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夹道,苍苔遍布中站满了太监宫女。池塘留得几株残荷听雨,添清雅意趣。
清厦旷朗的御花园中央,奇花仙蔓遮映,累垂着姹紫嫣红。
庭内歌舞升空,丝管缠绕,群臣举杯敬最上首的太后和皇帝,愿我朝国祚绵长。
为显国运昌隆大朝气魄,陆绥珠特意排了一首古战曲,日夜不休将其残谱补全。
两排琴同时拨弦,整齐划一发出凌空之声,铁马冰河,九天揽月,如在脚下。
人字排,陆绥珠在最前列,手如弹珠,急促有力,随手拨出千钧重。
太后爱琴,不少官员投其所好,钻研琴道颇有心得。“真是妙啊,许久没未曾听到这么酣畅淋漓的乐曲了。”
“此曲铿锵中又缠了些柔意,似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对面心爱的夫人依依惜别,不禁垂泪,可叹可叹啊。”徐若谷有感而发,痛快地饮一口酒来。
一旁的武将啐他一口:“放屁!上战场哪有带女人的!”
面对如此粗鲁的言语,徐若谷气得''你你你''了半天。
“……你有辱斯文。”
心里气得要命,这个泥腿子刚打了胜仗,圣眷正浓,他也开罪不起。
裴中恪坐在文臣首位,裴执玑就坐他旁边,冷着眸子瞥了一眼,他二人想起这是什么场合,后知后觉都闭上了嘴。
苏平顺服侍皇帝吃了丸药,他身子舒畅了不少,心情大好与太后玩笑。
“若是宫中再行宴请之事,儿子少不得借母后的琴师一用哈哈哈哈。”
“皇帝若是喜欢,就多来寿康宫看看哀家。”太后这些年操持朝政,头发已经白了不少,在外人眼里她这个做母亲的夺权,天家之中无父子,可若母子间沾染权力,便也与寻常百姓家不同了。
琴声如当空凛月,如大雨覆盆,弹到破阵曲最高潮的部分,陆绥珠额间起了汗。
突然东边一排穿云亮色,碧色晴空下有鹤飞来,其姿态优美,在琴声上空盘旋不止,时而发出鸣音。
“这琴声竟引来了仙鹤,果真是太后娘娘福泽深厚啊。”
满朝文武大受震撼。
太后和皇帝也被吸引,在太监的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企图看的更真切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陆绥珠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指尖缠连的动作却不敢停歇。
仙鹤振翅飞舞的影子投在地上。
她余光瞥见裴执玑,他也随着一众朝臣起了身,眼睛一直看着陆绥珠的方向,都要盯出一个洞来。
他微微挑了下眉:是你做的?
陆绥珠:不是啊,我不知道啊!
裴执玑:好吧,静观其变。
仙鹤不厌其烦的飞舞,终于等到乐声消退,众人只见那仙鹤迅速排列,整齐的呈现一个大写的“陆。”
仅停了足以让人看情的一瞬,便轻盈地飞回了九天。
有朝臣激动的站了起来:“陛下太后,这曲破阵竟吸引了仙鹤送福啊!”
皇帝尚在观望,手点了点台下的陆绥珠:“琴师,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绥珠离琴起身,在群臣中央直接跪下,回话时有些战战兢兢:“民女与一众琴师演习时,从未出现这种情况,今日来此御花园,一定托了…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深厚福泽…才会如此。”
还没等人传召,便有钦天监速速到来,就伏在陆绥珠旁边跪下。
“禀奏陛下太后,微臣夜观星象,见东方天际紫气绕瑞霭呈,正是天降祥瑞护佑我朝,御花园中琴声曼妙引得仙鹤下凡,方才的其所呈的‘陆’字正是代指六皇子福泽深厚,乃是高照我朝之福星。”
越说萧懋脸色就越暗,手里的被子都快要捏碎了,他死死地盯着钦天监。
“不过是几个寻常野鹤,倒成神仙了不成,合着你们钦天监干活只需要动动嘴皮吗?”
