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宁韵城总是含着几分寂寥。
潺潺细雨纷飞,带着凉意的秋风摩挲泛黄的梧桐叶,一串金黄摇曳而下,掠过太一殿的楹联,旋即降落在蹲在墙脚的女子身上。
她拂掉身上的落叶有些烦躁地扶着墙根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双脚,不断挥舞自己手腕上状似手表的个人终端,一丝画面库嚓打到墙壁上,她不禁心中一喜,就着神似麻花的别扭姿势看了起来。
那是一段很简短的视频,迎面就是一个精致的爱心,屏幕中的人不知道在哪个后台猫着腰凹着独特造型叮嘱些什么,可惜环境太吵姚珖根本听不清,不过从口型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最后一句话是:“喜欢吗?求夸”。
喜欢个屁,也不说点有用的,姚珖将那简短的视频拉着进度条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恨不能盘出点包浆来,这才心满意足地抓手一收,吹着流氓哨慢慢悠悠往门口晃。
“哟,稀客呀”,来人素衣玉冠,清冽却不失寡淡,莫名让人想起李义山的那句“蓝田日暖玉生烟”。
不过此“烟”约莫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飘出来的二手香烟,刚才还喜滋滋的姚珖看到他就反射性地干咳两声,心道不好后一卡一卡地转过身来:“大司命安好”。
“安好?我的学生避我如蛇蝎,这叫我如何安好?”,他围着姚珖慢慢转了个圈,随后把头低到与姚珖持平,笑眯眯问道。
可别这么想,您老可比蛇蝎可怕多了……想起那些年抄过的经我就手疼……
姚珖干笑两声,勉强摸索出一个正常理由:“学生,学生这不是怕打扰您老人家休息吗,哈哈”。
大司命大手一挥,衣袂飘飘,“哎呀,不麻烦不麻烦,来,里面请,老师为你卜一卦”。
姚珖一撇嘴,不情不愿地往殿里走。
脚步快速敲击着石板路,姚珖往自家人脸识别系统上一晃,雕花铁门应声而开,她在檐下拂了拂身上的雨丝,边往客厅走边放声吆喝:“妈,你的宝贝女儿回来啦!”
刚送走学生的姚曲水应了一声,旁边的机器人应声取了方毛巾在她手中,她拿了毛巾快步向前替姚珖拧了拧半湿的头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怎么不开防护伞?受凉没?含章怎么说?”
“本人身强体壮保护环境,安啦”,姚珖调出页面自己接过毛巾接着拧头发,“只有一次发视频的权限,他居然用来做这个”。
姚曲水看完那简短视频转头感慨道:“含章小巧思蛮多的嘛,你看这爱心,精致!比你爹当年做的强多了,不过你俩乍从发小跨越到情侣,尴尬?否”。
嗯?消息如此灵通吗?我这窝边草刚啃上您那就感知到了?
姚珖认真思索片刻后波澜不惊道:“我俩还没打过啵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变化”。
姚曲水对自己闺女这清奇的脑回路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捏着眉心苦笑道:“还非得有肢体接触啊,你俩就不能纯爱点”。
白雪公主麻麻,速速醒来好吗,当你把我生在十月尾就该想到我不是个搞纯爱的好苗子了。
自觉离“纯爱”百八丈远的姚珖认可道:“对,非得有,这混蛋玩意招呼都不打就跑去北虞了,等他回来看我整不死他丫的”。
秉持着“说文明话、干文明事、当文明人”的姚老师提醒道:“哎哎哎,整可以,骂可不行啊,含章心细你说什么他都往心上搁,不好”。
嗯,我保证不骂一句,只打,纯打,姚珖边想边点了点头,很认真。
看到有正向反馈,姚曲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指,机器人一瘸一拐地把排骨汤晃上来,放到桌子摆好后还转头对着姚珖咧嘴一笑,活像个见到亲亲孙孙的留守老人。
此机器人据说是金荣之乱中唯一留下的幸存器,未知年岁,不过打自姚珖有记忆开始就兢兢业业地担任管家一职,全年无休,异常敬业。
姚珖就势扶了把面前歪七扭八的机器人,张口问道:“哎呦老妈罗伯特还没退休呢?”
