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粥粥这两天过得不算安心，夜里失眠多梦不说，还总是梦到谈疏彻拉投资不顺利，不回华市了，留她一个人在公寓里哭哭啼啼奋战做题，结果六战失败。
或是公寓租期到，她回清市相亲结婚养娃，碌碌无为一辈子就过去了……
多梦的结果，导致她今天在喻橙家小区外那家贵族水果店买水果后，只顾回忆梦，口袋漏了个洞也不知道。
走到喻橙家门口时，她才发现口袋里只剩一个红元帅蛇果。
“……橙子。”
她满脸无辜地看着开门的精致卷发女人。
喻橙爽朗笑了几声，趁机扭了扭纪粥粥的脸蛋，然后打开鞋柜取出一双牛油果卡通拖鞋放地上。
回头见门外的人鼓着腮搓脸，她笑着催促：“还不进来，难道想出去寻它失散的兄弟姐妹？”
纪粥粥嘟了嘟嘴，趿拉起拖鞋，跟着喻橙腿间荡漾的丝绸长裙，走进这栋闭着眼也能走的大别墅。
“走在我后面干嘛？”
喻橙回头，一手捉住纪粥粥的胳膊，另一只手环住细腰，下巴搁在她的左肩，拖长着声调说：“粥粥，你不知道我都后悔没和你考编了，女人创业简直不是人干的！我就吃亏在我这张脸上！”
纪粥粥不解地蹙了下眉，喻橙属于盘条亮顺的明艳美人，大学时期不少男生跑到教室门口打望，胆大的还主动送早餐送情书。
可喻橙除了自己那个竹马老公，对其他男生根本不感兴趣。
喻橙拒绝得烦了，有天早课前直接当着告白男生的面，亲了下她的脸蛋。
后来橘子粥头CP在学校贴吧楼房高盖，当时不少人真认定她俩是真蕾丝，连室友那段时间看她们的眼神也怪怪的。
喻橙似乎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红唇不由分说又要往她的脸蛋上凑。
还好她早有防备，趁机屈膝，摆脱美女魔爪，往二楼衣帽室溜去。
喻橙在后面叉腰，美目佯装薄怒：“竟敢拒绝我，纪粥粥我今天可得让你穿最火辣的裙子去见谭淮！”
纪粥粥回头吐了吐舌，推开衣帽室门，两眼一愣。
室内中心，黑白拼色的丝绒连衣裙、粉红蝴蝶结粗呢连体裙、纯黑网纱v领礼服、澳白珍珠项链耳饰、细钻水晶铂金色高跟鞋……
在亮白顶灯的照耀下，通体泛着矜贵优雅的玉泽。
“这是姐们我昨天腾出两个小时为你选出的三款裙子，怎么样？好看吧？见十个谭淮都绰绰有余！”
身后传来一道求夸夸的声音，纪粥粥有些犹疑：“很好看，橙子，但会不会有点夸张？毕竟只是一个周末老乡聚会。”
喻橙鼻间哼哧一声，牵起纪粥粥的手，走到裙鞋前，取下高高挂着的连衣裙，说：
“一点都不夸张，你本来就天生丽质，是淮狗眼不识人！”
“你在他身边都打转十二年了，他也不主动点，明明每年都会准时零点发祝福，偏偏告白这件事不主动不开窍。”
说着，她把三条连衣裙塞进纪粥粥手里：“试试。”
“这……”
纪粥粥总觉得这样打扮太过隆重，和平日风格反差太大。
喻橙见她还犹犹豫豫的，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别逼我现在就刮了你的牛角扣学院风大衣，再扒开你土里土气的高领套头毛衣，然后把你打底的白色老头衫撕碎，最后撂走你的小樱桃胸衣！”
被一语言中的纪粥粥：“……”
有点揭老底了，喻姐。
“快去！”
喻橙一股脑把裙鞋都塞进纪粥粥怀里。
纪粥粥撇嘴，但不得不遵命去更衣室。
然而关上门，她却拿出手机，犹豫着是否联系谈疏彻。
联系，又怕结果不好，相隔千里她不知道怎么安慰。
不联系，又怕噩梦成真，万一谈疏彻不管她了的话……
“不行，我还是得打探下情况。”
纪粥粥嘟囔了声，点开谈疏彻头像，个人资料朋友圈栏竟然显出新的照片。
她迅速点进，是一分钟前发的新鲜朋友圈——
天下无敌好师父：家乡（图片）
纪粥粥点开图片，是满汉全席。
她顿时两眼乌亮，忙打开聊天框：
[师父都在炫耀国宴了，肯定是好结果！]
