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识趣地离开了。
她本意是不当电灯泡，把空间留给这二位。但想来萧矜然和老同学还是要点体面的，不好再假装无事发生，紧随其后跟着林嫣一起出来。
影音室设置在地下一层，上去的那段路似乎有点过于漫长了。
也没人说话，他们三个关系复杂的男女串糖葫芦串儿似的，排着队进到电梯里。
按楼层时，林嫣犹豫了一下：“……那个，你们真的不用影音室了吗？”
意识到什么，萧矜然抬眼，冷冷地盯着她。
林嫣也觉得就这么问出来好像是有点冒犯，但这会儿也管不上了。
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那我就去用了哈，你们自便。”
她本来就是想找个电影看才过来的，只是遇到突发事故，耽搁了而已。
说完，抬脚就要溜。
“等等。”
身后，萧矜然出声喊住她，问：“你要看电影吗？”
“嗯。”
萧矜然理了理衣角，转动轮椅，风轻云淡地说：“一起吧。”
？
五分钟后，萧矜然和曹佳颖又重新回到刚才的影音室，而更诡异的是，这次还多了个林嫣。
林嫣人都傻了。
始作俑者萧矜然倒是淡定，往那儿一坐，就跟在他办公室里似的。
轮椅成了老板椅，老婆是秘书，马上就要破镜重圆的旧情人是助理，就连待选的那些片子，好像也变成他平时要看的那种动辄几个亿的项目书了。
老板自然是不会轻易发表意见的，总得等底下人先说一轮，倒霉的秘书先被点到。
“林嫣，你想看哪个？”
林嫣大学学的理工科，专业对女生很不友好的那类，快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才入的自媒体这行。
不过就算她没上过班，只凭借在互联网上刷到过的那些打工人被老板支配的帖子，就已经很有代入感了。
感觉像在问：“小林，你说这几个方案哪个好？”
说不对就要下岗的那种。
小林惶恐，不敢选，把问题又抛出去：“佳……额，曹小姐你觉得呢？”
曹佳颖谦虚地说：“我都行。”
林嫣：“我也都行。”
萧矜然个黑心眼的，居然连第二遍都没问。
最后直接由他做主，选了一个超级无聊的纪录片，仿佛是抱着某种要把人看晕过去的目的……
林嫣坚持了十分钟人就不行了，悄悄从手机里找到小鹿，给他敲了一整排感叹号过去。
林嫣：【！！！！！！！！！】
小鹿可能正好在看手机，秒回：【？】
林嫣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地：【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现在在做什么】
小鹿：【艾？】
林嫣：【……】
林嫣：【？】
林嫣：【好奇怪，现在同城也有时差了吗？我这里是白天啊，你那边已经到晚上了？】
小鹿恬不知耻地说：【没有啊，白天才刺激】
“……”
林嫣服了，求他别开腔，另外用大脑思考，而不是大肠。
小鹿猜测：【你不会是在和小甜甜吃饭吧？】
小鹿大放厥词：【除了这个我真的会谢之外，其他已经没有什么能惊到我了】
呵，区区一个小甜甜而已，真算不上什么大场面。
林嫣露出神秘的微笑，打字：【在和我老公看电影，还有他一个有感情纠纷的女同学，三个人哦~】
过于炸裂，小鹿撤回自己上一句，飞快地扣过来一长串问号，聊天框都快放不下了。
林嫣继续放料：【事情有点复杂，但是在我进来之前，他们是抱着的】
【？】
小鹿好像突然不会打字了，只知道一味地扣问号。
他佩服地五体投地：【然后你就加入了？】
林嫣：【唉jpg.】
林嫣：【命苦jpg.】
她突发奇想：【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这会儿表面上正襟危坐，其实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牵手？】
为了观影体验，房间里现在是一片漆黑的状态。林嫣悄悄玩手机，她脸前就亮起了一片淡淡的光。
萧矜然就在她右侧，没一会儿，他那边也亮了。
林嫣那个可怕的猜想发出去没一分钟，小鹿的‘说不定还亲嘴呢’刚回过来，屏幕顶部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黑色头像，大写加粗的备注，是她老公。
萧矜然说：【没有。】
妈呀。
林嫣惊恐地转头，发现萧矜然也在看她，面无表情，手机屏幕幽蓝的光自下而上打在脸上，像鬼一样。
“嘶……”
林嫣倒抽一口凉气，吓得手都抖了。
视觉效果是一方面，那种被抓包的心理震撼也是一方面。但是在坐实之前，她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说不定萧矜然没看到呢，其实是别的意思。
直到——
林嫣自动熄屏的手机又亮了，有新消息进来。看清是谁发的后，萧矜然直接出手，一把抢过，装进了自己裤子的口袋里。
“……”
林嫣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好嘛，他还真的看得见。
