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薇和特里蹲在宽大阔叶的树丛堆里，对面是不知道在交谈什么的萨迈弥三人。
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芙薇悄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腹诽着。
只不过这一次多出了穆丝陪着她们。
另一边，特里熟练地一动不动，没有什么情绪的双眼透过叶缝望向几十米远的铁树塔。
她有种可怕的预感，这三个人正在做的事或许和生命人偶相关。
*
塔内，杰卡在被萨迈弥砸出的洞口蹲下，原本连接的楼梯早就从中间断开，他只能手撑着地板跳下去。
刚才他们刚发现这个空间的时候，就被突然出现的奇怪的鸟引了出去，因此这是杰卡第一次下来。
堆满的书架上有很多早就没有流通的禁书，杰卡随手抽出一本《塑造领域与核心修炼》，像这样的书籍是早就被禁止的。
他皱了皱眉又重新把书放了回去。或许这样的古书对外面某些极端追求的人很有吸引力，但他们的目的却不是这些。
放眼望去，柔软且颜色温馨的单人床，书桌上零星几张字迹清秀的草稿纸。
很明显这是一位女性的卧室，也就是他们要找的木偶师乔西娜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可是这些草稿……杰卡拿起一张微黄、触感粗糙的纸，另一只手从他身旁伸出也挑了一张来看。
“这只是一些小玩意的草稿而已，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萨迈弥重新把这张草稿纸放回原位，却没有离开，而是排列着桌子上少有的几张草稿纸，而堆在一旁剩下的全是空白，有些甚至有褶皱的痕迹。
过了会儿，萨迈弥才重新开口。
“这些草稿并不连贯，这里被人清理过。”
萨迈弥没有表情地放下纸，“我们要找的实验手记可能被提前拿走了。”
“但拿走它的人一定很匆忙。”杰卡盯着散落在地上的空白草稿纸愤愤开口。
“怎么办，这里真的没有吗？那我们就没有线索了。”
“别慌，”萨迈弥转身环顾整个地下卧室，“先把能找到的信息都找了。”
这座铁树塔的上层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早就不知为何清空了。
而地下层看起来从来没被发现过，但对他们来说有用的东西依然很少，除了一张床、就是书架和一堆没用的草稿，还有——
萨迈弥和杰卡同时打开了书架下的抽屉，杰卡瞪大眼睛嗖地站了起来。
“这什么鬼东西！”
排列整齐的小腿部位静静躺在抽屉里，它们仿佛没有受这些年灰尘的掩埋，依然富有光泽，精心调制出来的乳黄色在光线下看起来如此柔和。
每一条小腿各有细微不同，却拥有着相似的弧度缓缓向上，给人一种生命的恍惚感，直到本该是膝盖的地方却是一个空洞，才发现这是件死物。
这在一些人眼中称得上是艺术品，却看得杰卡毛骨悚然。
另一半边，萨迈弥打开的是装满头颅的抽屉，一分一毫都完美计算的五官和空荡荡的眼眶，让萨迈弥不自觉地收紧拉抽屉的手。
“听说乔西娜是至今最精巧的木偶师，这些就是她制作出来的东西吗？”杰卡反应很大地抖了抖肩，想把那种阴森的感觉驱逐掉。
“不，这些很显然不是木头的材质。”萨迈弥回道，还伸出手抓起其中一个头颅。
“你有听说过南部一个小镇的新闻吗？听说有人规避规则创造出了有思考能力的生命体。”
“好像有听人说过，”杰卡蹙眉回想，“不过那不是一个剧院吗，叫什么剧院来着？让创造出来的人偶上去表演。”
杰克一想起这新闻就被逗笑：
“如果人造生命真的成功了怎么可能搞这种搞笑的事情，还打开大门让别人观赏？我看又是什么奇怪的能力在装神弄鬼，花那么大价钱去看戏的都是一群傻蛋。”
“这个该死的乌尤规则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看看我们的鬼样子萨迈弥，别告诉我你相信了这可笑的新闻。”
杰卡说到最后阴沉下来，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可能是从前那愚蠢的自己。
萨迈弥站起身，他头上白色软乎乎的脑袋轻微摇晃着，自从变成这个鬼样子后他就再也没照过镜子。
他听到杰卡抬脚踢向打开的抽屉，抽屉被合上，发出了重重的响声，那些零件又重新藏回了黑暗中。
“好了，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萨迈弥不回答杰卡的话，而是在书架上抽出去了几本他可能需要的书，才往中途断裂的楼梯走去。
见杰卡没有跟上了，他才转头重新开口：
“有没有那些人偶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这是卡蚵达那些老头才关心的。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到实验手记，或者乔西娜的核心，看看能不能把我们变回原样……或者挪到新的身体里。”
“你和卜卜这几天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不是吗？我们没有时间了。”
