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只是想重创西戎,搅得他们内部不得安生自相残杀便好,但是现在,我觉得远远不够。”
李琅月用指尖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图案。
“这是……”
骆西楼认出了那个图案。
“我要以最小的代价,拿回西北十州。”
西北十州,大昭西北的门户。若能在不损伤国家根本的前提下拿回,那确实有和天下人叫板的资格,天下人都得把李琅月当祖宗一样供着。
“可是我的姑奶奶,那是西北十州,每一城都易守难攻,哪有你说的那样轻巧!不牺牲个十几万人马怎么可能!”
“不,我有办法。”
李琅月答得果决,只是双拳越握越紧,眼中升起起骇人的漩涡。
“只要我……对她……够狠……”
只要她对她够狠,西北十州,不是做不到……
骆西楼看着李琅月,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会信她。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传奇,总是在不断地创造着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奇迹。
考科举,征西川,定河西,知贡举,翻旧案……桩桩件件的不可能,在她这里都成了可能。
因为她是李琅月。
只要她说有办法,骆西楼就会信。
但是她的前提是,对那个人够狠。
骆西楼不确定,李琅月是不是真的能对那人狠下心来。
这个话题太沉重,骆西楼不希望再继续下去,她希望能给李琅月自己足够的时间考虑明白。
“好,我信你。”
骆西楼握紧了李琅月的手,又挂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将话题岔开:
“不过,在你成亲之前——”
“我要先成亲!”
“你确实应该快点成亲对顾东林负责了。”
李琅月有些嫌弃地睨了骆西楼一眼。
骆西楼双手一摊:“钱。”
“骆老板,你富可敌国,成个亲还要管我要钱?”
李琅月不轻不重地在骆西楼两只手的手心上打了一下。
“那些钱还不都是给你赚的!”骆西楼有些受伤地望向李琅月,“哪怕成亲的钱我自己掏,作为我的闺中好友,堂堂公主殿下,礼金总得你出吧?”
“自己从账上拨!”
“得嘞!”
李琅月给了骆西楼一个大大的白眼,唇边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一个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能过得好,她便已是知足。
******
沈不寒很快就收到凤翔卫从西戎传来的西戎太后画像,在画像展开的那一瞬,沈不寒的呼吸都是凝滞的。
“禀报大人,据西戎的暗桩回报,近期西戎还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野利思律离开西戎后,西戎就生出了野利太后侵吞了西戎的国库,只贴补给野利部落,罔顾其他部落的谣言。其中没藏部落甚至截获了西戎王帐暗中运往野利部落的大量金银兵械,以没藏部落为首的其他几大部落纷纷向西戎太后讨要说法。”
沈不寒闻言眸色越发深沉。
近年来西戎也是天灾不断,西戎人的日子不太好过,才打起了和亲的主意,希望能从大昭手中讹取公主丰厚的嫁妆。
西戎太后手中有钱粮,却不分发给其他部落,只贴补给野利氏,必然会在西戎掀起一阵不小的骚乱。
但是西戎太后的钱粮又该从哪里来?
如果这批钱粮来路正当,国库充盈,西戎太后不至于蠢到只会暗中贴补野利氏。毕竟西戎王年少即位,需要各大部族的大力支持,而这种行为一旦给其他部族发现,必然会失去人心。
那便有一种可能——西戎的这批钱粮来路不正,不能被其他部落知晓。
结合西戎太后可能就是嘉柔公主的认识,沈不寒立马联想到了齐王李穆那笔怎么都查不到下落的账目,以及李琅月对齐王账目过分关心的态度……
李穆是李婉音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如果齐王李穆早就知道西戎太后就是嘉柔公主,所有事情的复杂程度便会远远超出他现在的想象。
西戎太后要转移这笔钱粮,必然会万分小心谨慎,能被野利氏的死敌没藏氏发现并截获,还卡着野利思律出使这么巧妙的时间点,这背后或许是李琅月的手笔。
沈不寒捏紧了手中的画像,对手下吩咐道:“让凤翔卫帮着没藏氏,给野利氏再添一把火。”
“遵命。”
******
为了以防万一,沈不寒还是请来了辛院正帮忙辨认画像中人。
辛院正看到画像上的女子时,也是异常震惊。
他不知道沈不寒给他看的人是谁,那人穿着西戎贵族的服饰,仪态端方,与李琅月十分相似,但很明显更为年长,绝对不会是李琅月。
“这是?”
“西戎野利太后。”沈不寒的神情异常严肃,“您觉得,她像嘉柔公主吗?”
