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渊难以形容自己是何等心情，心像是被重重一击，连带着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不再入耳。
电话里的人见他半天没回应，还以为他那边是信号出了问题，接连“喂”了好几声。
这才把沈回渊的意识拉回。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门里二人的动作，眼底仿佛一望无际的深渊，沉沉地说：“你看着办。”
“……”
挂断电话后，沈回渊对方佑道：“给我停在那个餐厅旁边。”
方佑也纳闷，以为沈回渊是饿了，想找个店随便垫两口。于是掉了个头开过去。
也就是这时，他终于看到秦映的身影。
秦映和旁边的男人聊得很开心，举手投足间皆是轻松随性。方佑从来没见过她对沈回渊有这样的表情，立刻就明白过来什么。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从来没可怜过他这位领导，此时却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同情，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把车停在一处稍微隐蔽点的位置，继续陪着沈回渊等。
大约半个小时后。
秦映和陆远洲走出来，在餐厅门口顿住脚。
秦映并不知道，沈回渊的车就在他们斜前方的位置，也不知道车里的人正通过单向玻璃监视她。
她只是随便环顾了一下四周，便略过那个连眼熟都谈不上的车牌号，然后问陆远洲打算怎么回去。
陆远洲有些无奈道：“我坐巴士来的，也不知回去还要等多久。我叫个Uber吧。”
“别了。”秦映热心肠说，“你是回斯坦福吧？这么远的路，叫Uber不知要多少钱。我开了车，送你回去吧。”
“这太麻烦你了吧。”
陆远洲说，秦映捶了他一拳：“你跟我提哪门子麻烦？”随手指了下停在马路对面的汽车，“就在那。”
“那敢情好。”陆远洲也不再抻着，露出一个笑，向秦映道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秦大美女了。”
“少来。”秦映瞪他一眼。
二人走到马路对面，秦映坐上主驾驶，陆远洲坐到副驾驶。
他对自己能坐上秦映的车表示很欣喜，又觉得秦映这车实在豪华：“不错啊，映映，现在都开上轻奢小汽车了。”
这也是他父亲留给她积蓄中的一部分，那时，她刚来美国，觉得自己钱够多，便兴高采烈提了辆轻奢油车。倘若知道后面会变得那么拮据，她当初一定不会买这辆车。
秦映正专心致志开车，懒得应付他那一副嬉皮笑脸：“别废话，坐稳了，小心一会儿把你甩出去。”
陆远洲爽快地应了一声，这才闭嘴，听话地系上安全带。
沈回渊一直坐在车里，并不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却在看见陆远洲突然上了秦映的车。
而秦映的副驾驶，连他都没有坐过，怎么一个不知打哪蹦出来的陆远洲倒坐得了？
他的眼神冰冷到极点，皱着眉对方佑道：“跟上那辆车。”
“……”
方佑无奈，只得驱车跟在他们身后。
秦映开车开得很豪迈，尤其是在美国杳无人烟的大路上，更将她剽悍的车技发挥到极致。
对于她来说，绿灯是一定要抢的，超车是一定要超的，掉头是绝对不减速的，慢一点都影响她开车的心情。
方佑跟得实在有些吃力，饶是他八年驾龄的老司机，也没见过这样开车的——这是干过职业赛车手吧？
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本来想问一下沈回渊情况，却见他眉目冰冷，瞬间放弃了想要八卦的冲动。
因此，秦映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出了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一直把他送到斯坦福大学附近的学生公寓。
陆远洲这个碎嘴子头一次做秦映的车，就差点吓得魂都散了，哪还敢说话，一路上拉着车顶前扶手，没抱头鼠窜就不错了。
到了公寓门口，秦映从容不迫地抡了一圈方向盘，速度不增不减，丝滑地来了个侧方停车，稳稳挺近马路旁的车位里。
陆远洲下车的时候都有点晕，咳了两声，差点呕出晚上吃的东西。
秦映下车，拍着他的背，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陆远洲摆摆手，给自己找借口：“没事，就是晕车，老毛病了，出门忘带晕车药。”
“哦。”秦映点点头，“那我送你进去吧。”
陆远洲的公寓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秦映便提出要送到到单元楼。
陆远洲有点头重脚轻地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拜托了。”
秦映：“跟我客气什么啊。”
陆远洲从口袋里掏出公寓门禁卡，在出入口刷了一下。
沈回渊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是秦映跟着陆远洲进公寓的身影。
他们要干什么？
秦映怎么会跟他进公寓？