陆绥珠能感受到身旁跪着的监正擦了把汗。
胆子这么小,还爱干这种杀头的事。
"臣以为,钦天监所言有理。"
“钦天监这分明是故弄玄虚,胡说八道。”
“……”
仙鹤送福、六皇子福星,群臣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好了,吵的哀家头疼,不论是不是如钦天监所言,到底是这琴声引来了鹤,你们都下去领赏吧。”太后摆摆手,屏退了一部分人。
陆绥珠谢过后,带领一众琴师退出御花园。
回去的路上,毫不意外的被一双大手扼住了脖颈,萧懋没下死手,给她留了两分说话余地。
“殿下,不是我。我这样一个小小的琴师怎么有这样的心思。”她艰难解释,只希望萧懋别盛怒之下拧断她的脖子。
“启禀殿下,太子妃身体不舒服,请您过去看看。”东宫的太监匆匆来报。
萧懋一侧身,松开了手,狠厉地指着陆绥珠:“你最好祈祷孤查出来这件事与你无关,否则孤会让你死的比李太傅还要惨上千百倍。”
陆绥珠咳了两声,撑着墙壁慢慢起,手摸着脖上的红痕些痛。
一小筒水递到她面前:“多谢。”
“不必客气。”
抬起头来才看见是裴执玑,喝完一口水喉咙没有那么痛了。
“宴席不是还没有结束吗,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我料他会找你的麻烦,刚才就去找了太子妃帮忙。”
“太子妃真是个好人。”陆绥珠再一次劫后余生的感叹。
裴执玑将她手里的水拿过来盖上,语气不善:“光太子妃是好人。”
“太子妃是好人,裴大人是大好人——”尾音拖拽,听起来有点像撒娇,陆绥珠红唇勾起时露出下排榴齿。
宫门处,沈固言背着一个蔑筐,低着头走路,看见陆绥珠也毫不意外。
“绥珠,别的书可以不读,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六个字:''苟富贵,勿相忘''”
还没追问他为何出现这里,他先把陆绥珠弄得一头雾水。
“莫不是她琴声引来仙鹤一事已经传到了宫外?”裴执玑问。
“是啊,外面都在传太后身边的一个女琴师能演奏仙乐,仙鹤被吸引下来排成六字,暗示我朝六皇子乃帝王血脉,社稷根基。”
沈固言也觉得扯,可是外面都是这样传的,他只得据实以告。
听他一席话,陆绥珠觉得自己这颗头越来越沉重:“完了完了,这下子太子还不得杀了我。”
“这么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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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推手,他还不至于傻到怀疑你。”
与沈固言闲谈,得知他是被工部何直远调过来修建祈福宫殿的。
“太后为六皇子建造宫殿,时间紧任务重,工部也着急,何直远早知我是个木匠,便给我个工部的差使,让我来干活。”
几个人说着话,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裙的端庄女子远远看到他们,便走了过来。
“表哥,陆姑娘,沈公子也在?”姜绣罗给三公主作伴读,几乎每日都要进宫。
依次打过招呼,她目光落在了沈固言身上,从袖中掏出来一卷《百工杂记》。
“上次汴河畔匆匆一别,沈公子的书卷落下了,还给你。”
“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劳烦姜小姐跑一趟。”沈固言耳朵有些红,很快的将其收入袖中,好像是掖藏什么凶器一般。
“表哥,我连着几日去裴府,你都不在家,难得今日碰到,可否借一步说话?”姜绣落对裴执玑说。
见他们兄妹二人亲厚,陆绥珠记忆复苏,骤然想起上次裴执玑马车醉酒,说他表妹生得漂亮,急言告辞出宫。
裴执玑见她步履匆匆,似是有些…生气?
想再多说两句话,犹豫了一瞬,就只能看到宫门外的粉色纤瘦的背影了。
池塘边闲静,翠竹作隔,少有宫人在此地留连。
“表妹有何事?”
“我今日去给姑母请安,她又说到了我的婚事,她希望我嫁给你。”姜绣罗坦白直接,没有一点隐瞒。
姜裴两家本就世代姻亲,姜氏鼎盛之时也是能与裴氏齐名的。
只不过姜氏这些年难出能臣,已呈衰败之象,裴夫人为了自己母族,一直想要将外甥女嫁给裴执玑。
“我不愿意。”
风吹林动,二人飘逸的袖子随风而摆,却丝毫没有交叠。
姜绣罗愣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着一向堪称“拔情绝爱”的表哥。
“我记得表哥从前是不抗拒这些的。”
“不必多言了,即便没有婚约,我也会看顾好姜家,我的生母永远姓姜。”
寥寥几语,就此打断。
迎着竹叶姜绣罗张开的嘴闭上了,表哥的脾性她知道,从他这是断无转圜了。
一直以来姜绣罗都是裴执玑妻子的首选,他将自己与姜家绑在一起,是他为母亲做出最大的承诺。
母亲临终时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让他当好裴家的少主,让他看顾好姜家,看顾外祖父和舅舅,让他不要怨恨父亲,更不要怨恨姨母。
可他的母亲从未教过他如何不怨恨?
她那么善良,善良到将自己逼上死路。
他一直记得母亲的话,记得母亲在意的姜家。
可他是从何时开始抗拒,抗拒将婚姻当作政治的筹码。
昨日之事给了他极大震撼,李夫人对李太傅情深意重到不惜生死相随。
世间竟真有如此的情爱?
他低头看着自己左手上的伤,贯穿虽已愈合,可时常伴随痛意,疤痕凸起的很明显也很难看。
可他时常摩挲此处,想着若是伤在右手,他再也提不起笔。
算了,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