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被她气得发抖，沈梨视若未见，直接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沈梨来到衣帽间，先是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拽出来扔到地上，又穿上高跟鞋在上面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衣服全都被踩坏，她才停下来，整个人靠在凳子上，疲惫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她笑了笑，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笑了笑。
这笑意不达眼底，满是嘲讽。
屋顶的灯光璀璨，地上的衣服价值不菲，镜中的人，手臂修长，随意搭着，整个人透着慵懒。沈梨心想，她该像这镜子里的人，听从家族安排，嫁给没什么感情却门当户对的男人，和男人剩下一双儿女，这双儿女继续听从家族安排。
思索间，搁在腿边的手机响了，沈梨拿起来，上面是迟律师的信息。
“沈小姐您好，顾总派我向您转达，下周末家庭聚餐，希望您准时到达。”
“哪儿？”沈梨问。
“岁岁安私房菜。”
沈梨的心沉了沉。
记忆如同潮水般，向上喷涌而出，他们的第一次，是在那儿的假山后面。
当时是高考后，沈梨的成人礼上，顾亦书把她叫出来，两人边走边聊，最后走到假山，山后是他们两个偷尝禁果，山前是同学们嬉笑打闹。
沈梨刚刚脱下校服，换上高跟鞋和裙子，裙子就被顾亦书扯烂。
那天，他们名不正言不顺，那天，沈梨没有再次回到成人礼现场，她裹着顾亦书的西装外套，从后门出去，坐上顾亦书的车子，在车子里又被要了第二次。
她只记得很疼，疼得她不停问顾亦书会不会娶自己，得到的答案都是会。
时至今日，顾亦书的确做到了当年的承诺，把十八岁揉进骨头的女孩子娶回家。
可此时的两个人早已不是当初热烈相爱的那两人。
灯光闪烁间，沈梨再次看清镜中的自己。
她清楚记得，书房里靠门的书架上，第二层倒数第三本，是她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对顾亦书的暗恋，也写满了自己对他们两个未来的幻想。
沈梨当年只觉得她那么漂亮，顾亦书那么帅，他们两个在一起应当是理所当然。
不久前，顾亦书把两人的结婚请柬发到高中班级群里，群里大家都说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会在一起，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热闹的话题直到顾亦书甩来一条新闻，众人的讨论才停下来。
新闻的照片上是他和年轻女孩。
那个酷似她的女孩。
沈梨垂眸，拿着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她写道。
‘我曾热烈的爱过。’
后面的话她在心里说，只可惜像暴风，把每个人吹得面目全非。
顾亦书难以填满的欲望，还有沈家不停的索取，这些令沈梨疲惫，她想要好好睡一觉，好好抱抱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梨在衣帽间睡熟。
再次醒来已经是清晨。
她被汤书白的电话叫醒。
按下接听键，没有说话。
“梨子，有个关于苏绣的非遗项目，参不参加？”汤书白语气平淡中带着些许绝望。
沈梨好奇：“你在崩溃些什么？”
“啊，没什么，家里让我和李暮白下个月完婚。”汤书白说。
“这么早，来得及吗？”沈梨询问。
汤书白在电话那边摇头：“当然来不及啊，怎么可能来得及。”
“那为什么？”沈梨来了好奇心。
“别问了，参不参加非遗？”汤书白将话题引回正轨。
沈梨认真思索片刻后回答——“不参加，又不了解苏绣。”
“我们可以去那边学习半年。”汤书白解释着，说完又加了句：“我不能去。”叹了口气，又道：“我要留下来结婚。”
最后出差人员定下沈梨、苏萌、齐落落，出差时间在下个月末，沈梨和顾亦书婚礼结束。
沈梨直觉那场婚礼没有什么进行的必要，婚礼上万一顾亦书的小姑娘过来哭可怎么办。
-
海城。
岁岁安私房菜门口。
沈梨身穿中式无袖上衣，下摆穿着亮片紧身裙，拎着迪奥手提包。
手上戴着颗价值不菲的祖母绿宝石。
整个人看起来很平静，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按理来说，人都是应该平静的，可是她的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未婚夫和未婚夫的小情人。
顾亦书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沈梨，两只手握住他的胳膊，看到沈梨回看自己后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沈梨笑，语气无波无澜。