那一瞬间，沈回渊难以想象自己看到了什么，震惊、怀疑、愤怒、嫉妒、悔恨，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在他胸口接连炸开，仿佛要灼伤他的内心。
他才忽然惊觉，自己已经缺失她五年的光阴，又凭什么要求人家还在原地等他。
沈回渊冷脸打开车门，披上风衣，“咣”一声把车门关上。
这一声大得吓人，方佑被吓了一跳，也跳下车：“沈总，你干嘛去！”
可沈回渊不理他，没有回头。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先是在暗处监视一个人的动向，然后又开车尾随，最后还要私闯民宅。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保安的状态，发现他正在打瞌睡，二话不说直接抬腿跨过挡车杆，连犹豫都没有。
沈回渊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像一个高明的窃贼，躲过摄像头直射，压低脑袋跟过去。
秦映和陆远洲走在前头，步伐很慢，一路上还在聊天。可他们这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在沈回渊看来只有讽刺。
一直跟到公寓门口，他找了棵光线照不到的茂盛矮树，透过繁密的枝杈观察二人的动向。
秦映和陆远洲在公寓楼下顿住脚，秦映问：“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陆远洲笑：“吹了吹冷风，感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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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开车是真的野啊。以后自己上路，也别来那么快，又不是赶着去投胎，注意安全才最重要。”陆远洲劝道。
“我习惯了，没啥事。”秦映满不在乎道。
“那你是还没被美国的警察抓过。”陆远洲一偏头，颇危言耸听说，“要是严重超速被巡警抓了，可就不是简单的罚款那么简单了，情节严重的话……是要上法庭的。”
“这么严重？”秦映愣住，她来旧金山时日不多，对于当地法律了解还不够深入，自然不比在这里留学多年的陆远洲了解透彻。
“所以，还是安全第一。”陆远洲忽地凑近，轻声说。
秦映只好点点头。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她担心沈一帆晚上给她打视频，于是便对陆远洲道：“你快上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陆远洲笑了一下，张开双臂：“久别重逢，不拥抱一个？”
秦映被他逗笑，她记得这个男人以前不这样，这么黏糊腻歪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见对方没动，陆远洲抛过去一个媚眼，又说：“入乡随俗。”
秦映这回没再拒绝，也张开双臂，和他拥抱。
灯光照在二人的身上，给他们投下了淡淡的灰金。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极了一对依偎在一起难舍难分的小情侣。
沈回渊攥紧拳头，眉目冷得吓人，漆黑幽深的瞳孔里翻涌着数不尽的浓烈情绪。
他嫉妒得快要发狂，却还是忍住，没有自讨没趣上前做个跳梁小丑。
也许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情绪外露，沈回渊的身影从矮树后露出来，暴露在视野之下。
在陆远洲进了单元门后，秦映回过头，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极端的惊觉告诉她，刚才在路上就察觉不对劲，好像有辆车一直尾随。所以她才开得那么快，想甩掉这辆车，却没想到对方也跟着自己开得很快。
本来进了公寓，看对方没跟上来，心里还舒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错把好人当恶徒，结果就在这看见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身影。
秦映敢打包票自己的眼神不会错，他一定就在这棵矮树后面。
她一步步慢慢走过去，握住拳头，两只手就从纤纤玉指变成了能把木板劈碎的铁拳。
对方竟然很沉得住气，这时都不出来。
秦映抓住时机，立刻闪身过去，当即给那人来了横空一脚——
沈回渊一惊，俯下身，灵活地躲过这一脚。
沈回渊常年练搏击，反应速度也超乎常人，跟普通人能勉强过招，但却根本没法跟秦映这种实打实学武出身的人相比。
所以他只能接住她一招，下一招，秦映就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挥拳而来，直击他的左肩，脚下更像是生了风，将他膝盖一踢，踢得沈回渊腿筋一麻，忍不住就跪在地上。
而秦映不管三七二十一，掰过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压住他的肩，令其制动。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