[恭喜师父拉到投资！（礼花）（礼花）]
谈疏彻的回复很快过来：
[谢谢。]
纪粥粥两日的心病骤时痊愈，两眼弯弯快要笑出泪花，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湿润，余光瞥见沙发上的三件裙子。
！
师父心情好，如果让他以IT直男的眼光选一套，很大概率——
也是IT直男谭淮喜欢的？
于是，纪粥粥把三条裙子平铺整齐，咔嚓咔嚓拍完发给谈疏彻：
[师父~小徒弟选择困难症，你觉得哪条最好看？]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而纪粥粥等啊等，看着那输入状态持续两分钟，终于发来——
[第一条。]
纪粥粥：……
[好呢！对了师父，你今晚几点回公寓？]
天下无敌好师父：[八点，不用穿这裙子。]
纪粥粥：？
下一秒，对话框又多了条消息。
[看着挺冷。]
纪粥粥：……
又不是为你穿的迎宾服。
“纪粥粥别告诉我你还没穿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忍耐到头的女声，纪粥粥赶紧回复了句师父你真贴心，便摁闭手机脱衣套上裙子。
“好啦，橙子进来吧！”
“啪！”
喻橙踢开更衣室门。
饶是急性子的她在看见全身镜里的窈窕身姿也灭了心里的火。
“粥宝，你穿这身真是太漂亮啦！美若天仙，出水芙蓉，我是男人我绝对挪不开眼！”
说着，她握住纪粥粥的两只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快，让橙子仔细看看。”
纪粥粥被一番夸奖弄得耳根生红，低了低眼，她咬唇羞赧道：“哪有那么夸张……”
“等等，”喻橙往屋外唤了声，“杨妈，把饰品拿进来。”
“好，喻小姐。”
杨妈闻声进来。
喻橙拾起丝绒盒里的珍珠项链，为纪粥粥戴上。
戴好之后，她飞快献上一个鼓励的脸蛋亲亲。
“好了，我家粥宝今晚一定要把谭淮迷得走不动路！”
说完，喻橙走到镜子前，敲了敲光洁镜面：“你自己看看，素颜的你也这么勾人。”
纪粥粥沉默地戴上耳钉，缓缓抬起眼，看向这块占满半面墙的胡桃木镜。
镜子里的她……
纪粥粥定了定眼，欣赏着这个不太熟悉的自己。
方才脱毛衣，绷紧发际线的高丸子头此刻松了几分，慵懒地挽在脑后，两缕细软碎发从额头自然分岔，柔泻到脸颊两侧，露出珍珠耳饰的一点玉泽，衬得她整张脸蛋娇丽动人。
而黑白经典拼色蝴蝶结连衣裙，上身吊带紧身的设计，下身类似婚纱白绸的泡泡裙摆，再搭配一双碎钻细闪的高跟鞋。
的确是她父亲过世后的十二年里，最漂亮的一次装扮。
纪粥粥眼眶微微发热，踩着不太利索的高跟鞋小步上前，一把抱住喻橙。
“谢谢。”
她的声音轻轻的，携着些微惆怅与感动。
十年好友，喻橙自然知道纪粥粥的过往，双手回搂紧，强撑着泪意却佯装轻快地说：“谢什么，你是我开学第一眼就认定的保护对象，我不爱你谁爱你。”
说完，她小心试探道：“粥粥，如果——我是说如果谭淮更想专注事业的话，你会继续等下去吗？”
纪粥粥身体一怔，安静放开喻橙，眉心蹙着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轻轻摇头。
“我夏招准备报考清市，如果上岸我就去告白，不过即使他答应我，我也不会为了他放弃编制，我就是这样一个……”
喻橙松了口气，竖起大拇指打断她的话：“头脑清醒的女人，不愧是我的粥宝！”
“你这样说，我也放心了。不就是个男人嘛，丢掉他就如丢件衣服那么简单，到时你上岸，大把编制好男人等着你挑，肯定有比谭淮这个事业脑好的。”
