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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八章

作者:凌其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萧凤清实在疲惫极了,趴在他背上睡得香,对于他的轻唤无知无觉,什么也没听见。谢闻远等了一会,耳畔只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再得不到任何回应。


    最终谢闻远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求证什么。


    剩下的几天乏善可陈,只遇到了几只未开灵智的低阶妖兽,猎杀后取出的灵核也没什么用处。


    眼看着秘境中能碰到的机缘大多被人采撷一空,谢闻远干脆放弃继续碰运气,找了个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


    萧凤清就在他周围闲逛,在谢闻远的指点下倒也发现了几株灵草。他倒是来者不拒,拾到的东西统统装进储物袋带回宗门。


    “你们两个!”回到宗门后两个人排排坐着乖乖听大师兄训话,安珏气得原地转圈,挨个戳着两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的额头数落着。


    “一张燃烧符要十块下品灵石,十块啊!你们看看你们用了多少……要不是储物袋里就这十张,你们两个都要用光了是不是?金丹期啊,那可是金丹期,你们胆子大得很啊!还什么都没学会就敢四处横冲直撞,叫我说你们两个什么好!”


    “阿珏,消消气。”三长老在一边劝着,一边欣慰拍手,“好啊好啊,这一程不算白走,一个结了丹,一个也即将突破,两个孩子都争气,阿珏你就别生气了。”


    “一码归一码,师尊少在这和稀泥。”安珏的平时一副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面孔,一旦火气上来了谁也劝不住,当即腾了屋子出来,设了结界将两人关了禁闭。


    他罚二人抄写剑谱心法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三长老知道自己劝不住,也不再规劝,识趣地自己先走了。


    萧凤清以前从没受过罚抄这种惩戒,只抄了两页就厌倦了,支着下巴转着毛笔,在洁净的纸张上甩出一串墨点。


    他扭头去看,谢闻远抄写得很认真,端坐在书案前微微垂着头,眉目清秀鼻梁高挺,一缕发丝自额间垂下,自萧凤清的角度看去遮住了半只眼睛。


    谢闻远皮肤生得白皙,更衬得唇如粉樱。谢闻远的唇形很好看,唇瓣饱满,此时微微抿着,嘴唇的颜色也漂亮得很。


    他的下颌线条生得柔和,现在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肉感,整张脸瞧着柔和沉静,再看不出年幼时瘦骨嶙峋的模样。


    左耳垂上有一颗红色小痣,不仔细看去有几分像女儿家为了戴耳环留下的环痕。


    我养得真好。萧凤清忽然骄傲地想着,谁能料到当年长得像瘦猴儿一般的落水小狗如今能长出这样一副优越的面皮,不枉费他这些年喂的好东西。


    当年萧风清和大皇兄一起去谢府给谢侯祝寿,在后院里目睹了一起欺凌事件。


    他早就听闻谢家的嫡次子走失多年才被寻回,那些年谢侯夫人悲痛欲绝,为了安抚丧子之痛将死了亲娘的庶子抱到自己膝下抚养聊以慰藉。


    那欺凌者正是那位当嫡子一般娇养了七八年的庶子,虽然还不足十岁,长得却十分壮实,一身华服看着气派,脖子上还戴着个手指粗的项圈,一看就是个千娇万宠的小霸王。


    小霸王并没有看见不远处的萧风清,他在刚刚发现这一行人时就在假山后躲了起来,只看小霸王对着一人拳打脚踢了一会,趾高气昂地命令下人将那人扔入水里。


    下人们似乎有些犹豫,一时没人动手,小霸王似乎是生了气,亲自拽着那人的衣领将他拖行了几米,一脚将人踹进了湖里,拍拍手带着人扬长而去,还警告下人们不许捞他。


    他们走后萧风清观察了一会,见那人独自在水中扑腾半晌,似乎是实在没了力气,扑腾起的水花越来越小,眼看着他渐渐下沉,萧风清一时心软,跳下去将人捞了上来。


    他这一跳不要紧,原本空无一人的后花园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四皇子落水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秋江第一个喊起来的。


    她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捞人她一点不帮忙,眼看着萧风清自己跳下水,她倒是喊开了。


    捞起来以后萧风清才看清楚落水小狗的真容,细胳膊细腿大脑袋,瞧着有几分营养不良,穿着不合身的半旧锦衣,脸色惨白打着哆嗦半靠着萧风清,浑身都在淌着水。


    他看着惊恐极了,死死攥着萧风清的衣袖,一双大眼睛在本就瘦的脸上显得都有些突兀,他紧紧盯着萧风清,豆大的泪珠不住地滚落,脸上还带着几块淤青,看起来分外可怜。


    或许是四殿下活了十年没见过这般可怜的人,又或许是那落在手背上的泪珠过于烫人,叫四殿下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别怕,殿下给你做主。”萧风清说。


