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晴方问道。
蓝漆应答:“您是福星临世,如今苏醒更是承接天命,所以啊,您的苏醒,才是淑妃娘娘能够出来的凭证。”
蓝漆虽然说得言辞凿凿,但晴方却并不认同。早在那时在冷宫与康帝交锋时她便敏锐察觉,康帝并不如面上那般对自己有感情。
她本以为是康帝对刘氏情根深种,才借着自己苏醒这桩喜事,寻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将幽居冷宫的刘氏接出来。
可如今来看,却好似并非如此。
晴方心中迷茫,既然这皇帝对她们母女二人都无甚情意,那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她们从冷宫给搬到这蒹葭宫呢?
还没等她想出来个所以然,殿外忽传銮驾落地的声音,小太监那尖细又拉长的嗓音,划破殿内的静谧,“陛下驾到——”
晴方听闻宣召,连忙起身走出殿门,抬眸望去,正殿台阶之下,刘氏一族众人早已鱼贯而出,齐齐跪倒在地。
众人叩拜,康帝负手而立,微笑摆手。
晴方起身后默默移步到刘氏身旁,康帝大步走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柔情,“这几日公务繁忙,冷落了爱妃,是朕的错。”
刘氏娇俏望向康帝,笑着回应道:“陛下日理万机,能抽空来看妾身,已是天大的恩赐,妾身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怪陛下呢。”
康帝目光宠溺地凝视着刘氏,笑意从眼角缓缓晕开,“后宫佳丽如云,可像爱妃这般善解人意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言罢,他微微侧身,朝身后的大太监李汝海扬了扬下颌,有条不紊地吩咐:“今日朕要与淑妃、福熙一同用膳,现下便传膳吧。”
“是!”李汝海敞亮应着,接着便转身退下。
而康帝则带着微笑目光扫过晴方,,一边迈向殿内,一边和声说道:“外头风大,莫要站着了,都随朕进殿吧。”
刘氏和晴方颔首,随康帝入殿落座。
不多时,宫女们迈着细碎而齐整的步伐入殿,手中捧着的漆盘里,珍馐美馔琳琅满目,袅袅热气裹挟着食物的馥郁香气,在雕梁画栋间悠悠飘散。
李汝海弓着腰,穿梭在案几间,动作行云流水般娴熟,他先是为康帝布菜,银筷精准夹起芙蓉燕窝羹,稳稳落进明黄描金的碗盏中。
随后,转身走向刘氏与晴方,笑容堆满褶皱的脸庞,恭敬又不失分寸地为二人布上翡翠虾饺、玫瑰茯苓糕等精致点心,轻声道:“二位主子请慢用。”
晴方微微惊讶,她们今日也是沾光享受了一番这服务。
在烛火的映照下,瓷碟中的菜肴色泽诱人,散发的香气萦绕在晴方鼻尖,久久未散。
康帝轻轻舀起燕窝,咽下一口,带着几分温和笑意,“听闻,福熙近日上沈将军府去了?”
刘氏先一步微笑回应:“柔儿刚刚醒来,性子还跟那孩童似的,在宫中识得的玩伴只有靖安殿下,这不听说靖安上了沈府,她也就不请自去,登门入室了。”
晴方夹起一只虾饺,轻轻咀嚼,与此同时,她乌溜溜的眼眸不时偷瞄康帝与刘氏,桌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裙摆。
殿内宫灯摇曳,暖黄的光晕在康帝棱角分明的脸上轻轻晃动,康帝赞同地点点头,“说来也是,就算是按十五岁姑娘家的年纪算,也还是玩闹的时候。”
晴方望向康帝,猝不及防与他的眼神对视,接着便听见对方笑道:“过几日正是秋猎,福熙也一同去木兰围场如何?”
他的目光深邃,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晴方只觉喉间干涩,下意识地默默咽下口水,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须臾,她迅速调整神色,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笑意盈盈地回应道:“好啊,那便多谢父皇了。”
康帝轻笑,随后又舀起一勺燕窝,缓缓咽下去。
刘氏却忽的开口,她朱唇轻启,裹挟着一丝复杂笑意:“本想着辽东边境战况严峻,今年秋猎怕要搁置了,没想到陛下诸事尽然有序筹备,想来是对辽东战事成竹在胸,运筹帷幄了?”
说话间,她轻抬眼,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康帝的反应。
康帝脸上的笑意被刘氏这番话悄然冲淡,龙袍上绣制的五爪金龙似在烛火下张牙舞爪,他的声音沉稳,“胜败之事,兵家常有,我朝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夺回辽东战场的先机,不过是早晚之事。”
康帝言辞掷地有声,然而晴方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敏锐捕捉到康帝声线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沉。
这看似笃定的话语,倒更像刻意撑起的盾牌,试图掩盖某些难以言说的隐忧。
晴方垂下眼眸,抬眸时眼底却闪过几丝犹疑。
刘氏斟了杯茶,笑着推向康帝,柔声道:“是,陛下有所筹谋便好,匈奴人不过鼠辈之流,也不必牵肠挂肚。”
康帝轻轻颔首,淡淡睨了眼晴方,随后收回视线,笑道:“爱妃说的是。”
接着转移话题,缓缓望向晴方道:“对了,福熙既已上沈府去了,可见了沈少将军啊?”
晴方微怔,不知道康帝突然问这个有何缘故,但还是忙垂首敛目,声音恭谨又平稳:“回陛下,见过了。说来实在凑巧,女儿入沈府的头一日,恰恰碰上少将军归家。
“那的确巧了。”康帝淡淡勾唇,拿起刘氏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依你所见,少将军的伤如何啊?”