看纪粥粥又开始抿唇思虑，喻橙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你去化妆台等我，我去挑个小披肩，就给你化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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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纪粥粥拿起手机走去化妆台。
刚落座，屏幕自动扫脸解锁，她一眼便看见谈疏彻发来的黄豆微笑脸。
……
呵呵？直男师父。
“哟，抱着手机在和谭淮聊天？”
喻橙说着，把纯白貂毛小披肩放在沙发上，顺手递过牛油果绿保温杯。
“还好你的小保温杯放在水果口袋里没掉，这杯子都用六年了吧？难怪暗恋人都那么久。”
纪粥粥瞟了眼某位笑眯眯的已婚女人，放下手机，去拧保温杯盖。
拧了几次，没拧开。
喻橙噗嗤笑出声，拿过杯帮她拧，也没拧开。
“谁家大力士封杯盖封得这么紧啊！杨妈，帮帮忙。”
杨妈应声进来，略微粗糙的手费了些力气才打开。
“谢谢。”
纪粥粥接过，看着杯里热气腾腾的水面，她又盖上，轻轻旋了下，然后倒立杯子。
不见一滴热水淌出。
原来如此，她笑了下。
“橙子，我知道了……”
喻橙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蹙眉问道：“知道什么了？”
纪粥粥笑得温宜：“我决定把我的人生过得松弛一点。”
以前她总担心保温杯漏水，于是铆足劲旋紧盖，想要喝水时却发现怎么也拧不开，就好像——
好像她前二十八年过得极度拧巴的麻绳人生。
眨眼过去，乏善可陈。
多亏喻橙的一句话，她时至今日才知道——
封杯盖，只需轻微旋拧就行。
那她故步自封的拧巴，是不是也可以松弛一点？
喻橙自然不知道她忽然转变的一腔心思，满脸兴致地说：“松弛？你等会儿，我给你拿个包。”
纪粥粥：？
不到半分钟，喻橙塞给她一个胀鼓鼓的白金小挎包，神秘兮兮地说：“你打开，里面有宝贝。”
纪粥粥狐疑地拉开拉链，一眼便看见两个宝贝。
……Durex，和那颗劫后余生的红元帅蛇果。
蛇果散发着贪婪的红泽，像极伊甸园的禁果。
纪粥粥看得满脸涨红。
她只是想松弛一点点，这个跨度太大了。
“橙子，我不是那意……”
“你就是那意思！”
喻橙专断独裁地打断：“男未娶女未嫁，而且彼此都没谈过恋爱，两个处子谁也不占谁便宜！”
旋即，她噗嗤笑出了声。
“粥粥你占的便宜稍稍多一点，毕竟你喜欢他那么久嘛，到时在床上的感受应该更爽。”
决定退回Durex的纪粥粥：……
“虽然，但是，喻姐您是否把推倒这事想得太容易了些？”
喻橙瞪回去。
“不是你说的想把人生过得松弛一点？”
“这就是我们现代年轻人的松弛！”
纪粥粥只好先收下。
下一秒，却被看穿心思。
“不许扔！我明天去你家检查战斗力！”
纪粥粥顿住。
“喻姐，您老是不是太变态了点？”
“变什么态？喻姐姐今天给你化个清冷千金妆，保准勾得淮狗心里痒痒的。”
“好。”
纪粥粥乖乖闭眼，等待喻大美人在她脸上施展法术。
一下午，很快过去。
-
七点一刻，谈疏彻提前落地，手机刚连上网，便看见纪粥粥的朋友圈——
[半年没见，开心（图片）]
他拧了下眉。
点开那张满是短发男人头的缩略图，而唯一的长发女人穿着中午他挑选的丝绒小裙子坐在c位。
左边是个平平无奇的眼镜男，右边也是个——
嗯，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
谈疏彻抿了下唇，锁闭手机。
三秒后，他解锁屏幕。
一双笑得比平日灿烂弯翘的月牙眼跳入眸心。
……
谈疏彻唇角紧绷，退出朋友圈。
半秒后，他沉脸戳开第一个对话框——
[在哪儿？没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