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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绝情

作者:南山六十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先帝大殓后,薛通便返回军营,以繁重的军务来麻痹自己,缓解丧父之痛。


    手下通报云澜在外求见时,他正在校场射箭,挥汗如雨。


    “让他进来。”


    准许过,他三箭连发,均中靶心,而后搁置弯弓,就地坐到石阶上,等候人来。


    云澜风尘仆仆地来,片刻不敢停歇,和盘托出诉求,最后取出玉佩,双手呈给薛通:“殿下,这事只有您出面了。”


    薛通二话不说,向手下讨了干净手帕揩干手汗,郑重接过玉,边走边说:“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十妹妹了。”


    手下牵来一匹乌骓,他纵身跃上马背,俯看云澜:“你回去等信吧。”


    言毕,拨转马头,策离校场。


    晌午出发,傍晚拾掇周正上东宫,却才得知,薛柔已随新帝移至乾清宫,于是改路,投奔正经去处。


    薛怀义将薛柔安置在了上书房隔壁的暖阁,可谓来去自如。


    薛通不知内情,瞅着上书房过来。


    程胜接引一路,于游廊尽头停步,说是得先禀报。


    万事得讲究个规矩方圆,薛通安然等待。


    稍时,程胜携圣意折返,引领他拜见龙颜。


    “臣弟叩见陛下。”


    屋子中央,薛通端行大礼,俯首称臣。


    薛通虽年少成名,但贵在待人接物谦逊随和,从不以功高自居,是以,薛怀义并不反感这个兄弟,即叫他免礼平身,兼示意下人奉上好茶款待。


    薛通不敢弗了人情,吃了小半盏茶,方才点明来意:“陛下,听说十妹妹越发不好了,臣弟揪心难安,想去看一看。”


    前有崔介的小厮,后有薛通,间隔不到半日……


    薛怀义暗暗讥笑,这里头大有文章呢。


    “是你自己要来,还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托你来的?”


    作为一国之君,他无须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是。


    薛通和薛怀义接触不多,对他的印象尚且停留在性子温吞、沉默寡言上,未料及他身负如此高明的洞察力,不由一惊,所幸掩饰得当,仍可自然应答:“是臣弟自己心里忐忑,不立时见着十妹妹就坐立不安,才专程走这一遭的。”


    薛通故意隐瞒的事实,薛怀义一目了然。


    他看了他挺久,看得薛通隐隐发毛。


    “九弟同十妹妹自小要好,你们聚一聚,也是好的。”


    薛通忙起身称谢。


    放薛通夹带崔介的私心见她,并非薛怀义心善,实是他自己拿薛柔的病没辙,而他又太想让她能张嘴说话,嘲讽也好,谩骂也罢,只要她字字有回应,念及此,才做了一回好人——以她和薛通深厚的情分,与薛通团聚,她心情应当很好,有助于恢复身体。


    薛柔现在就是个纸糊的美人灯,受不得一星半点刺激,薛通牢记在心,进暖阁之前,长吸一口气,藏好这些天的颓靡之色,喜滋滋入内:“十妹妹,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薛柔抱腿缩在床角一脸痴色,闻声,双目一亮,松开双腿下地,一脑门扑进薛通怀里,抽泣不止。


    九哥哥,你怎么才来,你可知我如今有多煎熬……


    她没法说话,单在心间埋怨着。


    三喜深有感触,抹一把泪,强颜欢笑地去接薛通手心拎着的纸包,掂量起来有些分量,观其外形,像几本书。


    “我来迟了,妹妹受委屈了。”薛通自己又安逸到哪里去,这段日子浑浑噩噩的,他一个从不弹泪之人,每个午夜梦回时,脸上总挂着泪痕,湿漉漉的,可当着薛柔,他得坚强起来,以兄长的身份为她撑起一片天,“妹妹快别伤心了,你平素最爱看的话本子,我又搜罗了些,可精彩了。”


    为她擦净泪点子,薛通拉她坐定。


    三喜难得机灵,早早拆开纸包,捧一摞封皮五颜六色的话本子近她跟前。


    薛柔随手拣了本,却见书皮上描画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执眉笔为女的画眉,二人眉目含笑,深情款款,十足一对眷侣。


    她顿时一阵伤感。


    想当时,她与崔介不也如这般浓情蜜意的吗?


    可惜,明明同处一座城池,偏偏无法相见。


    是什么在作祟?


    便是他薛怀义啊。


    “妹妹,”薛通情思敏感,十之八九知她为何显露悲切,忙忙取出崔介的玉,“崔大人给你的,他还有话说,要你一定想开些,待安顿完崔老夫人的后事,他立来接你回家。”


    崔介贴身佩戴的玉,薛柔自然识得,攥着光滑的白玉,仿佛重温到那短暂的缱绻,飘摇不安的心随之有了着落,开始有余力关注旁的。


    薛通看出她的疑虑,删繁就简将崔家的变故解释明白,末了沉沉一叹:“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生恐再勾起她的茫茫悲情,及时转悲为喜:“妹妹,别的乱七八糟的事你不要多心理睬,只管保持心情舒畅,按时用药,争取早日康复,我还等着你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和我拌嘴呢。妹妹,你可记住了吗?”


