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结束后,朱言来禀姜泠昨日夜里突发高热,今晨起后仍是未愈,暂且无法来天极殿伺候。
裴敛提笔在奏折上批了一道,眉头微皱,抬眼道:“太医令可去瞧过了?”
朱言干笑一声,回禀道:“老奴本来说去请岳太医去瞧瞧,可姜侍中非说麻烦,拦着老奴不让去。老奴又怕耽误了时辰,故而先回来禀报了。”
裴敛手里捏着支紫檀狼豪,垂首凝目,笔走游龙,唇边却扬起一抹玩味笑意。
昨日她将伞推还给他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她说:“淋会儿雨而已,不会病的。”
那副模样倔强得很,怎得晚上回去就病了?病了,却又不肯让太医令瞧?
看来还是心中有气未消啊。
沉默须臾,裴敛将狼毫随手丢入笔海,撑案起身,负手走至殿中。
今日晴好,夏意渐浓。
“昙娘进宫这么久,还不曾赏过御园风景,今日天气正好,实该接昙娘出来走走。但既然姜泠病了......”
他看向朱言,顿了顿,笑意更浓:“你便去之兰阁通传一声便是,若她实在无力,就说本王自会安排旁人为昙娘作伴。若她病好了,就与她说今日允她一日假,带昙娘在御园好生转转。”
朱言耐心听罢,躬身称是:“老奴这就去传话。”
可他刚迈出两步,却又听裴敛的声音追来:“还有,玉堂宫内殿中有本王珍藏的好茶春露,让姜泠也一并取了去,与昙娘一并品鉴,昙娘从前最爱喝此茶。”
闻言朱言微微一怔。
玉堂宫内殿,那可是除了裴敛自己谁都不得擅入的地方,就连苏觅云也绝不可踏入。
再略一细思裴敛这番话,朱言还有何不明白的?
陪昙娘不过是个借口,更主要的,只怕是想让之兰阁里那位高兴罢了。一个宁可装病也要躲,一个巴巴地往上凑。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
惊讶也只刹那,再抬首时,朱言已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王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朱言办事向来利索,一刻钟后,他就已将裴敛的意思尽数传达到位,甚至还迎合着裴敛的意思,渲染了些许。
“大致就是这样,王爷还说倘若姜侍中当真不舒服得紧,无论如何,也得找太医令来瞧瞧。”
姜泠身着常服,扶着内殿门扉,无奈抿了抿唇。
裴敛这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他猜到她在装病,却没拆穿,反倒是让她带着昙娘去游御园。
台阶在此,若她还不肯下,就当真显得有些矫情了。何况若当真将太医令找来了,岂不是坐实她装病之事?
因而她也不再扭捏,向朱言道了声谢,回答道:“姜泠知道了,还劳烦朱常侍代我向王爷禀报一声,我这就去玉堂宫接昙娘。”
朱言甚为满意地点点头,眯着眼道:“还有,王爷说玉堂宫内殿放着昙娘往日最喜欢的茶,名为春露,姜侍中接上昙娘后可一并取了去,与昙娘一同品鉴。”
既是昙娘往日喜爱的茶,姜泠自然上心,笑说道:“明白,有劳朱常侍。”
朱言离开后,姜泠也没再耽搁,换了身衣裳,让秋杏随意绾了个髻,就去了玉堂宫。
秋杏不知她是装病,见她执意要出门还好一阵担心。银山见状便也自告奋勇要与姜泠一同前去,若是有何要事,他也能搭把手。
想着昙娘身子还未痊愈,有人跟着也好,她便也没推辞,让银山跟着。
到了玉堂宫后,她先去接了昙娘。
昙娘今日神思似是格外清明,见远处走来一道绯色身影,如灼灼芙蕖,娇艳动人,笑得合不拢嘴。
“一大早就来了,昨夜可睡好了?”昙娘拉过姜泠的手,关切问道。
姜泠笑着点头,扶着昙娘往外走去:“昨日学做角黍,学了好几个时辰,可把我累坏了,自然睡得好。”
说罢,她与昙娘相视一笑,心情舒畅。
许是昨日下过雨,今日天色格外明媚,晴空万里,只余丝丝游云在天际飘荡。
“王爷命我先去内殿取些您爱喝的春露,然后我再带您去御园走走,可好?”她边走边说道。
昙娘拍拍她扶着自己的手,满眼宽慰慈爱:“好好好,昙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各个都想着老奴。”
说话间,二人已走至玉堂宫内殿前。
这内殿紧挨着裴敛所居的寝殿,因着裴敛吩咐过,此时内殿前清净无比。
姜泠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玉堂宫内殿,起初她以为裴敛日常居所,自当是奢靡华贵的,谁知事实却全然相反。
内殿陈设格外简单,不过一张书案,一方坐塌,几座立柜,简约至极。
唯有西面立柜上放着只乳白小口梅瓶,里头插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斜斜地靠着瓶口,独有一番风韵。
此时已过了海棠开花的季节,姜泠有些诧异裴敛是如何能保存着这株海棠花丝毫不变,仿佛昨夜初绽一般?