“我叫你什么合适？新闻上说你是顾亦书的小姑娘，朋友之间说你是他的小情人。”
“我叫何晴。”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大抵是没谈过什么恋爱，第一次谈就是给年轻总裁当小三，没有恋爱经验，也没什么做小三的经验，见到正房怯生生也很正常。
沈梨想着自己不要吓到人家，所以说：“没关系，我们是合约婚姻，你可以大胆些。”
“毕竟，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她笑。
但没想到小姑娘这次不再躲到顾亦书身后，反而站了出来。
“姐姐，你说得不对，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婚姻，破坏别人的感情，没有道德和底线”何晴继续说：“顾总把你们的合约给我看过，我确定你们没有感情，只是形式婚姻后才和他在一起。”
沈梨看着她失了神，好像学生时代的她啊，不惧任何规则，底线的墙竖得老高。看到不公一定会站出来，有时候还会在网上长篇大论，那时候好像不知道天高地厚，只知道书本上说得都正确，社会就该像书上的样子。
不知道从哪天起，沈梨开始变得淡漠，不愿意参与任何维持公理的事情，她像个鸵鸟，把自己的头扎进沙子里，不理会还在外面的身体。
“那如果，”沈梨起了逗她的心思，笑道：“我说我爱他呢？”
何晴的脸色变了又变，没了声音。
只是握住顾亦书的手紧了又紧。
顾亦书猛地抬头看向沈梨，在看清她眼里的笑意后，眼神垂落下去，他只淡淡开口：“她不爱我。”
接着牵着何晴向里面走去，何晴跟在他身边不停追问：“那你呢，你爱不爱沈梨？”
问了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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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书没回答，何晴便换了个问题。
“那我呢？你爱不爱我。”
顾亦书仍然不答。
沈梨走在后面，她听到何晴喃喃自语。
“你从来没说过爱我。”
她没听到顾亦书的声音，不知道这场爱与不爱的游戏，最后的答案是什么。
岁岁安院里景色极好，松柏翠绿，竹子垂落石子路两侧。沈梨看到翠绿院子里长出一朵紫色小花，她起了兴致，走上前把小花拽下来，戴到耳旁，拍了几张照片。
进到包房后沈梨没事做，便低着头开始修照片，胡乱修了一通后发了朋友圈，配文：天朗气清，山清水秀，心情很不错。
这条朋友圈很快收到点赞和评论。
迟律师：沈姐，顾总让我向您转达，‘请做好合约妻子的本分，不要和顾总的情人有过多接触。’
汤书白：心可真大啊，狗仔都拍到顾亦书带着小三参加家宴，你还有心情自拍。
沈梨回了汤书白：“你就说，美不美吧。”
“美得很。”汤书白回复道。
李暮白的评论很快出现：汤书白，我与沈公孰美？
汤书白：我美，我美，行了吧。
他们的共同好友很多，大家看到评论区热闹纷纷凑了上来。
大家聊了起来，沈梨也参与其中，时不时笑一笑。
她的对面是顾亦书和何晴，何晴看到沈梨笑，以为是嘲笑自己的寒酸。
何晴刚刚毕业不久，家里没有支撑她买房买车买衣服首饰的能力，她只能穿着靠攒工资买下的轻奢品牌衣服，和沈梨的祖母绿宝石戒指简直没法比。
她把头低得更深。
顾亦书没什么心情管她，倒是坐在另一侧，沈家二房的长子，沈年凑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何晴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差点被他的橙发闪到眼睛。
“没事。”
“不，你有事。”沈年眨巴着多情桃花眼说。
何晴无奈叹气：“我觉得你们都太有钱了，我自卑行了吧。”
“我的天，顾总可是海城首富，没带你买买房子车子？”沈年惊讶地说。
何晴摇头。
沈年继续问：“奢侈品呢？包包首饰那些，不是二世祖们包养贫民窟小白花标配么？”
顾亦书倒是想给她买，但何晴不愿意进奢侈品店的门，她心里有自己的骄傲，并不想用别人的钱。
并且。
“不是包养，”何晴解释着：“他带我吃饭店，我也会回请。”
沈年觉得有趣，越过何晴碰了碰顾亦书胳膊：“妹夫，等玩儿够了送我呗。”
顾亦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冷声：“滚远点，以后敢让我看到你在何晴身边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半点面子没给，打的是沈梨的脸。
但沈梨不在乎，继续在手机上和大家聊得火热。
丝毫不知道桌上的人或正大光明或小心翼翼都在盯着她看。
双方家里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家宴上，顾亦书带着情人过来，还把沈梨的堂哥给骂了。
顾亦书就差亲自把巴掌扇到沈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