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声钟鸣的余韵仍在云海间震颤，楚云按住后颈灼痛的锁链烙印站起身来。
试炼场的青铜柱在晨曦中泛着青灰色冷光，昨夜坍缩成水晶的狰正悬浮在首席考官掌心，暗红火焰在晶体内投射出扭曲的青铜棺纹路。
"最终试炼将在灵墟幻境举行。"首席考官广袖轻挥，数百枚金箔碎片自云端飘落。
楚云看着嵌入掌纹的金箔小蛇突然游动起来，鳞片刮过骨缝的剧痛令他瞳孔收缩——那竟是魔渊永镇咒的微型变体。
当鎏金云梯自九霄垂落时，楚云嗅到董雪袖中飘来的雪松香。
她脖颈锁链烙印泛着相似的暗红，却在触碰到楚云的目光时慌忙用青丝遮掩。"活着回来。"她指尖擦过楚云渗血的虎口，将半枚破损的玉珏塞进他掌心。
那是三日前藏书阁古籍里夹着的残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茶渍。
灵墟幻境开启的刹那，三千盏琉璃宫灯同时迸发青光。
楚云踏进光晕时听到锁链断裂的脆响，后颈烙印突然化作细蛇钻入脊椎。
幻境里飘落的不是雪，而是燃烧的符纸灰烬，每片灰烬都映着魔渊竖瞳的残影。
"你想要力量吗？"少女的轻笑从四面八方涌来。
楚云看着满地灰烬凝聚成董雪的模样，她锁骨处的锁链正在渗血，指尖却托着那枚封印狰的水晶。"用魔渊永镇咒吞噬考官们的魂魄，你就能看到青铜棺里的......"
楚云并指斩碎幻象，掌心玉珏却突然发烫。
真正的杀机藏在漫天灰烬里——每片符灰落地都化作毒藤，藤蔓上睁开的眼睛正是昨日狰的竖瞳复刻。
他旋身避开缠向咽喉的藤蔓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成青铜棺的形状。
"破绽在光。"楚云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指尖黑金咒文刺入瞳孔。
当他强行用魔渊永镇咒改写视觉经脉后，终于看清幻境本质——所谓宫灯皆是悬浮的竖瞳，而考生们正被无数血红丝线吊成提线木偶。
首席考官的道袍在真实视野中化作蠕动触须，袖口垂落的金箔小蛇全都长着董雪的脸。
三声玉磬突然穿透幻境。
楚云循声捏碎第七盏宫灯核心时，听到某个天才考生崩溃的嘶吼。
那人的灵剑正在吞噬自己手臂，剑柄镶嵌的狰之眼珠流出黑色脓血。
楚云踏着毒藤跃至阵眼，后颈烙印突然爆发的剧痛却令他踉跄跪地——董雪的半枚玉珏正在融进他掌纹，而幻境深处传来青铜棺盖移动的轰鸣。
当楚云撕开最后一道符灰帷幕时，朝阳正刺破云层。
他手中攥着的不是破阵法器，而是半截带着牙印的锁链，铁锈里渗出的血腥味与董雪昨夜衣襟上的如出一辙。
观战席传来惊呼，首席考官面前的验灵石迸发七色霞光，却在触及楚云掌心时突然转为暗红。
"甲等。"首席考官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道袍下摆露出半寸青铜棺纹路，"但你身上有魔渊的......"
