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透出几缕惨淡的光晕。
洛时麦刚关上房门，后背就撞上来一堵带着铜臭味的“墙”。
“亲~就算你现在把钱还给我，我也要收利息的哦。”
金多多那张精致的脸突然从背后探出来，金色的竖瞳闪着狡黠的光，她刻意拖长的尾音带着甜腻的腔调：“不过你要是能把那个神奇的纸卖给我的话，我可以免去利息的~”
死豹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洛时麦对她已经无话可说，她随手将金多多推开，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她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里，柔软的靠垫立刻凹陷下去，将她紧紧地包裹在里面。
“不卖！”
“你真的不考虑把那个东西卖给我吗？”
金多多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灵活地蹿到沙发扶手边，一屁股坐了上去，沙发扶手被她压得吱嘎作响，她却浑然不觉，反而兴致勃勃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迷你投影仪。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雪白的墙面上突然投射出精心制作的PPT画面，标题《关于洛时麦天赋商业化可行性的报告》用夸张的艺术字体闪烁着金光。
金多多还不知从哪摸出一根激光笔，红色的光点在墙面上欢快地跳跃。
“您看啊，现在妖界交易存在这样几个急需解决的痛点！”
激光笔在墙面上画着夸张的圈圈。
“痛点1：现在市场上没有强逼妖兽化作原型的产品，一旦面世，一定会引起疯抢！”
“痛点2：如今妖管局管得越来越严了，如果在人类面前现出原形会被强制要求去动物园服役……”
“停！”
洛时麦忍无可忍地抄起抱枕砸过去：“你居然还搞市场调研？”
“专业吧~”
她变魔术似的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叠烫金名片，用两根手指夹着最上面那张，在洛时麦眼前晃了晃。
几个大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洛时麦产品代理经理】
洛时麦：“……”
金多多有病吧？！
她都还没答应，金多多名片都印好了。
金多多却浑然不觉气氛的尴尬，笑容灿烂：“你信我，你这个东西要是被别的妖知道，肯定疯抢的好吗？”
洛时麦叹了口气，把抱枕捡回来紧紧抱在胸前，柔软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她把脸深深埋进去，声音闷得几乎听不清。
“不是我不想卖给你，主要是我自己也不清楚会有什么效果，你那天也看见了，你突然变成豹子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金多多挠了挠头，这个动作让她精心打理的发型变得乱糟糟的。
“效果不稳定……”
她思考时豹耳会不自觉地抖动，看起来既滑稽又可爱。
“这简单啊！”
她突然拍了下大腿：“肯定是你等级太低了！1阶小妖使用天赋都需要专业训练的！”
她凑近洛时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妖管局就有专门的训练室，里面可以随便打架，退出时还会恢复原样，不然就妖管局那一点可怜的薪资，怎么可能还有妖会加入。”
洛时麦睫毛轻颤，但不敢说话，又闭着眼躺回了沙发上，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她的身体却僵硬得像是被冻住了。
心动，但不敢动。
她根本不会使用什么天赋，那些符咒全靠道观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要是进了训练室，怕不是分分钟露馅。
金多多却沉浸在自己的商业计划中无法自拔，毛茸茸的尾巴不自觉地甩动着：“你这纸能让我这种妖都变成人形，应该是禁锢类天赋吧。
她掰着手指头算账：“如果升到2阶，应该效果能稳定一点，一张至少能卖这个数——”
金多多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禁锢类天赋……？
还有这玩意儿？
金多多是把道家符咒当成天赋了？
金多多突然凑近，鼻子几乎要贴到洛时麦脸上：“对了，你天赋等级是多少？”
“C……C级。”
洛时麦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C级？”
金多多夸张地瞪大眼睛，豹耳都竖了起来：“开什么玩笑！C级天赋连只仓鼠精都定不住，怎么可能让我现原形？我可是堂堂S级天才豹妖！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妖格！你绝对在S级以上！”
“我就是C级啊……不信你看。”
洛时麦调出了妖妖灵APP的信息给她看。
“应该不可能吧……？”
金多多狐疑地皱了皱眉，她眯起眼睛，她突然一个翻身，整个人都靠在洛时麦身上，将洛时麦禁锢在沙发和她之间：“该不会你根本不会用天赋吧？”
