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知之眨眨眼，面不改色道，“仅靠人类的能力，是无法当好系统的。”
这可是这两天她的经验之谈，多亏有0807号的配合，她这两天才能演得下去。
“那另一部分是什么？”
“宿主可以理解为，现在的我，就像有着部分人类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程序。”
她编得含糊其辞，留足想象空间，如愿看到裴率的目光都变了。
谢知之还不忘把之前为了套话而提出的说辞也圆上：“宿主先前的讲述，确实吻合管理局的相关记载，系统判定为无误，无法申述。”
“那你还能换回你自己的模样吗？”裴率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之前他以为系统只是纯科技产物的人工智能，变成谢知之的模样，他看着心里就有点别扭。
如今知晓“系统”不仅曾是人类，现在还是被改造成半智能程序的苦命人类，感觉就更奇怪了。
明明他之前是察觉到些许不对，试图诈一诈系统吐露真实身份……真问出来了，却像强迫不幸的人展示自己的苦难，裴率有种心虚的羞愧感。
“我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连性别都不记得。”谢知之继续给自己的马甲打补丁，“融合之后，我失去了关于自己的大部分记忆，只有零星一些片段。就只清楚记得学习相关的东西，以及其他必要的常识。”
这最后一句倒是她真心话：“请宿主放心，在学习方面我是非常靠谱的，一定能帮你提到重本以上的成绩，改变将死的命运。”
“具体的我虽然记不太清了，但很确定我高一理科成绩很好，是能进我们学校实验班的水平。”然后分科没有丝毫犹豫地选了文科。
毕竟她的大学专业目标是汉语言文学，俗称中文系，而大多数高校的中文系，不招理科生。
裴率顺口提问：“那你还记得自己是哪个学校的吗？”
“高中的话，嘉棠一中。”谢知之说完一顿，“刚刚做卷子的时候一下子想起来了。大学的话……高考有一门副课考砸了，就只能去省内某不知名211了。”
“……”裴率：“我信你成绩真的好了。”
不然这说话方式在他这种学渣面前实在是太凡尔赛了。而且怎么会有人连长相、性别都不记得了，却记得成绩和学校啊？
变|态啊！系统绝对是被应试教育摧残的重度受害者！
但，说到嘉棠一中的话……会有可能认识，她吗？
裴率问：“意思是你的记忆也有可能因为触到了某个点而恢复一些？”
谢知之想引导的就是这个效果，先给自己留下极大的发挥空间，后续才好修补可能有的漏洞：“是的。”
现在直接问太奇怪，还是观察系统后续的记忆恢复情况再打听。裴率又问回自己现阶段最关心的问题：
“……你真的不能再换个其他模样吗？”
“不能。”她自己想易容，和裴率想让她易容是两码事。谢知之露出死亡微笑：“当初是提取宿主你想到的形象生成的样貌。你既然不喜这个样貌，为什么要想到她？”
“……不是不喜。”裴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竟有透过她遥遥在看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心情有点复杂。这个形象挺好的。”
“就是太好了，所以……”裴率一番不知所云后，艰难道，“她……看起来确实挺令人充满学习动力的。”
“那再好不过了。”谢知之点点他课桌右上角的英语课本示意，“宿主现在就开始背单词吧！”
裴率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惨了：无缘无故被迫绑定学习系统，不好好学习就会死。结果发现这是之前被考运砸中的代价，那也就罢了。
但相比之下，“系统”真是实打实的惨中惨啊，莫名其妙性命就与他这个陌生人的学习成绩绑定。
裴率不得不生出了点愧疚来。
“在别太过分的情况下，”他勉强改口应道，“我以后尽量配合好吧。”话虽说的不是很好听，手上却开始实际行动，把英语书翻开到单词表了。
“裴孔雀果然吃软不吃硬啊。”谢知之有点感慨地对0807道。
这么多年过去，裴率日常嘴硬的傲娇外表下，还是有一颗容易被真诚示弱触动的柔软心脏。
她其实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有假扮系统的这一层身份，仅作为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时，谢知之很难用温和，更别说软弱一点的态度和他达成合作。
顶着系统的马甲就不一样了。明明一样是自己的脸，却有种可以随便说瞎话，反正裴率不知道，那她丢的就不是自己脸的错觉——
嗯，都是更好影响宿主的策略罢了。
“虽然用户刚来时好像很嫌弃宿主，但一听说离开会导致他暴毙，就立刻心软了。”