南虞家用机器人协会规定,机器人使用到一定年限可送至协会免费置换。
“你老爹可舍不得”,姚曲水半是关心半是埋怨:“都跟你讲了在家里好好等着,外交部那边审核完会把视频传给你的,非要往兰旌祠跑一趟”。
姚珖不可否认地一挑眉,“国朝向来笃信东弥,唯独陛下信奉太一,甚至特许兰旌祠开设权限网,未经审查便可传递讯息,大司命都说自己难以‘担此殊荣’”。
姚曲水垂眉应道:“大司命为人正直能卜会算,又是已故兰枻将军唯一的血脉,陛下少不得要看重些了”。
“啧,何止是看重呐,兰旌祠那群家伙上喷国王下骂群臣,还顶着一身白衣到处乱晃,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见到阿飘了,就这样陛下还护得跟心尖尖上的肉似的,不许别人说他们一句不是”。
姚曲水偏过头来盯着看了姚珖一会,姚珖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扶额问道:“干嘛呀,我脸上应该没字吧”。
“我看你面色红润,想必是在大司命那得了个上上签”。
提起这事姚珖可就来了精神:“还面色红润,我那纯属是被气的,你闺女我因为掷出的签烂的过于标准被大司命当成了活体案例,硬是压着我念了一上午的经啊”。
姚曲水的两条细眉几乎都要揪在一起,“那大司命有没有说如何破解呀”。
没等她接着追问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姚珖顺着门开的地方望去——红衣黑裤黄徽章,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酒囊饭袋皇家卫兵吗,哪阵妖风把他们吹来了?
为首的勒斐公爵摘下他那插着鸡毛的小礼帽,露出日渐稀疏的黄发,彬彬有礼地向姚夫人及姚珖敬了个礼,撅起自己的薄唇问候道:“夫人小姐下午好,请原谅我冒昧打扰”。
知道冒昧就别打扰。
姚珖翻了个白眼,随着姚夫人行了个屈膝礼,又说了一箩筐废话,黄毛才不紧不慢表明来意:“木斋节即将来临,请姚小姐遵循国朝旧例前去侍奉神明”。
听了这话的姚珖眼前一黑,虽说侍奉神明是国朝旧例,可侍奉者多选自上任教皇或朝圣者家族,且年龄不能超过十二岁,黄毛怎么净逮着她这个平头大龄青年薅?
姚曲水不动声色地把姚珖拉到身后,皮笑肉不笑:“这是自然,可打自沙棠女皇起修行地就改为兰旌祠,怎会…再有就是陛下明旨,家中有戍边者,可延迟或减免修行,我家伯爷还在南北行星带上治疗疫病呢”。
意思是少拿你那些阴招嚯嚯我家小孩,抓紧给我滚蛋。
黄毛搓着自己的小胡子,浑似听不懂人话一脸得瑟,“夫人误会了,这次去的确是兰旌祠,再有就是,教皇把新拨下来的地让给了大司命,当然也包括其中的几个社区,秋节已至,正是做医疗回访的时候,可现下人手不够,只好请姚小姐过去帮衬一二,小姐医者仁心,就当是给医学事业添砖加瓦了不是?”
是你个大头鬼,回访就回访,还非得跟祠里扯上关系,真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再按我就一脚把你这黄毛踢飞。
姚珖心里把公爵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是面上不显,端着一副老实人的面孔答道:“公爵说的有理,请稍等片刻,我先去收拾东西”。
黄毛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卫兵呼啦啦地出了门,桩子似的守在门口。
姚珖撇了撇嘴,抓着姚夫人的手摩挲片刻,轻叹一声:“老妈,看来那个黄毛不把我净化成白莲花是不肯罢休的”。
姚曲水沉思片刻道:“说来也是怪了,公爵与大司命素来水火不容,怎的愿意替他传话还领着卫兵同来”。
姚珖不屑地“哈”了一声,“公爵礼乐射御书数样样不通,肯定要抱紧陛下大腿,大司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他不得好生伺候啊”。
“罢了,不说这些了,我先把东西给你收了,个人终端你要时刻开着,缺什么东西就拨给我”。
“姚曲水女士,我实在是太爱你了,快来让我亲一口”,姚珖捧着姚曲水的脸“吧唧”亲了一下。
“去,真爱我就少熬夜,看你那小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吸了呢”。
“哎呀,妈咪,我的好妈妈,我熬的不是夜,是短暂的自由,过几天我就又要去医院卖苦力了,你就放我一马吧”。
跟姚珖打嘴炮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姚曲水无奈地摇了摇头,领着罗伯特去楼上收拾行李了。