洛时麦呼吸一滞。
金多多灼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那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她下意识攥紧了藏在袖口的符纸，随时准备给这死豹子来一张。
“等等！”
金多多突然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翻身坐起来：“我知道了！你是妖植，z市已经很久没出现妖植了，是不是没有妖教你？”
她瞬间切换成金牌销售模式，搓着爪子谄媚地笑道：“我可以教你啊，你看看我，像我这样做，闭上眼睛……”
洛时麦无奈扶额。
这豹子哪还有半点初见时高冷酷姐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死缠烂打的保险推销员！
没想到她都穿成妖了，还是逃不过销售诈骗！
“你起来呀，我是认真的。”
金多多不满地拽她胳膊：“我可是S级天赋的天才！平时别人花重金请我指导我都不屑一顾的！”
她这话倒没吹牛，作为金钱豹一族百年难遇的商业奇才，她的天赋确实是S级，虽然技能都偏辅助，攻击力不强，但对商机的嗅觉敏锐得可怕。
这不就让她捞到一个沧海遗珠了吗。
见洛时麦还是一脸怀疑，金多多直接上手教学。
“看好了！”
她展示了一个最简单的天赋，她两根手指并拢，轻轻在洛时麦眼前一扫，世界就忽然变了模样。
“我靠，好闪！”
洛时麦猛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中，而眼前的金多多简直像个行走的小太阳，浑身散发着刺眼的金光。
她低头看看自己，黯淡得像块煤炭……
金多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们金钱豹家族金光闪闪是正常的，但你这么闪不正常，我成年这么久以来，除了你只见过一个。”
她推着洛时麦往窗边走：“你可以先体验一下这种感觉，试试看能不能看到别人的财运。这可是我们金钱豹的看家本领！”
洛时麦半信半疑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我去，这个更闪！”
洛时麦还没走到阳台旁，就被隔壁射来的金光晃了眼睛，那人全身上下几乎被金光覆盖，那金光浓得像是实质，她根本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只能看见一整个类似马赛克的人影站在阳台边。
金多多的豹耳猛地竖起，她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却在看清隔壁阳台上那道身影的瞬间，瞳孔骤缩成一条细线。
卧槽！
她闪电般缩回脑袋，尾巴都吓直了。
这尊财神爷怎么住在小金主隔壁？
她刚刚竟然毫无察觉。
冷汗顺着金多多的后背往下淌，她只觉得后颈发凉，脑海中警铃大作，这感觉就像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猎物，本能驱使着她立刻逃离，她恨不得直接原地找个洞钻进去，消失在这里。
金多多的声音都变了调：“你先自己琢磨琢磨，要是不行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妖管局看看……”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洛时麦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影在夜色中几个起落，从顶楼一跃而下，眨眼间就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
“怎么跑这么快。”
洛时麦嘟囔着直起了身子，她眼前的金光已经消失，她刚要看看隔壁的人长什么样，却发现阳台处已经没有了身影，就连隔壁的灯光都全部熄灭，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一般。
*
密林中，金多多拼命狂奔，尖锐的爪子深深嵌入树皮，她借力在枝干间飞跃。然而无论她如何加速，周围的景色却始终在重复，她明明已经冲出树林，一眨眼却又回到了原点。
“我真的没有骗妖啊，长官。”金多多有些欲哭无泪，“我对天发誓！”
清冷的月光洒在树林中，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月光下，制服上银色的纹路在月色中若隐若现。他眸色极浅，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瑟瑟发抖的金钱豹。
“你和她聊了什么？”
低沉冷冽的嗓音突然在耳畔炸响，金多多一个激灵，她连忙掏出精心准备的商业计划书，双爪奉上：“报告江长官！您看，这都是正经的商业合作企划，我绝对没有逼迫她的意思！”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文件便自动飞入他掌心，他垂眸时，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他目光扫过那份花里胡哨的文件，封面上《关于洛时麦天赋商业化可行性的报告》几个大字异常醒目。
