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音毫无往日的冷，只有与人别无二致的激动。
就好像它就是一个人，是她而不是它。
家里的智能管家不对劲。
烟素从来这个地方的第一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被关起来的时候听见过智能管家和简珩的交流。
被欺负的时候智能管家就在旁边煽风点火。
偶尔简珩会和智能管家说悄悄话。
背着所有人，在书房里。
烟素不敢靠近，凭借超强的听力也没能窥探一二。
反而还在交锋里被智能管家发现了她的精神力。
智能管家可以操控精神力。
这是烟素最近得出的结论。
可那番话……
林茧恒知不知道智能管家的事？她们会是一伙的吗？
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让她放松警惕，从她身上图谋什么，就像以前那样吗？
烟素终究收了手，没有抱住林茧恒。
“您是主人，不能冒犯您。”语气是寻常的淡漠。
不太冷，烟素没能控制好情绪，波动还泛在眼里。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渴望这个拥抱。
林茧恒的怀抱是安全的。没有尖锐的羞辱，没有不假思索的斥责。
只是温暖，就好像她留在自己精神空间的精神力，柔和的，带着她度过下午的难关。
下午林茧恒通过智能管家来找她，智能管家以此发了狂，又一次。
烟素身上还有药物残留，压抑着她的精神力，本就不稳定。被这么诱导，险些又崩溃了去。
在跌入黑暗的前一刻，林茧恒留在她精神空间的精神力同她一起坠落。
在她坠亡前抱住她，替她垫了背。
把她托举着，送入清醒的现实。
从那一刻起烟素就在想念林茧恒的怀抱了。
“哪儿有那么多规矩？”林茧恒倒是也没再强行去抱。
她稍稍看出来，烟素的状态不太好。
可怜的魅魔姐姐，多半又是被原主的梦魇困住了。她得更努力照料魅魔姐姐才行。
“忘了我说的吗？我不是你的主人，不是你的上级。我们是平等。你想抱我就抱，我也想抱你呀。”
林茧恒贴在烟素身边，稍稍戳动烟素的脸。
烟素眉心闪过一丝隐忍。
她实在不敢……再冒犯她的主人了。
她怕林茧恒对她的好是伪装，她怕林茧恒和简珩一样，和智能管家沆瀣一气。
她怕那股温暖的精神力会变成囚禁她的绳索。
“吃晚饭了吗？饿不饿，要不待会儿一起吃个夜宵？”林茧恒却还牵着她的手。
十指相扣，多么暧昧。
烟素想起林茧恒昨天的话，说喜欢她。
所以十指相扣是喜欢的证据，还是掌控的枷锁？
“嗯？吃不吃？”声音忽然靠近。
直接作用在精神空间一样，爆炸开。
烟素停了脚步，被林茧恒落下，耳根慢慢浮起绯色。
眼角也是。
林茧恒应该知道吧？对魅魔来说，吃饭意味着……
这样问她吃不吃，却用纯真的眼神看向她。
也是故意惹她难堪吗？
烟素当真难堪，后颈缭绕着林茧恒的气息，氵热成股。
“主人。”对上林茧恒小鹿似的眼，烟素喉头发涩，声音的酸楚难以抑制。
“要请我吃饭吗？”要和她……吗？
烟素不觉得自己是在期待。
她只是，在回应主人的愿望。
只是这样。
“好啊。”林茧恒又笑起来。
她总是这么笑的，好像全世界都没有能烦恼到她的事，任何人看见她的笑都会觉得幸福。
烟素咬紧唇瓣。
终于吗？
上一次下了药她们也没做成。主人说她不是简珩，是林茧恒。
如今也会展露她们之间的相似之处。
林茧恒拉出手机，投影外卖软件。
“来来来，好室友都是要一起吃宵夜的。你看你想吃什么？”
烟素沉默了，她以为林茧恒给她看的会是成人用品店。
结果……真的只是餐厅而已。
烧烤，炸鸡，米线……
烟素一阵恍惚。
“主人定就好，主人喜欢什么，我就吃什么。”她，不太饿。
或者说不太想吃这种东西。
“那不行~我点一半，你点一半，然后我们可以边吃边看剧，昨天那个还没看完呢。”林茧恒扭着烟素点。
“快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她把投影拿过去了。
林茧恒回家之后，家里的灯都大开——在智能管家的掌控之下，一切都十分温馨，体贴。
只有烟素能偶尔看见阴暗的角落里传来紫色的光。
好像一把刀，悬在她头顶。
如今却被林茧恒挡在了方寸之外。
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林茧恒。
