，他忽然变换成了另一个模样。
金色的，微卷短发，蓝到令人心折的眼眸，雪白的皮肤，那张得天独厚的绝美面庞，看起来圣洁无比，只是看一眼，就有种心灵经过洗涤的清澈与欢愉。
但他身上确实一身红黑相间的衣裳，华丽繁复的滚金纹样，宝石点缀成的图案和腰带，要多奢华有多奢华。
这种纯洁与欲望撞击的感觉，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克里斯汀有些惊讶，那张脸还是路西法的脸，但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他原本的样子吗？
不过也好像有些道理，原本路西法就是天使，他原本的面貌，就是圣洁的。
他忽然转过头，金色的睫毛映照着地狱焰火，蓝到透明的眼眸对她笑，“准备好了吗，我的新娘？”
克里斯汀感觉有些异样，低下头，发现自己也换了一身新衣，和路西法相同的款式，只不过做成了长裙，没有裙撑，材料非常舒适宽松，上面点缀着各色宝石，又覆了一层红纱，如梦似幻。
路西法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戒指在你手里，记得帮我戴。你答应了要完成我一个要求，中途不能再跑了。”
克里斯汀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攥着一个小天鹅绒盒子，里面应该是婚戒。
握着这枚小盒，感受着它茸茸的材质，克里斯汀才忽然对这场婚礼有了一些实感。
她要结婚了？
她正在参加自己的婚礼？
但是没等她细细品咂，巨龙就降落在万魔殿前，长着羊角的巨大恶魔守在门口，穿着铠甲的基路伯手拿盾牌。
克里斯汀看到了埃西斯的身影，他的脸色不太好，或者说非常差，其实仔细一看，整个地狱当中的人，除了路西法以外，没几个是有好脸色的，也都没有真的在看克里斯汀，明明她现在是主角之一。
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克里斯汀对他们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情，就是学校忽然要举办某个活动，不管愿不愿意，学生都要来参加，参加的方式就是找个地方站着，捧场。
虽然他们一个个都能轻易捏死克里斯汀，但这一刻，克里斯汀还是对他们有点同情的，因为她也可以算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路西法想玩这个游戏，整个地狱都不得安生。
克里斯汀被路西法牵引着进入万魔殿，里面更是和白天见到的完全不同了，成片的暗色蔷薇绽放在各个目光所及的角落，黄金、水晶打造成的雕塑，还有巨大的高台、成对的王座。
没有证婚人。
克里斯汀很好奇地狱当中的婚礼，究竟由谁来做证婚人。
路西法带着她走到了高台上，两边站满了大小不一的恶魔、堕天使。
路西法扫视一圈，昂起下巴，“今天是我的婚礼，也是地狱当中，唯一一场婚礼。自从我们从天堂降落，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谁能够主宰我们的命运，因此更加不需要神明的祝福和见证。
“我宣布，我，路西法，耀眼的晨星，地狱的主宰，将和身边这个人结为永生永世的夫妻，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将我们的关系切断。以此为证！”他将一枚小盒打开，里面放这一枚银光流转的戒指，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铸造的，仿佛装进了正片银河一般璀璨。
路西法拿起克里斯汀的手，将这枚戒指套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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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指。
克里斯汀抖了一下，想要退缩，被路西法猛地捏住。
他抬起眼，是一个无比压抑的眼神，仿佛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低下头，缓缓把戒指推到了指根。
“该你了。”路西法沉声通知。
克里斯汀有些犹豫，“你真的确定要举办这场婚礼？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属下们，他们是什么表情？”
“你还有闲工夫看他们是什么表情？给我戴上戒指。”路西法把自己的手戳到克里斯汀面前，咬牙切齿道，“你答应我了的。”
克里斯汀深深吸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止都僵硬了。
她从小就不是那么适应舞台，每次学校有什么演出，她都装病请假，没想到之前逃跑所积累的，在这一个集中爆发了。
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她将戒指从盒子中取出来，手抖有些发抖，“举办完婚礼，你就送我回贝希特斯加登，我不想让索菲亚担心。”
“我会送你回到你的床上。”
克里斯汀耳朵红的滴血，颤抖着将戒指推到路西法的无名指根。
面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强才终于烟消云散。
克里斯汀被猛地一拽，后脑勺被托住迎接路西法压下来的吻。
她能听到台下观众的低呼，因为数量太多，这阵低呼也显得特别嘹亮。
也不知道地狱当中是怎么传路西法和她的这段恋情的，估计难听和狗血的程度超乎她的想象。
她也不想知道。
外面响起了“砰砰”的爆炸声，透过窗子一看，竟然是炸开的烟花。
这个时间点，烟花发明出来了吗？
算了，都有大炮了，甚至她人都在地狱里和路西法举办婚礼了，还在乎烟花的发明时间做什么？
“专心点。”路西法还在啃啮着她的嘴唇，向她飞过来一个严厉的眼神。
克里斯汀只好闭上眼。
怎么能败得这么彻底。
这场令人头晕目眩的婚礼终于结束，路西法如约送克里斯汀回到了贝希特斯加登。
因为是夏季，即便大家仍旧在睡梦中，天光却已经大亮。
克里斯汀已经累得没了基本思考能力，沾床就着，睡得天昏地暗。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路西法已经不见踪影，阳光从窗子倾泻进来，映照出空气中起伏的尘埃。
除了偶尔不知道那里传来的木质弹响，一切都是静谧的。
克里斯汀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看了好一阵，才闭着眼睛抬起手，举到自己眼前，先缓缓睁开一只眼睛。
银色的流光正缠绕在她的无名指上，缓缓地转动着，偶尔会有一点或者几点光芒从流光中迸发出来，呈现出不同颜色。
看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路西法真是个疯子，自己也疯了，竟然真的和他举办了一场婚礼。
这下可怎么办？如果她哪一天穿越回去，回到了自己的时代，再也回不来了，往后的日子，简直就像在刀尖跳舞，迈在时间河流当中的每一步，都能划出血淋淋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