“没有逼她？那你为何出现在她家里，擅闯民宅？”
金多多的豹耳瞬间耷拉下来：“这个……那个……”
一张轻飘飘的处罚单从半空中缓缓飘落，精准地落在她面前。
【罪名：擅闯民宅】
【处罚：警局义务劳动三日，罚款500元】
金多多正要松口气，就看见一张新的罚单出现。
“你上一张罚单的动物园打工七日还未完成吧，看来你对妖管局的处罚很有意见。”
【对罚单拖延，态度不积极，义务劳动时间翻倍】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化作点点冰晶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金多多对着两张罚单欲哭无泪。
她就是想挣个钱，她容易吗？
*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落，洛时麦推开门的瞬间，差点被脚边的东西绊了一跤。低头一看，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静静地躺在门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给好心的两脚兽】
字迹歪斜，像是用爪子蘸着墨水艰难写出来的，有几处还晕开了，应该是写字的小家伙中途爪子打滑，又倔强地重新描了一遍。
她愣了一下，蹲下来掀开纸箱，发现半箱的火腿肠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各种口味都有，其中甚至还有几根明显被咬过一口的，可能是某只馋嘴的小妖没忍住偷吃了。
箱子底下垫着几张旧报纸，皱巴巴的，像是被反复踩踏过，但铺得很认真，怕火腿肠被磕碰坏。
最底下还放了一封信，字迹比箱子上工整一些，但依然歪歪扭扭，应该是写信的人很努力才控制住爪子。
【人，多谢你那天救了我，我从珍珠那里知道了你的名字，一路上问了很多猫，他们说你搬家了，所以我现在才找到你。】
【那天是一个误会，金多多大人说这条街归她管，我们交保护费，她打跑坏妖。但你是第一个帮我的人类，所以我要感谢你！这些是我的私房钱买的，但是陪我来的小奶牛猫太馋了，她偷吃了几口，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她了！】
旁边还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像是签名，洛时麦甚至能想象到小猫用爪子蘸了墨水，在纸上郑重其事按下去的样子。
洛时麦捏着纸条，心里软乎乎的。
原来金多多收保护费是真的在保护小妖啊……
将箱子搬进家里，洛时麦忽然想起来，金多多明明说了第二天带她去妖管局，却始终没有出现，她翻了翻妖妖灵，发现大家都在嘲笑她被二次处罚，在动物园装傻子金钱豹的事情。
视频一开始，镜头对准动物园的猛兽区，只见空地上瘫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金钱豹，毛色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宛如一个行走的土豪金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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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一副躺平勿扰的咸鱼样。
这时，饲养员小哥拎着一篮子水果路过。
金钱豹的鼻子瞬间支棱起来，豹眼“唰”地亮了，她立刻调整姿势，从咸鱼摊变成了“优雅端庄的豹豹坐姿”，尾巴还矜持地卷在爪子边上，眼神充满了期待。
饲养员小哥笑着丢了一个西瓜过来。
她一个猛豹扑食，精准接住西瓜，然后豹豹祟祟地匍匐前进，把西瓜藏在爪子后面，假装无事发生。
等到饲养员去喂其他动物，金钱豹就会抓住机会，豹头一低，猛塞亿口！
【唐朝在逃贵妃】：丢脸。
【雪中贵族】：丢脸。
【拆家办CEO】：丢脸。
【拆家办CEO】：我记得之前熊霸天下是不是也去动物园打过工，啧啧啧，简直丢我们妖族的脸！
【熊霸天下】：小二哈你皮痒了是吧？
【熊妮妮】：至少我们这种保护动物还能去动物园，你们这种橘猫兔子哈士奇，在路边流浪都没人管。
【翼展三米八】：就是就是！
【熊霸天下】：妮妮~你真好，你居然帮我怼他们。
【鸭中之王】：保护动物很好吗？不照样没钱，不然小胖达就不会来我们会所了。
【唐朝在逃贵妃】：@胖达不是熊猫
【雪中贵族】：@胖达不是熊猫
【胖达不是熊猫】：。
【胖达不是熊猫】：退网。
【5G信号连接中】：丢脸。
洛时麦笑得乐不可支，不过好在金多多被妖管局抓去义务劳动，能让她稍微清静一段时间。
她瘫在沙发上，随手摸出一张符纸陷入了沉思，这里并没有符学文化，大概率妖族将所有的异常情况都归结于妖的天赋，所以金多多才会误会。
洛时麦站在客厅中央，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金多多施展天赋时的每一个细节。她记得金多多当时是如何优雅地抬起手，金色的妖力如同流动的星河般在指尖流转。
想到这里，她不禁挺直腰背，学着金多多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有气势的姿势。
