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勋,是你家干的吗?”欧阳定定地看着他。
谢勋皱眉:“不是。”
“我信你,”欧阳立刻接,“你信我吗?”
“……你倒是先说怎么了?”谢勋看着他这种状态,有些心里发毛,“我知道你家三个人就剩你一个了,但你别发疯。”
“兽潮,”欧阳直截了当地说,“有人告诉我,圣火总部会爆炸,我没信,现在爆炸发生了。她说爆炸后会有一波兽潮,你信不信?”
要是叶沉听到这场对话,恐怕会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欧阳这套不带任何弯弯绕绕的话术,也就糊弄一下没什么阅历的小孩了。
谢勋想笑,又勉强摆正了表情:“我看你是真疯了。”
“我没疯,谢勋,”欧阳眼神黑得像井,几乎露出点不疯魔不成活的意思,“今天炸的是我家,明天就可能是你家。”
“圣火有多少势力眼红?有多少竞争对手,多少死敌,你数得过来吗?这是蓄谋已久一击毙命,你等等特调组的报告行吗?”谢勋有点烦,“我把队友都留在那边对付异化怪,出于人道主义送你一程,不是想听你搁这一路发癫的。”
“谢勋,你记着我说的,”欧阳的眼都不眨,“她说圣火要炸,让我排查安保系统,我都排了,你知道吗?就最近,全都排查了,这几天总部可能是近十年来最安全的状态。
他几乎是有点痛苦地闭了闭眼,想起那些研究员,一脸哀怨地听他命令加班加点做检查:“它还是炸了。”
“你说什么傻话,真当这世界有女巫吗?”谢勋眉毛一跳,心下发凉,但还是出于习惯嘲讽了一句。
没想到欧阳一时沉默,最后冒出一句:“她就是女巫。”
“她是来自荒野的女巫。”
这句话的含金量可就高了,谢勋表情稍微冷淡了一些:“荒野女巫?图鉴?”
“行,你说兽潮,”谢勋拿出终端,查到那个图鉴帖子,又点进主页找到兽潮帖,把页面怼到欧阳脸上,“她有多久没更新这个帖子了?除了我们倒霉催的遇到那次,你告诉我,哪儿还有兽潮?这玩意儿是指哪打哪的?”
欧阳一步不退:“我信她。”
“我看你是魔怔了,欧阳。”谢勋摇摇头,收回终端。
就在他准备关掉论坛界面的那一瞬间,一声轻轻的提示音响起。
“她更新了。”欧阳见缝插针地说。
【49楼】(只看楼主)荒野女巫:
中心基地西面今年或有兽潮,相关人员请务必警惕。
谢勋有点不可置信地点了一下刷新。
“叮叮叮叮”连续的更贴提示音响在两人耳边。
【50楼】再也不熬夜:
你是女巫不是预言家……邪门也要有个限度。
【51楼】风云变:
这是图鉴贴那个女巫吗?
【52楼】追贷请私:
女巫暴身份吧。出现得莫名其妙,冷不丁冒出来点逆天发言,当自己是救世主吗?
【53楼】求营养液口味推荐:
支持暴身份。为什么任务记录查不到?能写图鉴贴为什么没有任务记录?你的图鉴是怎么写出来的?
【54楼】R基地姜庄(193572689230):
啊?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经验特别丰富的狩猎者,搞半天任务记录都没有?那图鉴还能信吗?
【55楼】一等功预备役:
支持暴身份,大家同为狩猎者,我们不会把你怎样。
【56楼】不想石化:
图鉴贴暂时能信,但也要小心,这人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57楼】谁乱吐痰口香糖黏鞋底:
啥玩意?我不信图鉴贴信你啊,对上没见过的怪物送死?
……
【65楼】W基地于依依(123984577606):
有没有狩猎队认领一下啊?能认领就不用开盒了。
【66楼】大潜水家:
悄悄说一句,女巫好像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害人之心啊?
【67楼】核心区合金刀出售103987572838:
防人之心不可无,死亡变异到现在没查出原因也没有解决方案,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病毒、生化武器之类的。
【68楼】这周指标完成了吗:
都知道圣火总部爆炸这事儿吧,总部刚炸他就更帖了,什么成分懂得都懂。
【69楼】接私人委托N基地:
我怎么没懂……啥成分啊?女巫不就提了个醒,也没要求你们做啥啊?
