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地狱太夫其四
凌晨两点，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藤田健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惊醒，他在被子里左翻右翻，最后终于忍不住爬出了被窝。
“哈啊……”
他打着哈欠摸黑走向卫生间，将拉门“哗啦”一声打开——
“六十九……七十……七十一……”
“八十八……八十九……”
明亮的社团教室内，几个穿着训练服的学生正一边报数一边表情痛苦地做着深蹲。
藤田健二：“？”
什么？我不是在家里吗？怎么——
他呆愣在原地，还来不及想清楚，又一道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喂，你这蠢货！站在那里干什么！没看见大家都在做力量练习吗？还不赶快过来一起！”
藤田健二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却对上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对方一只脚踩在课椅上，眉头倒竖，手握着棒球棍“咚咚咚”地狂敲着桌沿。
他蓦地惊觉：这好像是……他在学校时强制部员们进行所谓的“力量训练”时的场景。
见这位新来的“部员”竟然敢呆立着不服从前辈的命令，【藤田健二】顿时更为恼怒，他举起球棍，狠狠踢开椅子，神色狰狞地朝他走来，“你这家伙——”
看着那张过于熟悉的面孔渐渐靠近，藤田健二感到一阵无端的恐惧与荒谬，下意识转身便跑。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但藤田健二早已顾不了那么多，只慌不择路地狂奔而去。
就在他跑动之间，空旷的走廊两侧倏然出现了几个手持棒球棍的身影，藤田健二还来不及分辨就感觉一棍狠狠砸在了他的背上。
“呃啊——！”
“挥棒练习！100个一组！不许停！”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砰！
“唔……！”
藤田健二痛得冷汗直流也不敢停下脚步，他竭力躲避着两边挥来的棒球棍，但仍然有数不清次数的挥击重重地砸向他的肩膀、后腰、大腿、脚踝……
砰！砰！砰！砰！……
他难以忍受地踉跄着使劲奔跑，一边控制不住地哀嚎出声。棍棒敲击□□的沉闷声响与人类的痛嚎声渐渐混在一起……而在这响声之中，似乎还有他自己快活的笑声和其他人痛苦的呻吟。
漫长无际的走廊总算奔至尽头，棒球棍消失不见，迎面而来是绿色的棒球场。藤田健二已经涕泗横流、狼狈不堪的脸上当即迸发出喜色，他几乎是手足并用地扑去。
总算、我总算逃——
“投球练习！”
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
藤田健二呆滞在原地。
白色的棒球似子弹一般凭空射来，以击穿膝盖骨的力度捅进他的身体里。
“呃啊啊啊啊——！！！”
藤田健二哀嚎着跪倒在地，下巴狠狠磕在草地上，嘴里鼻子里满是沙土。恍惚的视线里，第二颗棒球正飞速逼向他面门。
会、会死的吧……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嗵！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倏地接住了棒球。
“悟——Nice Catch——”
带着笑意的男声遥遥传来。
“嗯哼～”五条悟自信地应了一声，直起身将接住的棒球信手一扔。
“……”藤田健二迟缓地转动着眼珠，看见了一双黑色鞋子，制服长裤，以及戴着墨镜的少年。天边，还有一个人似乎正骑在一只魔鬼鱼身上缓缓飞来。
藤田健二：“……”
藤田健二：“？”
看着前方再次射来的一发发棒球，五条悟脑袋上一个小灯泡突然“叮”地亮起，他扬起手臂朝夏油杰挥起来，快乐道，“杰——你有没有棒球棍啊——老子想打一个全垒打欸～”
“谁会随身带那种东西啊？”
“那拿个差不多的也行咯——”
“……”
粉红色魔鬼鱼“咻”地加速，夏油杰从自己的储物咒灵里翻找出一把太刀咒具从天上远远丢了下去，“用这个！”
五条悟跳起来精准地接住，握着刀柄挥了两下，还算满意地点点头。
他摆出一个标准的挥棒姿势，视线对着远方又一颗袭来的棒球，漫不经心道，“喂，地上那个谁——躺远点啦，不要妨碍老子的完美全垒打。”
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的藤田健二：“……是、是！”
虽然搞不懂这两个是什么人，但是显然自己有救了！
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忙不迭地“咕噜咕噜”滚走了，五条悟则乐此不疲地挥起了太刀咒具，将一颗颗射来的棒球一一打飞。
趁此间隙，夏油杰则从天上绕了个圈，在藤田健二身边落下。几颗凭空出现的棒球甚至在夏油杰降落时亦疾速朝他袭去，不过皆被一只蜘蛛状的咒灵吐网缠住。
五条悟侧头瞄了一眼，略微了然地挑眉。
*
“没记错的话，是藤田君吗？”
夏油杰从魔鬼鱼身上跃下，踱步至藤田健二身前蹲下，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蜘蛛咒灵则尽责地吐出丝网守住后半边攻击区域。
藤田健二仰头看他：“你是……？”
夏油杰：“不用担心，我们是咒术师，专门为了解决这只诅咒——「地狱太夫」而来。”
咒术师……！