她鬼使神差走上前,想去摸摸那花究竟是不是真的。
谁知手刚伸出去,身后却突然传来昙娘焦急迫切的声音:“不可不可!”
姜泠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却在转身的瞬间无意拨倒了那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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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梅瓶。“哗啦”一声,梅瓶碎了满地,只余斑斑碎片,落在姜泠脚边轻轻晃动。
她怔然看着脚边白瓷碎片和那株摔落在地的海棠花,一时无措。
裴敛殿中就放了这一件装饰,想必是极其在意的,如今倒好,被她给打碎了......
昙娘赶忙走上前来,急声自责道:“怪我怪我,是我一时情急,只想拦着你,没料到反而吓了你一跳。”
姜泠小心上前,扶着昙娘退了半步,避开满地碎片:“是我不小心,我自会去向王爷认错。”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定然不会让昙娘替她挡刀。
谁知昙娘却依旧神色郁郁,摆着手道:“不行,此事你可不能轻易认下。”
“为何?”姜泠有些不解。
裴敛再如何喜欢,也不过一只小口梅瓶一株海棠罢了,顶多不过将她责骂一顿,还能如何?
昙娘轻叹一声,躬身小心将那株海棠捡了起来,缓缓说道:“你有所不知,这株绢花对王爷有极为特殊的意义。”
离得近了,姜泠这才看出原来这株海棠并非真花,而是用绢丝做成的假花。只是那花瓣色泽浓郁,栩栩如生,若不细看难辨真假。
昙娘小心拍了拍海棠绢花沾上的尘灰,想了想道:“无妨,这梅瓶到处都是,从别处再寻一个来就好。好在这绢花没被划坏,等王爷回来,我就与他说我见那梅瓶脏了,替他换了一个。”
听昙娘这般说,姜泠也略略松了口气。
再看海棠绢花色泽明艳,置于人手上的时候格外鲜丽,一般绢花极难做成如此逼真的模样,顿时心生好奇,多看了几眼。
“好了,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找人另寻个花瓶来,保管那小子不会生气。”昙娘冲她眨眨眼,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可依昙娘的状况,她哪里敢放任昙娘独自出去,故而命银山去了。
姜泠看着满地碎片,到底心头也有些愧疚,索性将海棠绢花小心翼翼放在书案上,蹲下身清理起了地上的碎片。
瓷片细碎,她一个不慎,竟将右手手指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来。
昙娘赶忙上前来,拉着她在榻上坐下,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些东西交给宫奴处理吧,快别忙活了。”
说着,昙娘再度起身,朝着一旁立柜走去:“破了皮流了血,可得小心处理着,王爷殿中应当放有清创止血的药,待我找找啊。”
见昙娘忙碌模样,姜泠心头又酸又暖。
昙娘翻找了须臾,而后从立柜深处取出了个青灰色小瓷瓶,不禁“咦”了一声。
姜泠闻声上前,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