林嫣很尴尬，回忆了一遍她和小鹿都聊了些什么后，心如死灰地摊在了那儿。
救……命……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就在这时，萧矜然有电话进来。他去外面接了，暂时不用再直面他，这让林嫣松口气。
纪录片的音效在耳边回荡，讲的是什么天文行星，林嫣看不懂。但当作案工具被没收，实在没有第二个选项的时候，她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林嫣静下心来，刚准备欣赏一下美丽恢弘的宇宙，身侧一沉，曹佳颖坐了过来。
“林小姐，我听说，你打算和矜然离婚，是真的吗？”
她身上的香水味是种淡雅的清香，像茉莉，却没有茉莉那般温柔，强势地侵入林嫣鼻腔。
林嫣诚实点头：“是。”
心里却直呼好家伙，没想到萧矜然连这都跟她说了，是准备‘萧太太’这个身份无缝换人吗？
曹佳颖笑笑，松了口气的样子，说：“是真的就好，我还怕你误会。刚才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只是说清楚一些当年的误会……”
提起旧事，她语气里不无遗憾：“那时候是我任性，用错了方法，也看不透矜然的心。要不然的话，现在嫁给他的人就是我了，也不必白白蹉跎这十多年。”
林嫣说什么都感觉怪怪的，就没吭声。
曹佳颖也没沉浸在情绪里太久，想到什么，又变得轻松起来：“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
“额，这倒也不必，”林嫣摆摆手，不太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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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有点像讽刺。”
毕竟前夫的未来老婆感谢她愿意让位……这放在哪个电视剧里，都是反派的待遇。
但林嫣不知道，其实曹佳颖真正的意思是：要不是看了林嫣直播，她还不知道萧矜然原来心里有她。
这也是她今天再次登门的原因。
额……误会就是这么来的。
-
这边，萧矜然接完那个工作电话，再回去，林嫣已经不在了。
影音室里模样大变，灯打开了，记录片换成爱情电影，曹佳颖坐在林嫣刚才的位置上，浅笑盈盈。
“快来，等你好久了。”
她朝萧矜然招手。
萧矜然浅浅皱了一下眉，没动：“林嫣呢？”
曹佳颖：“她说朋友找她，出门了吧。”
说完，又揶揄道：“你这么黏她啊？总找她干什么，我想和你单独看个电影都不行吗？”
萧矜然并不反驳，说：“她是我妻子。”
曹佳颖这时候已经不会被他死装的样子骗到了，拆穿道：“不是马上就要离了吗？”
萧矜然否认：“谁跟你说的。”
曹佳颖却有理有据：“我看到林嫣直播了，她叫你‘前夫哥’。要不是你意外受伤，现在，她应该已经前妻了吧？”
“……”
说实话，萧矜然现在很后悔。
但是也只能强撑着，说：“只是夫妻情|趣，不会离的，你不要信。”
他很认真，绝不像在说假话，曹佳颖意识到之后，绷不住了。
“为什么？矜然，你明明心里有我的，为什么不离开林嫣，和我在一起？是也喜欢上她了吗？”
萧矜然摇摇头，说：“和别人没有关系。”
他郑重地解释：“佳颖，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误会了，但是我刚才就想说。我结婚了，如果我心里有你，是不会娶别人的。”
-
最后萧矜然在kiki的狗窝旁找到林嫣。
她明显是想和狗玩，但是又有点不太敢独自靠近，因此只是蹲在一边，远远的看。
“要我帮忙吗？”
萧矜然礼貌询问。
他以为林嫣会像上次，冲他笑，露出欢喜中带着点小心期待的神情来。
但是并没有。
林嫣甚至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盯着kiki，说：“算了吧，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萧矜然：“那你在这里是？”
“弥补一下没有手机的空虚。”
她终于看过来，表情无辜，眼神清澈，实在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萧矜然故意装不懂：“哦。”
他作势要走，林嫣急了，猛地站起来：“喂！萧矜然，我的手机！”
事实证明，在现代社会，人没有手机是万万不行的，这才多久，林嫣就已经想她的好手机想得不行了。
尤其是在看到萧矜然的时候，这种感情格外汹涌。
萧矜然也并没有真的要走掉，停下来，问她：“知道错了吗？”
林嫣用力点头：“知道了，我不应该……”怀疑你和老同学牵手，还和别人说。
刚起了个头，萧矜然已然满意：“嗯，知道错了就行。”
他冷酷地威胁，说：“下次再敢留下我和别人一起，我就让你的手机和kiki过夜。”
“……”
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