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来不及挂上藤田健二的嘴角，他又听见对方继续说道，“啊，白天的时候我在新宿碰巧听见你说要诅咒别人，姑且确认一下——你应该还没有这么做吧？”
藤田健二望着对方那张笑脸，不知为何磕巴了一下，“没、没有……”
“那就好。”夏油杰慢慢收起笑脸，“毕竟你也已经感受到了被人诅咒的滋味。”
藤田健二：“！”
夏油杰：“就是你想的那样，有人在「地狱通信」中填入了你的名字，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藤田健二脱口而出：“是谁——”
夏油杰：“嘛，我们这边倒是也想知道答案呢，毕竟这样才好安排下一步的保护工作。”
他扫视着藤田健二身上的伤势，淡淡道，“所以，藤田君，可以麻烦你回忆一下吗？是哪位同学被你’训练’得这么狠——狠到希望你去死的程度。”
“……”藤田健二嗫嚅着，不敢接话。
“啊，是因为’训练’对象太多了一时回想不起来么？”夏油杰问道。
“不！不不不不不！我想想、我马上想……”藤田健二不自觉咬住嘴唇，满头冒汗，连咬出血了都感觉不到。
是、是山下？铃木？长泽？等下……最过分的好像是……小田切？
藤田健二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应道，“应该是二年级的小田切正人……”
夏油杰睨他一眼，立刻掏出手机——【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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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得赶快出了这个领域跟夜蛾老师报告一下才行，但是……
他的视线再次转回到藤田健二身上，“藤田君，你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吧？”
藤田健二：“是！”
夏油杰：“那就好好反省。”
藤田健二不明所以：“什么……？”
夏油杰：“这里是由你所犯之「罪」构成的领域，只要你真切反省自己的罪过就能出去了。”
藤田健二怔了怔，随机立刻连声呼道，“我反省了！我真的反省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借着前辈的名头对学弟们呼来喝去，也不会强迫他们做过量训练！等出去了我就向他们一一道歉！”
然而，领域并没有一丝一毫消散的迹象。
藤田健二咬咬牙，跪地狠狠磕起头来，一边大声道，“对不起，小田切！对不起，山下！对不起，铃木！对不起，长泽！全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请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慌乱的道歉声不断在球场上回荡着，藤田健二的额头已经磕撞得红肿，泥土混着眼泪把他的脸弄得更加狼狈。
咻！
一颗飞来的棒球几乎是擦着藤田健二的头顶而过。
夏油杰立刻扭头一看——不知何时，五条悟已扛着“棒球棍”走至近前，后半区击来的棒球全都被定住一般悬停在他身后。
“没用的啦，杰。”五条悟歪歪头道，“这家伙根本没有认真反省，只是怕死而已，好像不算数耶。”
“看来是这样。”夏油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说要打全垒打的人成绩如何了？”
“啊，都怪棒球棍不顺手，害老子只勉勉强强打出了十——个perfect而已。”五条悟单手插兜，露出一副不甚满意的神色，酷酷地抱怨着。
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夏油杰不禁有点好笑，他听出五条悟话语中的轻松，干脆站起身顺着某只臭屁大猫捧场道，“哎呀哎呀，十个全垒打已经很不错了。那么——关于离开这个领域，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头绪呢，这位王牌打者桑？”
闻言，五条·王牌打者·悟立刻露出一个“当然”的表情，他戳了戳夏油杰的肩膀，又指指地上的藤田健二，“杰，老子发现这只咒灵好像只会攻击你和这家伙——之前在宾馆也是，就算老子使劲揍它，它也只追着你打，对老子视而不见。但是按照辅助监督的说法，诅咒者明明也会被杀的吧。”
夏油杰被他一提醒，脑中瞬间闪过什么，“顺序——？”
“嗯哼，咒灵会优先攻击被咒者。”五条悟一点头，“想想看，这种强制性的攻击「顺序」对它来说不仅完全没必要反而还会束手束脚，不是吗？所以老子猜测这是一种「束缚」——只能攻击被咒者的「束缚」。”
他竖起一根手指：“当第一个被咒者死亡后，按照那个什么故事来说，诅咒者也因有「罪」投下地狱——即成为下一个被咒者，这时候才可以杀他。嘛嘛～像这种自我限制的束缚目的无外乎就是提升另一方面的力量而已啦，比如——快速升级？能够张开领域什么的？”
“！”夏油杰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也就是说，我们要做的是让它违背束缚，从而削减它的力量，使领域自行消散！”
但，等等、现在如果要说打破束缚的话，岂不是只有——
“Bingo～”
五条悟咧开嘴扬起一个笑脸，「无下限」在下一秒主动解开。
“所以，让咒灵先攻击到老子（诅咒者）就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