“卡蚵达——”杰卡咬紧牙念出这三个字，“生命教廷这些恶心的东西，我迟早要一把火烧了那里。”
“不过就算我们找到了东西带回去，他们又耍阴招怎么办？”
“那等到时候再说，至少我们还需要借用他们的力量。”萨迈弥抬手抓住上方的木板翻了上去，而后一步的杰卡则延长半边身体密密麻麻的触手把自己拉了上去。
在塔外望风的卜卜听到动静转过身，静静望着他们，萨迈弥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
“没有找到乔西娜的实验手记。但是她已经死了，领域却还笼罩着她曾经的住处，说明她献祭了核心。”
“生命教廷的情报没有错。我们先找到核心带回去。”
卜卜默默点头。
杰卡回到地上后就很烦躁，他望着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的四周，说道：“难道还有人也有看透虚幻的规则吗？为什么这里都被搬空了？这个领域建的一点都不安全，这女的在搞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萨迈弥敲了一下后脑勺。
“虽然我们和乔西娜不是同一阵营的，但好歹是死者，而且她很有天赋，要放尊重。”
萨迈弥边思索边开口：“一般来说，除非有人达成了领域的条件，不然是看不到这座塔的。就像刚开始的我们，只看到了断节的悬崖。”
萨迈弥所拥有的其中一条规则就是与虚实相关。
在他的能力之下，任何扭曲伪装的事物和空间都将原形毕露。
当然，他发动一次规则就需要满足一次条件。
根据生命教廷的猜测，他们派出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乔西娜的领域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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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一点波动。
要么乔西娜死前根本没有献祭核心支撑领域，他们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要么这个领域是被藏起来了。
因此卡蚵达才派遣萨迈弥到最有可能的浓寒森林重新探查。
而在发动规则前，萨迈弥和其他人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依然会被虚假所骗。
发动的“真实地界”范围有限，他只能边走一段路边发动一次看看有什么异样，可以说是一寸寸地排查那么大的森林，简直要把他累死。
“别人发现这座塔的概率不是没有，别人也有别人的办法。”
“可是……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是不知道的组织要和生命教廷作对吗？”卜卜把半张脸埋在高领斗篷中，低声发出比苍蝇还小的声音。
“呵！”杰卡突然发出古怪的嗤笑，“最好鱼死网破！”
*
“我们，还要蹲多久啊？”芙薇一字一顿地用气声说。
她们看到原本守在门口的卜卜终于转过身，半只脚踏入塔中似乎和另外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现在或许是这一刻钟以来最适合的时机了，至少卜卜没有面朝外面。
但只要她们一动，他说不定就能用余光立刻发现。
特里则想到了一次在厨房看见的场景：
胖罗尼在一头边哼着歌边切手上的蔬菜，另一边的水槽里有一只奋勇向上的淡红色外壳的虾。
它正努力地往外爬，说不定就能在胖罗尼转头前从打开的窗户那爬出去。
有时候，时机或许只有那么一刻，不能犹豫。
芙薇和特里悄悄地一点点往后退，幸好那三个陌生人一直在交流着什么，后来连守门的卜卜也走进了塔内。
等到慢慢挪到几百米后的树丛里，只能看到那隐约的塔尖时，她们才起身弯着背跑起来。
“穆丝？”特里边跑边打开背包，发现里面的穆丝不见了，而离她们很远的后面传来一声生气的咆哮。
“又是这该死的鸟！”
“啊——等等......”
“卜卜！看好你的包！”
“等等，我的报纸！”卜卜难得发出尖锐的声音，往上扑腾，想把叼着报纸乱窜的木鸟打下去。
杰卡的触须也在空中乱晃，可怎么也抓不住穆丝，简直一团乱。
等木鸟终于叼着报纸宣告胜利飞走后，杰卡的脸色可以说黑得和炭一样。
“这该死的鸟！”
“我就知道那是只鸟！”
“卜卜！看好你的包都做不到吗！”
“是它自己拉开拉链的...”卜卜小声辩解，这下他要把整个头埋在斗篷里了。
而杰卡没有回卜卜，只是转过身，边继续找核心边用想到的各种词骂那只狡猾的木鸟。
“显然，这不是浓寒森林的生物，它是木头做的。”听到声音从下面爬上来的萨迈弥说。
这一次他们才看清了那只怪鸟的样子，之前它出现的太快了，叼起卜卜脖子后的斗篷就往外拉。
他们只看到卜卜突然向后倒快速后退，虽然立刻追了上去，但并没有看清鸟的样子。
“它一定是乔西娜的产物，可是它偷报纸做什么？”萨迈弥疑惑地皱起眉，它跑得太快，现在早就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