傍晚,姚珖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穿过玄武隧道,越过护城河堤,直到看到几堆杂草,公爵的“我考考你啊”才结束,姚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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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昏脑胀地下了车,成功被晚风糊了一脸尘土。
祠前的小狗正嘚瑟地冲姚珖摇尾巴,好,居然把她领到还没修建好的分祠修行来了,欺人太甚。
“先生,难不成咱们国家的土木事业也需要我添砖加瓦?”,姚珖往自己的行李箱边一靠,懒洋洋问道。
“侄女,别怪叔多嘴一句,一个人最美好的品质就是吃苦耐劳,别这么多抱怨啊”。
少给自己抬辈分,我可没一个杏仁体发育不全的叔,姚珖冷笑一声,把手往车门上一撑,眉眼弯弯,“那就请优秀公民勒斐叔叔帮我搬个行李,展现一下自己最美好的品质吧~”
公爵:“……”,他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行李划着地面,“吱啦吱啦”活像破碎的心。
姚珖健步如飞,时不时还回头催促:“叔叔可要快些走,要是去晚了大司命可要安歇了”。
好死不死,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了一身白衣的大司命,后边还跟着一堆白衣飘飘。
啧,宁韵城地邪。
大司命踏着落叶而来,颇有几分古时仙人的意味,他作了个叉手礼,冲着姚珖身后呼哧带喘的公爵问候道:“许久不见,故人风采依旧”。
大司命嘴里难得有几句好话,公爵支起自己已经弯得不能再弯的脖子,一脸错愕。
那一瞬间,姚珖真切地从公爵脸上捕捉到了惊愕、不可置信以及惊喜等表情变化。
“托大司命的福,也是托了我家侄女的福,今日才能踏入宝地,这里地好,人自然也跟着精神了”。
得,满血复活了。
“既然公爵不嫌弃鄙祠粗陋,便留下来同我们一同用餐吧”。
姚珖本来还疑惑大司命今日脾气怎么这般好,原来在这等着呢,黄毛,吃完饭你还要拔草、铲地,就在这好好沐浴大司命的关怀吧。
公爵“这这这”半天,也没这出个结果,只好含泪接受。
姚珖向大司命问安后便同祠里的小姑娘去了已经准备好的厢房。
一盏小灯,一张床,一张小桌子,桌上一碟素菜,一杯清茶,嗬,大司命殿下,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节俭。
姚珖态度和蔼地将那个可爱小姑娘送走,却得到了一个更令她心碎的消息——“大司命吩咐了,学姐稍作歇息后便去主殿念经”。
素菜搭配经书,这要人命的组合,姚珖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感慨“南山司命欺我废无力”。
翻来覆去一阵,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溜烟爬起来,捣鼓一阵自己的个人终端后便神清气爽地往主殿走去。
晚上,姚珖那亢奋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大司令颇为不解转头瞅了她几眼,示意她不要扰乱秩序,姚珖心领神会,冲着大司命一眨眼,对方无语地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月上梢头,铲完地的公爵走了,念完经的学生们也散场了,姚珖顶着夜光摸去后院,成功地见到了自己的妈咪并吃上了自家的饭。
吃饱喝足,姚曲水隔着墙又叮嘱了姚珖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凄清的月夜,拎着三只包子,加上晚风一吹,姚珖破天荒地觉得自己像个孤家寡人,唉,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百无聊赖,也没有怀民同游,姚珖如街溜子般在祠里乱转,溜达到竹林时,地上居然投出两道亲密交缠的人影。
哎呀我去,这么香艳的事居然能被她撞见?姚珖心里那点愁苦瞬间烟消云散,她踮起脚尖往竹林方向挪了挪,迫切想要看清当事人。
背对姚珖的人头上顶着珠帘帷帽,虽然晃眼,但从身形和头发长短判断,应是个男子,那男子不知道勾着祠里哪个学生的脖子,似乎在贴着他说些什么。
挺会玩啊,还搞角色扮演。
对面的人嘴角上扬,拨开珠帘,压着男子的后脑重重地吻了上去,腰间挂着的镂空兰花铃叮当作响。
哎呀呀,我的老天呐,妙哉妙哉。
不对,这穿着打扮、这嘴角上扬弧度怎么如此熟悉?
被自己想法惊到的姚珖扭着脚踉跄几步,碰得竹林“沙沙”作响,正对着姚珖的男子把珠帘男拉到身后,自己气定神闲地往前走了几步,夜色中,那双秋水眸很是亮眼……
老…老师,你居然真的搞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