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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傻姑娘

作者:米特丽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蓝兰挨得揍比李许少,但有限。


    她解决了蓝兰从小的疑惑:动画片里反派为什么每次都要等主角变身完了开大招再动手,从来不打断施法是不是弱智。


    对面的女战士一点没惯着蓝兰,蓝兰要张弓就是一顿揍,她要是纯逃跑可能还不会挨这么毒的打。


    朋友们都在底下鼓劲打气:“算了蓝兰,这是真打不过,要是被打死了花的更多。”


    蓝兰真是多余听他们说任何一句话,太影响士气了。


    她先把弓收起来在擂台上跑了个半马,这个酒吧的占地面积实在太大了,擂台也不小,周围围着的人已经对纯越野赛看的有点乏味了,三三两两散开去看公告栏接任务,李许混在人堆里偷偷摸摸放技能补贴家用。


    几个大灯在头顶照的蓝兰心烦意乱,直射下来映在台上,台面被照的闪闪发光,对面只剩一条胳膊的女战士被灯打得有两条影子,显得更高大了。


    蓝兰从小是个非常擅长放弃的人,在进入游戏之前她遭遇的最大的挫折莫过于找不到工作,那家里也哄着:“当全职女儿就行,我们这么多人还养不起你吗?”


    她家里还拆迁过,大学还没毕业就有五年社保了,六个人的工资和退休金养她一个,她从没争取过任何东西。


    因为想要的都到手了,是很典型的小康家庭全力托举的独生女,性格又好,直到进了这场淘汰赛。


    蓝兰小时候家长开玩笑:“我死了我们宝宝怎么办啊,会不会伤心啊。”


    她是会哭着喊“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连着做好几个晚上噩梦,最后生日愿望都是我要家里人永远在一起的最讨人喜欢的那种宝宝。


    连染蓝毛回家不好意思家里老人都会陪着去染个头使劲夸的那种小孩,和张骁截然相反,她从没想过会有这种家庭。


    老人去世的时候她急性肠胃炎,家里人都去忙活葬礼,她自己去医院的时候,觉得自己可棒了,又伤心又骄傲,觉得自己长大了。


    也没有长大很多,她吓得给自己挂了个急诊,以为自己要病死了,拿着号蹲在地上等着拿药给护士扎一针,前头来了个男的插队,她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很虚弱地喊:“干嘛插队。”


    男的根本不搭理她,她站起来吼,男的骂了两句:“女的就是计较,这点事也要争,让给你吧。”


    她气得要跳起来,什么叫让给我,你怎么胡搅蛮缠,护士给扎了一针止泻的,塞了张单子让去六号床等着输液,她到病房,冤家路窄,还是那个男的,他儿子躺在她的床铺上,因为分到的是14号床,他觉得不吉利。


    蓝兰真是伤心难过新仇旧恨要跟他打一架,护士拿着药来劝了两句,被这男的投诉了,“那正好你要不睡这个太嫌弃我躺了。”蓝兰举着吊瓶窝窝囊囊站在旁边,想给家里打电话。


    3号床拉着帘子,能听到巴掌声,这下病房里安静了,里头还抽上烟了,蓝兰更生气且不敢说话,估计里头嫌闷,给帘子拉开了个缝,一个看起来很老实巴交的男的躺在床上,旁边很窄的陪护座上坐了比他大了一号的大姐,手上挂着吊瓶。


    蓝兰:?


    男的还在骂她不守妇道,不要脸的阊妇如何如何,女的在旁边只是掉眼泪,她的手像蒲扇一样大,很粗糙,一抹就把泪抹干净了,大家都在听这场闹剧。


    是怎么回事呢,这男的在外头搬了砖回来了就在村里赌钱,女的在城里当保姆,正赶上农忙请了几天假回来割水稻,他也不干活,输了钱喝闷酒,让女的给炒点菜,她忙了一天了不愿意,骂了两句。


    喝的是散酒,也不贵,这钱也要问女的要,男的被婆娘嚷了一顿下不来台,借着酒劲乒铃乓啷揍了她一顿。


    这也就是蓝兰了,要是李许听见这事,她就会告诉蓝兰,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们越心虚声音就会越大,会用无理取闹来取得胜利。


    婆娘比他高了一头,这样他能打赢也不想想为什么,他逞够了威风又从她口袋里拿了钱出去赌了,她气不过,坐在炕头给剩下的散称白酒全喝了。


    扯着鼾稀里糊涂睡着了,他出去的时候院前门没插,钻进来个汉子,搡着她就成事了,他输得精光回来了正好看见,没敢吭声,婆娘后半截觉得不对,醒了,跟这人劈头盖脸光着打架,看见他了,叫他,他不敢,站在屋头。