“其实用户完全可以整个寄宿期间袖手旁观，但是你却上心到触发最高难度的非强制性任务，还准备把宿主的学习一起改善了。”
“你这不仅是要他活下去，还是希望他好好地活啊。”
0807号举一反三道：“……也算和宿主这种性格异曲同工。”
“呵呵，”谢知之并不这样认为，“我那是当时脑抽了一下，突然就圣母心泛滥，拯救欲爆棚。倒不是真对裴率好啊。”
她一摊手，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你要不回想一下显形以来，裴率对学习的态度呢？逼他学习当然只是为了折磨他啊，毕竟裴孔雀不喜欢学习。还可以趁机用他来实践，检验一下我准备写进小说的学习方法是否可行，效果如何……”
——某种程度上，他俩性格里确实有着一样的缺陷。
0807号机械的电子音叹了口气：“少年人好面子，傲娇，我懂。”
“不，你不懂。我都十八岁了好么，现在是青年人！”谢知之纠正道。
只有少年人才总觉得自己已经是成熟的大人。
0807号不再逗她，好奇问道：“用户当初为什么会认为你和宿主已经彻底闹掰？”
“我睁开眼睛看见裴率的那一刻，就有怀疑过，”谢知之也很好奇，“你们管理局，是不是没有做过用户和宿主的关系情况调查？可你又提到过有推演……”
0807号解释：“位面管理局的调查结论，是用户与宿主的感情没有真的恶劣到断交的程度……后续和好的可能性极大。”
谢知之问：“你们的调查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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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吗？”
0807号保持沉默，她不由得感叹：“怪不得科幻小说里，人类身上最了不起、最难被理性和科学攻克的部分，总是复杂无序的感情。”
假如当初做错事的裴率先主动示好，并为他曾经的口不择言诚恳道歉，那她应该还会慎重考虑一下是否和好。
可互删前他话都说到了“谁再主动找对方，谁是狗”的地步，要是这还能主动，那他就不会是裴孔雀了，直接跨物种转化成裴傻狗……
裴率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的。
因为换成她，也一样不会。
所以，在谢知之看来，已经历的时间线里从未联系的三年，当然直接表示彻底断交的意思。
——绝无和好的可能性。
“算啦，过去如何暂且放一放。”其实灵魂寄宿项目结束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
谢知之已经很想得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项目，找到避免宿主早逝的方法，顺便把他学习带起来。”
第三节课后，是先做操再跑圈的大课间。
裴率站在何光尘与白树的中间。他下楼时走得稍慢一点，到位时左右两边的人都已经站好。白树一看见他就翻了个白眼，何光尘友好地笑了笑。
谢知之觉得裴率和何光尘还挺有缘，连做操时的位置也在同一排，或许可以试试攻略，往朋友关系推一推。
但他和白树就得算狭路相逢了，怎么能倒霉到做操都站同一排？
“0807号，查询一下这两位现在对裴率的好感度。”谢知之道。
0807立即报出数据：“何光尘现在是70，白树的好感度波动起伏很大，最低的时候45，最高的时候59。”
“有趣。”谢知之思忖道，“感觉可以发展一下何同学做朋友。”
“为什么？”0807号问，“因为他成绩好吗？还是因为他笑起来……牙齿比较白？”
“啊？”谢知之觉得0807号问的有点奇怪，但还是仔细想了一下，“因为‘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注]？算是前者的原因吧……主要是现在只有他对裴孔雀的好感度能看，应该比较容易攻略成朋友吧？”
二中的课间操音乐是首词和节奏都挺活泼青春的歌，动作幅度也很大，学生们跳起来十分的朝气蓬勃。
裴率在谢知之好奇观察的视线里，感觉越来越不自在，而且还要顾忌着动作不好放得太开，以免手脚从站在一旁的她的魂体里穿过。他说：“你要不站远一点，免得被打到。”
其实并不会被打到的谢知之很配合地升到了半空中，这下只能看到底下一片乌泱泱的头顶，毫无观赏性了。
“我要是在空中高过他六米以上，也会被拽下来吗？”好无聊，她决定戳0807号来聊聊天。
“会的，”0807号说，“请用户注意控制好距离。”
“好勒。你是怎么进位面管理局工作的？”谢知之把话题转向她一早就很好奇的地方，“之前也是人类吗？”
“我原本所在的故事世界孵化了，那个世界的主角给了我一次机会，位面管理局就招聘了我。”0807号说，“是人类。”
“故事世界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