深呼吸，然后——
“天赋，启动！”
无事发生。
甚至客厅里的绿植叶子都没动。
洛时麦睁开一只眼睛偷瞄：“……”
“不对啊，金多多就是这么做的……”
不死心的她又换了个姿势，这次学着电影里看到的法师模样，双手交叉抵在胸前，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形吧！天赋之力！”
空气依旧安静得令人尴尬。
倒是茶几上那个橘子突然滚动了一下，从桌上滚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的行为。
洛时麦：“……”
一定是姿势不对！
洛时麦咬了咬下唇，突然灵光一闪。
她一个箭步跳上沙发，在柔软的坐垫上扎了个标准的马步，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灵！万妖臣服！”
“噗哧——”
一声清晰的轻笑从阳台方向传来。
洛时麦僵住，缓缓转头——
只见隔壁阳台上，昨晚那个浑身笼罩在金光中的身影正倚着栏杆，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让那双眼眸显得更加锐利。
是那天咖啡店的人！
洛时麦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差点被靠垫绊倒，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早上好，您……您也……晒太阳呢？”
男人没回答，只是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片刻后，他薄唇轻启：“你的方法错了。”
“啊？”洛时麦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的语气平淡：“天赋不是靠喊的。”
“我可以过来吗？”
洛时麦呆呆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去开门，却见男人单手撑住栏杆，修长的身影轻轻一跃，就这么从相隔两米的阳台直接翻了过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顶层！
她下意识捂住嘴，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怪，他们都是妖，这点高度自然不在话下。
男人轻盈地落在她的阳台上，黑色风衣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迈步走进客厅时，洛时麦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身高优势。
他几乎可以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中。
她不得不仰起头，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晨光中，那双浅色的眼眸像是被冰雪覆盖的湖泊，泛着冷冽的光芒，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男人淡淡开口：“我叫江砚竹，也是妖管局的员工。”
“哦哦哦，同……同事你好。”
没等她理清思绪，江砚竹已经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指尖突然凝聚出一缕银色的光芒，他轻轻一弹，那光芒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她的手腕，带来一阵微弱的灼热感。
“你体内的结构很奇怪。”
他微微蹙眉，银光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扫描仪般在她周身游走：“你的妖力也很紊乱。”
她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强装镇定道：“可能是我天赋等级太低……”
“C级妖植的妖力不会紊乱成这样。”
江砚竹打断她，银光突然停在她的眉心处：“你觉醒天赋的时候没有妖给你做详细检查吗？”
洛时麦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发紧：“就……就测了一个天赋等级就走了。”
江砚竹收回银光，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眉头越皱越紧：“仓鼠精？他们专注力不太行，很容易被打断，你喂她吃东西了？”
洛时麦尴尬点头：“她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妖，就喂了一点坚果。”
江砚竹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那双浅淡的眼睛直视着她：“明天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趟妖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