沈不寒没有见过嘉柔公主,辛院正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经沈不寒一说,辛院正马上警觉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画中人的面容,越看呼吸越急促。
“像,但是……又不太像……”
“什么叫像,但是不太像?”沈不寒不解。
“这画中人的面容像我早年见过的嘉柔公主,但气质完全不像。”
辛院正回忆起了记忆里嘉柔公主的样子:“先帝厌恶郭氏的强势,嘉柔公主是先帝按照纪美人的标准培养的。任何人只要见过嘉柔公主李婉音一眼,便知人如其名,柔婉娴贞。”
“然而这画中人的眉目,凌厉威慑,透露出来的杀伐气,全无半分旧日的影子,反而像极了德昭……”
沈不寒冷哼一声,眸色中是翻腾的阴云:“是人,都是会变的。”
能在西戎那种狼窝里生存的人,能狠心将亲生女儿抛弃在虎豹环伺山道上的人,怎么会是待宰的羔羊?
辛院正还在看着画中的人像,突然间身体猛然一颤。
“我想起了一件旧事。”
“什么?”
“嘉柔公主议亲西川之前,西戎先王完颜铮还是王子,也曾作为使者出使过大昭。宴席之间还曾夸赞过嘉柔公主,开玩笑地问先帝能不能娶嘉柔公主。”
“然后呢?”沈不寒急切地追问。
“先帝自然是拒绝了,完颜铮那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王子,那时没人想到他会是日后的西戎王,而嘉柔公主是大昭唯一的嫡公主,二人自然没有任何可能,当时所有人都只当是宴席上的几句玩笑话……”
辛院正越说神色越凝重。
嘉柔公主李婉音与西戎先王完颜铮在那么久之前竟然见过……
******
沈不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辛院正也是震惊得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缓了很久,才想起来今天来找沈不寒,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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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院正请讲。”
“公主的眼疾,是自幼年时便落下的病根。这些年我也遍翻药典,想要找到根治之法,一直未得。”
“但近日也是机缘巧合,我从我那云游四方的师兄处,得到了来自西域的药典残卷。”
辛院正从袖中取出一本看着破烂不堪的古籍,小心翼翼地在沈不寒面前摊开。
沈不寒原本杀气腾腾的双目,在看到古卷时立刻就亮了,染上了一层柔光。
“上面……上面是否记载了根治公主眼疾的法子?”
沈不寒的声音中尽是急迫。
“这个方子我先前也是闻所未闻,根据古籍的记载,只能说有一丝希望。”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
沈不寒的声音中,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琅月的眼疾始终是悬在沈不寒心上的一根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发,突然危及李琅月的安全。
这么多年,沈不寒遍寻良药皆是无果,如今乍闻有一丝希望,哪怕渺茫至极,他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只是这方药材——”辛院正说到一半顿住了,眼中尽是忧色。
“药材很难获得吗?不管多难,我都可以想办法弄来!”
沈不寒的眼中,全是希冀之火,是决定拼上一切的不管不顾。
“如果只是难弄倒也罢了。”
辛院正指着古籍残损的一角:“你看这个古籍,只记载了药材的生长地和功能,偏偏药材的名称图案这些最重要的东西残损了,所以才导致了药方的失传,这也是这么多年我始终找不到根治之法的原因。”
沈不寒顺着辛院正手指的方向看去,药材的名称图案处皆是破洞,好在清晰地记载了药材的生长地——
西戎圣山昆祁山。
“昆祁山气候特殊,生长着许多西戎才有,大昭和其他地区都没有的药材,这些药材许多无比珍贵,其中不少甚至可能连我都不认识,只有西戎当地的世代相传巫医才知道如何使用。”
如果能知道这味药材究竟是什么,那倒也好办。可现在最关键的点在于,他们完全不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我原先也是极不赞成公主去西戎和亲的,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不值得。可是现在——公主需要一个理由,能够拥有一段相对安定的时间和环境待在西戎。”
沈不寒眸中的希冀之火慢慢淡却,变成了赤焰燃烧后的烟尘之色,全是烈火燎原后遮天蔽日的浓烟与荒芜。
沈不寒明白了辛院正的意思。
寻找出合适的药材,并制定出对症下药的药方,这不是只有医者便能做到的事情,再医术高明的医者,也需要病人配合试药,根据试药的反馈步步摸索。
西戎与大昭来往多有不便,李琅月若能在西戎安定下来试药,对她的病情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不寒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甘心。
他一次次地想阻止李琅月以身试险,却发现兜兜转转的命运,让他们都无处可逃。
沈不寒的手紧紧扣着桌案的边缘,隐忍着将桌案掰断的冲动。
“院正大人,公主的病烦请您多加辛苦,只是此事切莫再告诉旁人。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好。”
辛院正将手搭在沈不寒的肩上,捏了捏沈不寒颤抖的肩膀。
他相信沈不寒,一定能找出对李琅月最有利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