    薛柔点点头,对三喜翕动嘴巴,三喜会意,代为传递意思:“公主烦殿下向驸马稍句话……”


    “……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待你来接我。”短短的一句回应,几经辗转,终由云澜之口传向崔介,“公子,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崔介垂眸,默不作声,心情既安慰又愧疚,究竟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不过离开一会工夫,崔安便派小厮来寻了。


    崔介收敛发散的心思,前去接应。


    先帝仙逝,新帝井井有条安排了一批后宫的妃嫔,有同先帝情深意笃的,自愿请旨往皇陵守陵,其余的则留在宫苑,了此残生。


    而这之中,有个例外——舒婕妤既不愿意去守陵,葬送下半生,还不满意眼下只拔高一级的太嫔位分,终日怨声载道,坐卧不宁,对薛嘉也没什么好脸色,屡屡指桑骂槐:“当初那一碗一碗的羹汤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你献那多殷勤管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给你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不闻不问了?”


    薛嘉本就因薛怀义翻脸无情而寒心,舒太嫔又哪壶不开揭哪壶,用词更是轻薄无状,丝毫不顾她的颜面,登时气得双目圆睁,口不择言:“母亲这是哪里的话!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去东宫走动的人,不正是母亲吗?今儿翻沟里了,倒不分青红皂白怨我一人,好没道理!”


    舒太嫔同一帮先前不得宠的微末嫔妃凑合在咸福宫里,地方拥挤吵闹,跟从前宽敞明亮的钟秀宫差了远了,当然闹心,闹得厉害,脾气也跟着上来,摔摔打打是常态。


    “好哇你,觉得翅膀硬了,也跟着他们编排我的不是!”舒太嫔气不过,扬手掌了薛嘉一耳刮子,“要不是你处处不如薛柔,好处全叫她占尽了,咱们娘俩岂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薛嘉捂着半边胀红的脸,泣不成声:“全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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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还不甘心投错了胎,没能生在皇后的肚子里……”


    舒太嫔暴跳如雷:“你算什么东西,敢瞧不起我?可反了你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白眼狼!”


    薛嘉挨了不下十笤帚,细皮嫩肉上爬着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莺儿看不过眼,死命抱住张牙舞爪的舒太嫔,催促薛嘉赶紧躲躲风头。


    薛嘉一方面实在疼,一方面心灰意冷,噙泪跑走。


    再回去,她不敢,亦不愿,那眼前能去的,仅剩一个地方了。


    “陛下,八公主在外面哭哭啼啼,非要见您。”


    才送走薛通,紧随着薛嘉就来了,程胜嘀咕,今日的乾清宫前所未有地红火啊。


    薛怀义的声音毫无温度:“说朕忙,叫她改日再来。”


    他这个八妹妹心思活络,说得粗鄙些就是不老实。


    一个宫里,不老实的有他一个就够了,再来第二个,败坏兴致。


    程胜原原本本转告。


    薛嘉如坠冰窟,呆望着巍峨的宫门,活活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万万设想不到以前成日在嘴边念叨的人,当真冷血薄情,一丝旧情不念。


    但她确确实实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忍耻求他垂怜。


    “见不到陛下,我便一直跪着,哪怕跪到死。”她应声跪倒,腰肢挺直,头颅端平。


    程胜没奈何,折返回禀。


    论这宫里,仅一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薛怀义撒泼,那就是薛柔。


    不过,那也是从前的事了。


    “喜欢跪,那随她便吧。”


    以往,薛嘉给他的印象是心机重城府深,妄图以小恩小惠笼络他,谋求来日保障,倒不算十分惹人生厌。


    今夕,薛嘉竟不惜拿长跪不起来要挟,可她怎么变蠢了,以自身安危去胁迫别人,被胁迫的得是本就在意她的人才可行,他从始至终都谈不上在意她,此等招数安会奏效?


    真是个“处心积虑”的蠢货。


    薛怀义言出必行,从白天到黑夜,从深夜到熹微,薛嘉的计谋可笑地落空了。


    稳住舒太嫔,莺儿得空寻人,兜兜转转,于咸福宫外遇着发髻松散、脸面浮肿的薛嘉,委实倒吸一口凉气,迎上去关心:“您可吓死奴婢了!这一整夜您去哪了?”


    薛嘉六神无主,一声不吭,自顾自把自己关在屋里在憋了一天一夜,痛定思痛,到底做出决定,和没好气的舒太嫔说:“烦母亲托人打听打听,崔碌对我可还有意否。若心意依旧,我同意嫁给他。”


    混到这份上,舒太嫔心高气傲不起来,老实找关系从中游走周旋,得到的结果是:崔碌当场兴高采烈,满口谢天谢地,可谓甘之如饴。


    是日,舒太嫔造访乾清宫,讲明欲撮合薛嘉与崔碌缔结姻缘之念头,顺利取得新帝首肯,有言是:待国丧及崔老夫人孝期过后,便颁下赐婚圣旨,风风光光送公主出嫁。


    舒太嫔为旧日恩怨而愤懑,忍不住多说两句,却被程胜请出门外。


    “太嫔见谅,这个时辰十公主该吃药了,陛下急着照顾十公主服药呢。”程胜笑眯眯道。


    舒太嫔暗中唾骂:


    这薛柔是什么香饽饽么,一个两个不要钱似的倒贴!


    就那个病病歪歪的鬼样子,和慈宁宫里那个老货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准哪天这对母女就手牵手下黄泉了。


    哼,那才好呢,否则不解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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