晴方闻言,缓缓垂下眼眸,似在权衡斟酌,片刻后,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少将军伤病着实严重,再加上沈府小姐又骤然离世,这般双重打击,他身心俱疲,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康帝听了此言,颔首赞同,沉声道:“他们兄妹二人自幼情深,如此情谊,却也难怪。”
接着他缓缓将目光移向桌上餐食,叹了口气,“只是可惜,本来朕瞧着那沈家小姐娇嫩可人,想将她配给桓儿做个良娣,倒是有缘无分。”
晴方被这话一惊,康帝口中的桓儿乃是缠绵病榻的中宫皇后长子姬桓,同时也是朝野上下一致认为的未来储君人选。
她曾经与姬桓在宫宴上见过几面,确实是个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人物,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姬桓想要过来与她攀谈时,总会被沈昀昭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支开。
不过,她虽然对姬桓印象不差,却也绝没有想要做他妾室的想法。
晴方看着康帝不似玩笑的表情,心下不由得一舒,若是真的被他给赐婚,在东宫之中蹉跎一生她也是不愿的。
“好了,斯人已逝,朕也就不再说这些了。”康帝收回放在晴方身上的视线,随后侧身向李汝海使了个眼色。
接着他开口道:“吃饭吧。”
李汝海上前躬身为晴方与刘氏添置菜品,随后小心退下。
晴方默然夹起菜肴,垂眸敛色,想起姬菱曾说过的那句——
“沈家功高盖主,必定只有和皇室结亲方可避得一祸。”
既然康帝曾经想要让自己与姬桓结亲,而如今沈家子嗣只剩下兄长,那么他和姬菱的结合似乎也要成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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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晴方顿住,慢慢咀嚼。
殿内一片静谧,唯有碗筷与玉盘碰撞发出的细碎声响。
康帝慢条斯理地进食,忽而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碗筷,抬手示意。
一旁候着的宫女见状,立刻双手捧着锦帕,轻移上前,康帝接过锦帕,缓缓擦拭嘴角。
刘氏见状,眼波流转,连声问道:“陛下,今日可歇在蒹葭宫?”
“不了,今日还有公务要处理,改日再来。”康帝虽然拒色,语气中却满是柔情,好似是真的无奈之举般。
“是。”刘氏颦眉,不甘心的应声。
言毕,康帝缓缓起身,龙袍下摆随动作轻轻扬起,李汝海等一众侍从见状,立刻垂首侧身,随他离去。
刘氏与晴方伫立原地,目光追随着那抹明黄身影渐行渐远。
廊下宫灯摇曳,晴方瞥向旁边满脸失落的刘氏,犹豫一番,转身宽慰道:“母妃,近来朝野事务繁忙,父皇他下次一定会来的。”
“呵。”刘氏冷笑一声,转向晴方的表情却满是柔色,她眼中满是期待,“柔儿,你身为福星,可一定要好好争气,让我们在这宫中好好过活。”
“这......”晴方愕然,这福星临世说的可是姬柔,又不是她这个冒牌货。
可望着刘氏期盼的柔弱模样,晴方抿了抿唇,温声回应:“女儿会尽量的。”
晴方一番话语落下,刘氏轻轻抬手,理了理耳畔发丝,满意地点点头。
恰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宁静,往日侍奉刘氏的嬷嬷,脚步匆匆进殿,她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眼神中透着不安,进门后立刻垂首,恭敬伫立。
刘氏看见嬷嬷,敛起神色,淡然问道:“说说吧。”
嬷嬷抬眼观察了一番刘氏的表情,随后咽下一口水,小心答道:“果然如娘娘您所料,陛下没回养心殿,而是去了昭阳宫。”
晴方微讶,望向刘氏,见她脸上浮着一层冷然神色。
刘氏缓缓走到嬷嬷面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眼中寒光乍现,“匈奴人的秉性我是知道的,十年前,我朝在辽东屡战屡败,若不是后来的沈少将军领兵,挥师力挽狂澜,只怕边境永无宁日。”
言罢,她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锦帕,指尖因用力泛白,她接着道:“如今少将军伤重,朝中根本无人可用,若是想要和平,只剩下一个办法。”
晴方瞳孔微缩,刘氏的这番话正与她刚才饭间的思虑对上,她颤声发问:“母妃说的,莫不是和亲?”
她在闺中曾读大康历年与匈奴的外交史,确如刘氏所言,在沈昀昭封狼居胥前,匈奴一直占据绝对优势,而历代的解决办法便是会盟和亲。
和亲。这个以皇室女子一生为代价,而不耗费一兵一卒便能达成和平,在所有人看来绝佳的办法。
刘氏望向接话的晴方,沉声道:“没错。”
康帝一脉子嗣向来稀薄,如今到了适婚年纪的公主,算上她与姬菱,拢共也就三位。
其中那位中宫嫡出的大公主,更是身份尊贵,若不是她常年侍疾皇后,也轮不上姬菱在京城中大出风头。
一瞬间,晴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康帝明明对她们母女无情,却还是把她们给接出来,并且还给自己一个这般尊贵的封号。
大公主尊贵非凡,是大康唯一的嫡公主,代表着大康贵女的颜面;而靖安公主姬菱作为宠妃之女,自小在康帝的悉心呵护与宠溺下长大,必不可能舍得将她嫁入那极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