不会有别人。
烟素低头，随便点了个一个套餐。
“……谢谢主人。”道歉都带上了纠结。
该把她想的很坏，因为过去一个月她都是这样。
不该把她想的很坏，毕竟她说过，她不是简珩，也做到了不一样。
烟素不明白了。
而林茧恒只是搂住她的肩膀。
带她去看剧等宵夜，就像无数个平凡的日夜，就像她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看剧的时候，烟素悄悄瞥过角落。
那里没有可怖的紫光，没有随时会降临的皮鞭，没有无止尽的黑暗。
只有林茧恒的发丝，飘在面前，遮住视线。
带着冬日暖阳的温香。
烟素垂眸，悄悄的。
往林茧恒身边贴近一寸。
林茧恒伸手搂住她，不带一丝犹豫。
***
烟素得到了自己的手机。
林茧恒给她注册了账号——拿自己的副卡。可惜没有光脑，烟素还是那个黑户。
“我连了q网，应该是□□。可以接通那个什么量子纠缠基站。”
星际时代，许多林茧恒那个时期只是理论的东西全都化为了现实。
帝国统治范围一共有五大星系，数百颗星球。在这些技术上很是成熟，大小科技厂商都有皇室投资。
“以后白天我想你会给你发消息，记得回我哦？”她要亲自检查烟素的吃饭情况。
顺便找点什么游戏，剧，小说，分享给烟素，避免她一天到晚在家呆着无聊。
“主人的消息，肯定会回的。”烟素按着手机，熟悉操作，却感觉自己在按的是一颗鼓动的心脏。
她……很欢喜吗？
是因为离自由更近一步了吧。
烟素定了定神，基本搞明白新款手机的操作流程了。
林茧恒默默吐槽。就她一个人是原始人，烟姐姐上手比她快多了。她刚穿越来的时候折腾了好半天呢。
“小小姐，要不要让烟素小姐接入我们家的网络？”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林茧恒比烟素反应还大，整个人往上蹿了下，抓着烟素，咕嘟一声把小麦果汁咽下去。
“管家姐姐，你怎么老是吓人。”林茧恒松了口气。
她差点以为家里进贼了。
烟素看着智能管家，双眸微垂，辨不清神色。
“并非有意。”智能管家跟林茧恒道歉，语气同先前一模一样。
同样冰冷的机械感，毫无波澜的语调，木然的面孔。
烟素收了眼神。至少林茧恒在的时候，智能管家不会随便发疯。
“接入网络很麻烦诶。”林茧恒拒绝了智能管家的建议，往后一倒。
她知道智能管家说的是简氏内部网络，安全性更高，还能查到更多消息。
可问题是，相反。简氏内部也都能看见她多了一个副卡。
不问还好吧。但凡问起，她要怎么跟人解释烟姐姐的事？
真要承认她龌龊下流，就贪图人家美色，把人家强行契约带了回来？
又不是她干的！
林茧恒不想惹一身麻烦。她不是继承人，还会被抓去联姻，她觉得她在简家应该挺没地位的，约莫和简凌暄桌上的花瓶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在于，简凌暄不会为了好玩怼花瓶，但是会怼她。
“不了啦。我给烟姐姐开了□□的。够用。”林茧恒倒在烟素怀里，嘻嘻着去撩烟素的头发。
“烟姐姐你发质好好哦，颜色也漂亮，是天生红发，还是染的呀？”已经没再管智能管家了。
毕竟在林茧恒眼里，那就是个ai，没有感情这种东西，不需要她顾及感受。
烟素扫了一眼智能管家，低头。
眼里闪着无意识的亮。
“天生的。主人喜欢就好。”林茧恒选择了她，而不是智能管家。
烟素藏着隐秘的快感，语气都轻柔了许多。
两个人随意交流着，直到回房间睡觉。
那一桌子的狼藉还是智能管家收的。
今夜她们也是分房睡的。烟素没有锁门。
夜半时分，林茧恒喝多了小麦果汁，晕着头起床。
冲完水，她隐约听见外面有声音。
悉悉索索的，又好像又科幻片里的电子音。
咻，咻。
听得林茧恒毛骨悚然，瞬间清醒。
她踮着脚，没穿鞋，尽可能压低声音，拿上床头柜上的神经缓释仪，慢慢靠近房门。
打开门却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只有飞碟状的紫色从眼前闪过。
原来是智能管家在巡逻啊。
林茧恒松了口气，望着智能管家飞来的方向，想了想，走过去。
她轻轻推开烟素的房门，只漏一条小缝。
却看见烟素缩在床边，没有入睡。
“烟姐姐？”林茧恒敲开房门。
“睡不着吗？要不要我陪你？”
她对上烟素的怒目，里面满是刀锋般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