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如果有错,就是错在第二次相信了宿傩,而忽略了他是一个能左右她生死的诅咒。
错误就到此为止了。
她不再看水面倒影,唯恐见到千里相从的飞鸟,继而联想到自己竟然考虑过在宿傩身边好好生活。
薄幸这个词形容宿傩,还是太委婉。
此事多想也只会让浮舟自己难堪。她归结于【因为他是诅咒之王所以这么做了】,然后在旅馆内开始自己的隐居生涯。
直到乌鸦再次催促她。
“我有点讨厌他。”浮舟并未流露忧愁,随口打发,“再晚些。”
这一拖延,她去往宿傩记忆的旅程就拖延到比冬天更晚的春天。
浮舟掉落在空无一人的山腰荒院,第二天晨曦时,宿傩过来找到了正在抠野草往嘴里塞的婴孩。
他带她去山泉流淌的小溪净手,又用柔软的布料包裹稚嫩的身躯。
宿傩并未开口,但能从起始的叹息和温柔的手掌判断出是他。浮舟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一切。
当天晚上,甜美的点心与水果被切成适宜入口的小块,浮舟挑拣吃了些,实际对它们毫无兴趣,只是配合宿傩的安排。
她怀着对宿傩的怜悯而眠,为了佯装若无其事,他没少思考吧?
但等不那么嗜睡时,浮舟反应过来了:其实他除了无关紧要的生活便利外,也没付出什么。
她固然最缺少谋生的手段,但对他而言轻而易举……由此可见,宿傩不过是以逸待劳,等她先破冰。
春风从枝梢吹拂来,花香弥漫。
她是没什么兴趣配合他的算盘了,浮舟想,除非他认真的命令她。就当成是自己没骨气总是对强权屈服吧……
但宿傩多半不会这么做,命令是权力的体现,但也凸显某种无法自然顺遂的气急败坏。
浮舟安然无事的样子更验证了宿傩心里的猜想。她果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女人。
弱小到挥手就能泯灭,但想要靠近她,则又发觉远在天涯。
也许是有这么些机会的,宿傩也知道,从她偶然雀跃的萌芽里能窥见。但事后想来,上次已被他亲手掐灭。
宿傩厌世内向,心里向往毁灭的力量。如今一切皆有,更觉无聊。
只有浮舟的存在稍显特殊,但一株偶尔才活跃的野草该换不了季节的底色。
不过终究还是难以忘怀。
浮舟不理他,说白了是怨恨,他体谅她的情绪,却也纵容自己的想法。
宿傩毕竟是很有自尊的,何须向一个小东西致歉,不如等她自己气消而和好。
但他的耐心被她的消磨。终于,夏季如期而至。里梅提起行程上的事项,言及浮舟时,似乎还怀疑她天生是哑巴。
坐在不远处的浮舟听这话都没忍住回了头,脸上还能看出震惊的神色。宿傩哈哈大笑。
“她不是,为人羞涩些而已。”日光流淌至浮舟金色的脸上,宿傩起身转到她身后,盘腿坐下,把人扣进怀中。
浮舟依旧一言不发。虽被人用掌心扭正了头,两片唇瓣还抿得紧紧的,半点不受欢乐的氛围影响。
宿傩这家伙,想要打开上了锁的嘴巴,大概还需使点力。她就算要屈服,也不会是因为这种程度的嘲笑。
他在黄昏时把人拽到里间,好言相劝:“好了,先前是想看你要什么时候开口的,现在才懂你的倔脾气。但这些日子来,连里梅都误会你不会说话。你总要开口的,浮舟。”
而她仰躺在他胸膛上,两片身体正如她薄薄的嘴唇贴紧。浮舟或许听见了他的话,或许把他的哄劝抛到九霄云外,她正置身事外地玩弄自己的头发。
瘦棱棱一把孱弱的细骨头,分毫也不怕他的样子。
宿傩这才正视了先前的不妥,却并不把它认为是【错误】。
偶然误入的歧途罢了,再走两步便可绕回正确的路径。
只要……
宿傩低下头,嘴唇捉到娇小挺翘的鼻尖,予她堪称突兀而轻浮的一吻:“直接说吧,这次,你要什么?”