喝彩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楚云擦拭着锁链烙印渗出的血珠，目光扫过观战席上颤抖的董雪。
她正在用染血的指甲在石柱刻字，划痕组成的正是"掌门令危险"五个字。
而当楚云转头看向其他通过者时，发现天才考生甲正死死盯着他后颈——那人脖颈处不知何时也浮现了锁链烙印，瞳孔里跳动着狰的火焰。
云海钟声再度响起，这次带着青铜震颤的余韵。
楚云捏碎袖中暗藏的狰之水晶，一缕暗红火苗顺着血管游向后颈，在那里勾勒出半枚魔渊永镇咒。
他望着仙门匾额上逐渐显形的竖瞳刻痕，突然想起昨日坍缩的狰在晶体内嘶吼的预言：
"棺椁开启时，锁链尽头皆是祭品。"当楚云指尖触及第七盏宫灯核心的刹那，幻境深处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嗒声。
他瞳孔中跳动的黑金咒文突然倒映出异样波纹——左侧三丈外某道吊着考生的血红丝线正诡异地朝自己颈动脉蜿蜒。
"喀嚓！"
楚云旋身斩断丝线的动作突然凝滞，脚下毒藤竟在瞬间异化成青铜锁链。
余光瞥见天才考生甲背在身后的左手正结着颠倒印，那人镶嵌狰之眼珠的灵剑不知何时已分裂出六柄虚影，暗合北斗杀阵方位。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楚云后颈烙印突然滚烫，魔渊永镇咒的细蛇在脊椎中发出嘶鸣。
他佯装踉跄错步，任由三道毒藤缠住腰腹，实则将玉珏残片碾成粉末洒向地面。
当符灰触及玉粉的瞬间，整片幻境突然浮现细密的龟裂纹路。
天才考生甲的道袍无风自动，袖口滑落的金箔碎片竟凝聚成董雪的轮廓。
那虚影贴着他耳畔低语时，楚云看到对方脖颈锁链烙印渗出暗红血珠——和幻境中董雪受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以为破阵就能赢？"天才考生甲突然暴喝，六柄剑影化作流火直取楚云咽喉。
他脚下阵纹亮起的刹那，三名陷入癫狂的傀儡考生竟同时扑向验灵石，脖颈处全都有锁链烙印在燃烧。
楚云突然笑了。
他任由剑影穿透左肩，染血的指尖精准点在某个傀儡考生额间。
魔渊永镇咒顺着血珠渗入其天灵盖，那具躯体顿时炸成漫天符灰。
在灰烬遮蔽视线的瞬息，他看到了真实——天才考生甲后颈延伸出的血红丝线，正连接着首席考官袖中的青铜棺纹路。
"原来你也是提线木偶。"楚云沾血的手掌拍向地面，蛰伏在血管中的暗红火苗突然暴涨。
当永镇咒文顺着裂痕钻入阵眼时，整片幻境突然响起万千锁链绷断的锐响。
悬浮的竖瞳宫灯接连爆裂，青光碎片里浮现出七日前藏书阁的古籍残页——那页记载着魔渊永镇咒的破解之法，此刻正在燃烧的符灰中重组。
天才考生甲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灵剑突然调转剑尖刺向自己胸口。
楚云踏着崩落的鎏金云梯残片跃至半空，捏碎的狰之水晶化作暗红光刃，将连接考生与考官的血红丝线尽数斩断。
当最后一根丝线断裂时，首席考官的道袍突然渗出青铜色黏液，袖口垂落的金箔小蛇疯狂啃噬起自己的尾巴。
"破！"
楚云的断喝裹挟着魔渊之火穿透幻境。
燃烧的符灰在晨曦中凝成巨大竖瞳，又在触及他掌心血痕时轰然炸裂。
观战席的石柱应声崩断，董雪刻下的"掌门令危险"字迹被气浪掀飞，却在半空中组为半幅青铜棺椁的图腾。
仙门考官们的道袍同时自燃，露出内衬绣着的魔渊竖瞳纹样。
首席考官踉跄着扶住验灵石，七色霞光在他指缝间扭曲成锁链形状："甲等......楚云......"
喝彩声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触及仙门匾额时骤然冻结。
楚云掌心的锁链烙印正在吞噬霞光，暗红纹路顺着血管爬上脖颈，与董雪昨夜塞来的残破玉珏产生共鸣。
他转头望向观战席，发现董雪的青丝不知何时已化作雪白，正用染血的指尖在虚空勾画某个封印阵图。
"这就是荣耀？"楚云抹去嘴角血渍，踏过满地龟裂的验灵石碎片。
当他伸手触碰仙门光幕时，青铜震颤声自九霄垂落，匾额上的竖瞳刻痕突然淌出血泪。
那些血珠坠地即燃，在白玉阶上烧灼出魔渊永镇咒的残缺符文。
仙门深处传来棺椁移动的轰鸣，与楚云脊椎中的锁链嘶鸣形成诡异和鸣。
他回头看向瘫倒在地的天才考生甲，发现那人脖颈的锁链烙印已蔓延至面部，瞳孔中跳动的狰之火焰里，隐约映出董雪在藏书阁焚烧古籍的残影。
"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觉悟。"首席考官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楚云猛然转身，却发现对方道袍下摆的青铜棺纹路正在吞噬霞光，而仙门洞开的光幕深处——三千盏琉璃宫灯再度亮起，每盏灯芯都蜷缩着锁链缠身的修士魂魄。
当第一缕真正属于仙门的光照耀在楚云身上时，他后颈的魔渊永镇咒突然刺痛。
青铜棺椁的预言在血脉中苏醒，那些被斩断的血红丝线正在光晕里重新凝聚。
楚云握紧半截染血的锁链，在如雷的喝彩声中眯起眼睛——仙门匾额投下的阴影里，分明有七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正在缓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