    那句话算是被落水小狗听进了心坎里,从那以后萧风清身后就多了个尾巴似的谢闻远。他出身其实不错,只是走失那几年没得什么教导。


    但萧风清不嫌弃,皇帝便指了他给萧风清做了伴读。谁都知道四皇子仗着帝后的宠爱无法无天,谢闻远攀附上了萧风清后再没有人敢仗着谢闻远不受重视明里欺负他,生怕惹到了他背后这位混世魔王。


    后来的萧风清不管去哪里都爱带着谢闻远,谢侯说他不通文墨,萧风清就教他识文断字吟诗作赋;


    谢夫人怪他不懂礼数,萧风清就教他如何待人接物品香鉴茶;


    兄姊嫌弃他在乡野长大粗鄙,萧风清给谢闻远的吃穿用度都比兄姊还要好上许多;


    至于那小霸王,私下里叫流云秋江套上麻袋揍了几回,从此以后他看见谢闻远都绕道走。


    连萧风清自己也未曾预料到,一时心软捞起来的落水小狗,会叫他精心教养了这么些年。


    许是他盯着谢闻远嘴唇看的目光过于炽热,谢闻远想不觉察都不行,抬头视线相撞时不由得手一抖,一道墨痕划过半页纸,抄写的大半页就这么做了废。


    谢闻远让他看得有些不安,犹疑片刻后试探地开口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抄吗?”


    萧凤清一愣,没忍住笑出了声,不知该说他什么,心中只觉得谢闻远单纯得可爱。他摆摆手拒绝,低下头继续自己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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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起来,只是嘴角的弧度仍压不下去。


    谢闻远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见他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也不好再多问,换了页纸重新抄写起来。


    安珏每日检验两人的罚抄,看着面前两份字迹几乎一模一样的抄写,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是觉得我瞎了吗?说吧,谁帮谁抄的?”


    谢闻远好奇,凑过头去看,安珏面前两摞纸张上的字迹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份是出自自己之手。


    “冤枉啊大师兄,这可都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抄的。”萧凤清说。


    安珏狐疑地看向谢闻远,谢闻远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我也是自己抄的!”


    “那这一模一样的字迹你们两个怎么解释?”安珏又看看手中的纸,连笔画上的小习惯都几乎一模一样,他忽然有些心累,如今带两个孩子可比以前只带祁钲一个麻烦多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与兄长一起开蒙,同一个夫子教的,三师兄习字又是兄长手把手教的,看起来相像很正常。”萧凤清说得十分自然,谢闻远听见“手把手”那几个字不知想起什么,耳尖霎时变得通红。


    安珏不知怎的忽然开始想念起自己那不省心的二师弟来,前所未有地盼望起祁钲能早日历练归来。


    回忆起之前自己常觉得祁钲好斗,经常跟其他长老座下弟子打架,闹得其他长老们纷纷上门讨要说法。但给祁钲操心只是操心他打伤其他同门要出钱赔偿,这两个要人操心是操心在不知天高地厚。


    安珏总疑心自己一个看不住,两人私下互相一商量就能干出要命的事来。


    祁钲啊祁钲,你快回来吧,两个孩子我属实是带不动了。安珏绝望地想。


    安珏留下两个人继续抄写,独自离开了房间,萧凤清眼看他关门走远,放下装模作样的笔,拿纸折了只兔儿,吹得圆鼓鼓的拿在手上把玩。


    见谢闻远抄写得十分认真,掂掂兔儿丢过去,兔儿撞在谢闻远的后脑,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谢闻远回头,就见萧凤清支着下巴笑盈盈看着他:“你的字这么像我,不如剩下那五十遍一并替我抄了吧,反正大师兄也不会再发现了。”


    “才不是像你。”谢闻远小声嘀咕了一句,萧凤清没听清,手指翻飞很快又折了只猫猫,掐了个诀吹一口气,纸猫猫飘飘悠悠飞向谢闻远,绕着他打了两个转,正正好落在他头顶上。


    “别再玩了,快些抄吧。”谢闻远无奈,将纸猫猫从头上拿下来,连带着纸兔儿一起并排安置在桌案上。


    “你什么时候这般无趣了?”萧凤清抱怨了一句,不再闹他重新拿起了笔,却没有老实抄写剑谱心法,在纸上勾画几笔,谢闻远的侧颜便跃然于纸上。


    他左看右看仍觉得缺点什么,偷偷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点朱砂,点在耳垂的位置上,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悄悄将画像藏进储物袋里。


    做罢他正襟危坐,装作一副专心抄写的模样,却连眉梢眼角都带着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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