由是失路的羔羊穿过歧路,被牵引至正轨。
她绕着头发的手指停下,耿直的发丝一圈一圈顺着她绕圈的反方向挣脱,散落下来。
宿傩以为这样就一劳永逸了?
那他可真是……他说的没错,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本想有骨气的继续冷着他,但那到底是在和谁较劲呢?
终于,也找回天性里的温润与驯服,浮舟细声细语道:“嗯……要你。”
态度的转变无需任何缓冲,顷刻雪消雾散。
她的手摸索着宿傩倒着的额头,掠过凹凸的异面,指尖延伸至下巴。
触碰宛若清冽的泉水,浮舟开口,便解除了宿傩根本不会承认的心焦。
并不为此知足的宿傩对顺从的女人百般纠缠,呼吸从她脸庞、颈间、腰肢到脚踝,仔仔细细都摸索一番。
到头来他还没忘记不知多久前的承诺,只在浮舟的手中得到满足。
他带回一盆干净的热水,又用绢绸替她擦拭。
烛火下,浮舟脸上只有淡然的倦意,乌发散开而无心打理,宿傩决心要使她感受到与他等同的欢愉。
于是他按照原先对浮舟这具身躯的探索,妥善地浪费了这盆水与绢绸。
浮舟是情愿多沉溺于悲伤中的,但在宿傩的手放在她小腹上,而他的嘴唇含住她耳垂时,她却又意识到:
温暖的欢乐与精神的痛苦大约难以相容,因为灵与肉总是合于一体的。要么欢乐,要么否定它。
于是甚至不需多考虑片刻,她敞开胸怀,痛快地接纳了宿傩的抚慰。
宿傩四只手行于隐密的部位,晚些时候成了唇和舌。
再后来浮舟呜咽着倒在床榻上,宿傩从她腰腹挪开,往上移,过来亲她。
等她气喘吁吁又颇为嫌弃地推开他的脸时,他却毫无先前被冷漠忽略后的愤慨。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不是很喜欢我的舌头和嘴唇么?”宿傩如此调笑道。
他爱看浮舟脸色红润,额头滴汗的模样。
“但至少。可以漱个口什么的……味道很怪。”她皱起眉,还有些不满呢。
“哈,那不是你自己的--”
浮舟拒绝再听宿傩讲一句话,动作幼稚地朝他堆去薄被,自己则捂着耳朵背对他躺下。宿傩只能看见她脊背上深深浅浅的印痕--他刚才留下的。
他笑着用怀里的锦被像裹住所有物一样盖住了肌肤光润的女人。
“小心着凉哦,饭没吃几口,这么瘦的样子。夏夜也不可掉以轻心。”
几天后,浮舟疑心这一切都是宿傩的潜意识在搞鬼--她果然生了一场病。
缠绵病榻的幻诞令她回忆起被火灼烧的痛苦。浑身都又热又疼。
连着几天都倒宿傩怀中,她哼哼唧唧地抱怨:“都怪你。”其实本人也是真心实意如此作想。
他以为她在撒娇,就随她去,其实心中也未必没有怜惜。
如此拖延,又过了半个月,等浮舟从病态的潮红脸色里恢复过来,他们才终于离开这座城镇。
夏季闷热而潮湿,浮舟受不了野外虫蚊横行的简陋,执意一天到晚不肯离开牛车。
他不太认真地责问:“你这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刁蛮了?”