【70楼】莫挨老子:
腿毛来了我先跑。
【71楼】农场招人:
什么莫名其妙的?一盆脏水直接就扣下来了,砸女巫不说,连路人都砸,官方水军吧?多少钱一条啊,这么高强度跟帖?
【72楼】Q基地炼钢的:
女巫是放异化怪咬你屁股了吗在这跳脚阴谋论,拿实锤再煽风点火啊!开盒是吧?喊开盒的一个都跑不了嗷id我都记下来了,女巫要是被开盒你们哪家水军公司的我都给你们贴出来嘻嘻嘻。
……
叶沉把终端丢给医生就去洗澡睡觉了,医生几次想回帖反击,但考虑到叶沉“看看风向谨慎说话”的提醒,又没动。
水军确实下场了。
女巫的更贴热度比想象中更高,看似两方对垒,其实重要的根本不是嘴上谁输谁赢,而是水面下沉默的大多数。
那才是真正的“风向”。
叶沉说,她在等外围区因兽潮受损补给跟不上,然后意识到需要反抗资源不公的那个时刻。
医生本人没有狩猎者论坛的ID,但叶沉表示他可以切轮回刺客那个账号发言。
通过关键词搜索,他看到两条吐槽微型兽潮骚扰的帖子。一个是南部沿海的小基地,另一个是中部基地的巡逻队跑出了基地防线范围。
前者抱怨了一堆,只有一句“新一批机械部件还没到”,后者则是单纯吐槽本来独居的怪物凑到一起。
总之,还没到时候。
医生收起终端,顺手帮叶沉充上电,又想起地下室的那台机器,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脸色表情在半暗的灯下显得有些阴沉。
要试试叶沉的那管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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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了就会打碎最后的太平假象,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如果,他的格格不入并非心理上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错误呢?
如果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不正确呢?
-
虽然谢勋心中震动不止,但欧阳还是被好好放到了位于中心基地东部的欧阳大宅。他握着火刀刀柄,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保姆坐在客厅里,闻声起身,怯怯抬头:“少爷……”
“没事,”欧阳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惨败、这个笑有多勉强,“我就回来拿点东西,以后你工资还是从那张卡里扣。”
他上楼来到欧阳辉煌的房间,下意识想敲门,眼神闪了闪,又熄灭下去。
——不会再有一个人像小时候一样骂自己不敲门就进屋了。
欧阳辉煌的房间整齐得仿佛没有人味,她确实经常住在公司不回家。衣柜里倒是挂了几件定制正装,但连睡衣都没有。
他走到内间书房,所有的投影都是关闭的,冷冷清清空空荡荡,让他不由再次驻足。
——我会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
欧阳一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我向你保证。
他蹲到桌子之下,掀开地毯,摸到了一处稍宽的接缝。活动了一下地板,成功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地毯被自动卷起,露出底下的保险箱。
密码会是什么?
欧阳想了想,先试了老套的生日。
密码错误。
他眼神无意识地落到对面书架最高层,那里摆着一副仔细装裱的“书法作品”。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间卧室还是属于主卧时,欧阳风抱着他们俩,认认真真地教他们:“圣火公司是我跟你妈妈的心血,它跟你们都是我最自豪的作品。”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如果有一天世界需要圣火、需要你们,那我希望你们能做到这句话。”
前四个字是欧阳大强写的,歪歪扭扭,甚至有两笔划到了宣纸之外。后四个就板正一些。
……姐姐懂事比她早太多。
密码是文字数字混合,欧阳输入这八个字,保险箱应声而开。
下面躺着几份重要证件的纸质复印件,一份装着电子遗嘱的U盘,一封“写给欧阳大强”的信。
欧阳垂着眼,慢慢拆开那封信。
“如果你自己打开了保险箱看到这封信,那恭喜你,提前拿到了你姐给你准备的成年礼。我的意思是,没人纵着你了,你要担起这份责任。”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礼,这是一个悬案。如果我还在,那我就会接着查,我不在了,就只能由你去查了。”
“有时候我会想,欧阳风这个老东西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
欧阳辉煌笔锋凌厉,用词更是毫不客气。
“所有人都以为是欧阳风发明了机械改造、做出了硬件突破,实际上大错特错。”
“材料领域最初的实验积累,来源于我们的母族——邵家。”
“欧阳大强,你作为‘欧阳’的一切荣耀,都建立在一场婚姻的骗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