    汉子本来胆怯心虚这就被鼓足了劲了,她这下泄了气,光着膀子撅着腚烂在地上。汉子出门还朝这个矮小的男人啐了口痰,他不敢看他,还缩着。


    汉子走了他倒是像个天一样立起来了,他盯着地上五花肉一样披头散发一身酒气的烂肉一阵,她先说话的,她想报警。


    他这才回过神,又揍了这个恶心腌臜东西一顿,“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想偷人了,给你爽到了是吧。”


    他这样骂了她一两个月,拳脚相加,直到有一天她被打的肚子疼,开始还以为是给肠子打漏了,屎尿横流的,进了急诊跟蓝兰他们几个躺在消化科,后来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更生气了。


    打她的频率比吃饭的次数还多,蓝兰一开始还劝,劝的时候他还是那副窝囊样子,后来不让她住了,钱不够花了,蓝兰又在她账上充了三千,男的找护士闹要退钱到他个人手里办出院。


    小护士们之前是很怕这种大姐的,很计较,连早上吃早餐她都要多从盘子里偷一个鸡蛋,后来知道这事又挺心疼她,挺护着大姐,蓝兰已经学会动脑筋了,她给护士站送了个锦旗,小护士们更高兴了,也敢在男的扇巴掌的时候窜出来假忙阻止一下。


    这男的被14号床的男的教的更是疯癫,一天到晚投诉护士站,他打婆娘的时候还会在旁边点评,他越是不咸不淡说两句,这矮人就越来劲,跟表演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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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蓝兰跳起来要拦着,这男的还会发瘟:“人家家事你懂什么,你也想学她?”


    给蓝兰气得满地乱窜,她吵不过,她更气的是平时这个啥都要多吃多占的婆娘挨揍的时候指挥哭天抢地爹呀娘呀叫嚷一通,一下都不敢还手。转机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村里的妇-联主任来了。


    先说了些道理调解了一通,又送来了慰问讲了一下那汉子多次犯事被拘,要找她取证一下,她先早派出所一步,问她要啥帮扶之类。


    女的讲要把稻子卖了,主任讲已经办好了,男的说话要补偿,就势扇了婆娘两把,旁边还有个煽风点火的:“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看她老公这样,她指不定是自愿的。”


    给主任气得要告他诽谤,他倒是全身而退跑出去:“我懒得理你们这群女的。”矮人来劲了,摔摔打打揍婆娘,蓝兰真是忍不了了,上去劝架,这男的大抵是疯了,连蓝兰一块揍。


    主任劝架的时候就拉偏架了,护着蓝兰,自己胳膊上挨了输液架一下,她也没说啥,最后这场闹剧是护士台乌泱泱出来一群人,给这男的请出去了,男的觉得没面子,硬要女的出院。


    最后是主任给剩下的一千多块结了,她又去找了关系,让别给派出所那男的说的妇女们记上挨家挨户问了,她私下去问的。


    蓝兰给家里说实习要去这个村,就跟着她,主任都是趁半下午最热,没人出去干活的时候,三两个散在村子里的时候,借着普查问,还提点牛奶水果,假装是在走访。


    很奇怪,别人问她们都摆手不承认,惹急了还要撵人,她问就都说了,眼泪都从心里滴在衣裳里。


    再后来蓝兰看婆娘好的差不多了,给她介绍了个钟点工的工作,她给蓝兰送了一大框橘子。


    主任挺高兴,也很感激蓝兰,给她猛写实习报告好评,蓝兰听说男的还是问婆娘要钱,憋不住了问主任:“为啥你不让他俩离婚。”


    主任摸了摸她的头,一个多月了她一只胳膊还被吊着,“傻姑娘。”


    蓝兰一开始想不通牛高马大的女的怎么让个小鸡子似的男的揍得嗷嗷叫,居然还要给钱供着这样的垃圾。后来想不通看着很乐呵很朴实的女的怎么站出来挡在比她高半个头的陌生女孩面前的,她怎么那么勇敢那么聪明。


    她先是知道了张骁家里的那座大山,很渺小。


    又看见了几个朋友明知不可为的去挨揍。


    最后看见了李许,是怎么勇敢又聪明的解决问题的。


    她站在擂台上,想:“我也很厉害。”


    她意见射向了头顶的灯,影子从两道变成了一道。又哗啦啦给头顶的灯全射碎了,擂台变得昏暗,只有对面这座大山,一只脚亮亮的,机械腿的光向下流去。


    对面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拉扯了半天就给头顶灯熄灭了,双膝微屈,腾空,跃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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