也许吧,浮舟背对着车门,打了个哈欠。宿傩这态度说明情况远不到他的底线。
见风使舵般以他人的态度决定行为言语的尺度,如今她也染上了这种坏习惯。
少思考些为什么,多为自己争取舒适的生活,然后就能在宿傩的羽翼下,过得还不错。
见浮舟这样听不进去话的无所谓样子,宿傩果然也不恼怒,他靠过去含糊说:“拿你没办法。”
浮舟回头亲了他的嘴唇:“你少说两句,吵到我睡觉了。”
她唇齿间还有春日的甜美,身上则是初秋的金桂。
“等新尝祭前,我带你去赏桂。”他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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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样说。
浮舟分毫不动摇:“哦,好啊。”她说完就换了个舒坦的睡姿,仰在枕头上。
最好还是别拖延到新尝祭,快些,再快些。
她并不怎么主动思考宿傩此人,在意他太多反而是精神的屈服。浮舟不想变得可悲,但朝夕相处,对他的了解就同江河汇海那样不可避免地与日俱增。
浮舟曾经偶然与真相擦肩,但它来的太轻易,她很快把它放走了。
宿傩身为人类,却不能接受被当成人类。他亦不同人类为伍,大概从一开始,就否定了身为人的自己,还有其他所有人。
难怪万爱来爱去的,他根本不接话呢。
退一步说,如果万打得过他,再把嘴巴里的【爱】换成【我要做你的主人】,兴许宿傩就会欣然同意了。
宿傩厌憎世人,也乐意被厌憎,自己只不过被拟人的一面骗到了而已,浮舟笑吟吟地暗自想。
“想什么,这么开心?”
她扯:“唔……桂花。”
“小骗子。”宿傩两只手指把她说谎的小嘴圈紧,“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轻握住宿傩的手腕,等他放开,才讨好地说:“不是答应陪你去了么。”
陪?宿傩是不屑承认的。“你以为我乐意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浮舟即刻从善如流换了说法:“都是我的错,你别动气。”
然后她提议:“不如就取消吧,既然我们都没兴趣。”
他刺她伶牙俐齿,浮舟只是呵呵笑,结果宿傩又拿出秘宝为质。
“本想那时就想答应你的请求的。”
真是可恶极了!这家伙就会拿捏人。
浮舟又松开手不搭理他。宿傩觉得胜利,并为之升腾起隐秘的快乐,继续逗弄她。等浮舟终于撅起嘴唇才停止。
“说真的,这次你要些什么?”
浮舟也正为之忧愁,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本事让一个不会掉眼泪的家伙流泪。
她早晚会面对那个问题。
幸好,不是今天。
“需要一只脚。”浮舟缓缓说。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没见过你这样邪门的人。”宿傩撩开她的发丝,不掩饰好奇。
浮舟摇晃脑袋:“我不能说。但你就当我是个倾慕者,好不好?”
“哎。”宿傩叹气,她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因此凝神听。
“那次我提出要买下你的时候,监管人还特地向我说明了‘那女孩既痴且愚,从没做过伺候男人的事情’。”
“……”
“如今相处下来,浮舟,你的倾慕果真不同寻常。”宿傩说,“说真的,还挺要人命的。”
到底是被暗指女德不够到位更苦恼,还是费尽心思也只得到句“很会伺候男人”的夸奖更愁人,这实在是差得难以抉择。
但最让她赧颜的果然还是他最后一句要命……可能就互相索命之类的吧--
不过浮舟很快给自己找到伙伴。
“倾慕什么的……说起不同寻常,万不也是么。”
这下宿傩也说不出话来了。晚些时候,他像是告诫一样说:“你不许和她学。”
她对这套说辞深以为然,要是有万的本事,她决计不会多和宿傩说一句话。
“说到这里,万是个傻瓜。”停不下来了,宿傩开始评头论足,浮舟也忍着耐心倾听。
宿傩像是有心牢骚:“说我因孤独而不知爱为何物,那个时候你应该也在吧?啊,她喋喋不休说过好些次,烦人。”
浮舟无心听:“哦,我不爱听她说话,原来大人你真的在听?怪细心的呢!”
他果然住嘴,只说:“……你也是个笨女人。”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解决的,终于不用听宿傩的独到见解了。浮舟对他的爱与孤独半点兴趣也没有。
宿傩既然蔑视世上一切情感,那也不必从她这获得肯定与夸赞。
且由他顽固着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