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始祖典礼开始只剩一天。
亚拿的街边都点上了七彩的灯火，那陷入寂静的永夜也被下边的热闹感染上几分。
还未到凌晨，上空已经点缀上了无数灿烂的烟花，忽明忽暗的火光在落地窗面映出星点，照亮了蕾娜的眼眸。
这些天一直在钻研着卡默从人类那边所拿来的书籍，连大撞的大闹都没有管。
毕竟在始祖典礼开始后，血族就要乱起来了，肯定没有现在这般宁静，若是再不学些可以保命的东西，那她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蕾娜俯身站在桌前翻阅着有些凌乱的资料，耳旁听到烟花燃放的声音，她抽空抬起头朝下边看，忽而想到亚拿那家最大的书店还没去看。
忙着掌握血阵和猎杀吸血鬼的知识，怎么把这件事拖延到这个时间点上了？
先前从虚妄之境里找到的那本书籍内容还刻在蕾娜的脑海里，这些天她忙里偷闲会去虚妄之境翻了几眼。
现在已经对那里边的内容记得个七八分了。
在某一方面上，她还是得感谢诅咒啊。若是不是被诅咒逼迫着看古代文献，那么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学会这些有一定年代的古语言了。
现在的蕾娜觉得她在古语言这方面上是强得可怕，随便来个人给她翻本书指指古语言，她都能翻译个八九不离十。
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好用过。
她打了哈欠，目光从落地窗外挪开，看向了面前摊在桌面上的白纸。
上边已经写了些有关于人类诅咒的推论。
结合这阵子从瑟罗宫殿和虚妄之境里所翻找到的资料，蕾娜对诅咒的达成条件，已经有了些模糊的轮廓。
但要下定论，必定还需要再花一些时间。
外边响起希贝尔的敲门声，打断了蕾娜正打算凝聚起来的思绪，她晃了晃头，转身朝旁边看去：
“请进。”
希贝尔笑眯眯地拿着甜点进来，见到她桌面上堆放着成堆对付她同类的资料，也并不生气。
只将这些凌乱的资料收拾整齐，为蕾娜端上了今日特供的甜点，微笑道：
“这是明日要摆放在始祖典礼上的试做甜点，莱拉小姐不妨先试试。”
有甜点投喂，蕾娜正有些疲乏，自是欣然接受。
拿起叉子将上边的水果插起后，瞥见希贝尔开始整理起她堆放在一旁的衣物。
余光看到那衣柜，蕾娜吃甜点的嘴巴稍微停顿下来，试着问了一句：“房间内的摆放物件是一开始就有的吗？”
希贝尔点点头：“是的，在殿下小时候这些摆放就有了。”
蕾娜下意识应了声，转念又疑问道：“那这些陈设不就是有上千年了？”
“不……这些摆设是这几年才布置的。”
那她所去的密道也没挖通多久嘛。
能知道和跟着她下去的人，到底是谁？
蕾娜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除去卡米西尔和卡默能问，剩下能打探的血族只有帅哥A了。
要不要问问他？
脑袋还在思考着这件事，蕾娜的嘴巴倒是快：“明天就是始祖典礼的话，那卡米西尔这些天都有得忙了吧？”
希贝尔将衣柜合上，有从她的桌面上迅速收拾起了食用完后的甜点，微微点头答道：“是的，今日大殿下就有事出去办理了。”
话语微顿，希贝尔回头朝她提醒道：“若是小姐想出去，还请早点回归哦，越晚的话，就越接近明天了。”
知晓始祖典礼的开幕会让血族躁动起来，蕾娜点了点头，面庞上展现出一丝乖巧。
“好的希贝尔，我知道的。”
再次把蕾娜身前的桌面后收拾干净，希贝尔又笑眯眯着眼出去了。
—
瞥见房间的门合上，蕾娜转头就朝落地窗那儿看。
下方的灯火依旧通明，比往常明亮不知多少，能清晰地看见亚拿书店的轮廓。
得要找个时间下去了。
她正想从桌前站起来，却感到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伸出来，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
蕾娜差点儿惊地跳了起来，转头见到是斯坎赛，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才扑通回去。
“……你这人不打声招呼进房间好几次了，就不能改改吗？”
斯坎赛笑眯眯地伸出一只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不可以哦。”
“？”
头次见到这么没皮没脸的人，蕾娜一阵失语，觉得要是翻白眼还可能会让对方爽到，于是决定不搭理他。
将桌面上的资料放回抽屉里，盘算着时间，正想越过斯坎赛望房门口走——反正他若是不想出去的话，那么她怎么赶也不会赶走的，还不如干脆就这样仍其自然。
可往前走了几步，一只手却拦在了她的身前。
蕾娜低头看那双比他面庞还要冷白的手，不解地回过头去，却见他低头微微和她拉近了些距离，轻轻笑道：“要不要同我去代卡区看看？”
代卡区？
是人类最先出现石膏化的地区。
根据卡默所说的，那片区域已经全部都被石膏化了。
蕾娜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对上他深蓝色的眼眸，又想起希贝尔方才所说的话，本有些坚定的心思稍稍发生了点儿偏移。
比起在血族干等着卡默送来信件，还不如直接就地去代卡区考察一番。
不得不说，帅哥A的提议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蕾娜沉默了片刻，最终停下了脚步，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戒备的，但是着提议着实令人心动。
但能如此自如进出代卡区的，必定是骑士团和猎血部里的其中之一。
帅哥A……应当是猎血部的。
最早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是和猎血部的成员一起行动的，当时还和猎血部的成员搭上了几句话。
蕾娜打量了帅哥A的侧脸片刻，又收回了视线。
这个血族，到底是猎血部的哪一号人？
斯坎赛侧眸瞥见蕾娜面部的困惑打量神情，不用去猜都知晓她在想什么。
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跃上了阳台的栏杆处，转身将手伸向了她。
阳台的窗户打开着，晚间的风穿过廊，将屋内的窗帘高高掀起，莹白色的纱帘掠过了蕾娜的肌肤。
她抬眼向上看去，只能瞥见斯坎赛如墨般束起的长发，和那似乎未缓过的淡蓝发带。
皎洁的圆月高挂在永夜之上，一切都如同她曾在梵塞学院上课时，在桌肚里偷看到少女漫画里所展现的画面那般漂亮而美好——
当然，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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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不远处正不知疲倦燃放的烟花，那应当是很完美的。
可惜现在血族里所放的烟花都无敌的耀眼，耀眼到蕾娜因为眼睛敏感不能见过于亮的东西而蹙眉眯起了眼，只能勉强看清斯坎赛那出众的面庞。
这面庞上还反射着无敌绚烂的光彩，将他的五官全都遮挡起来，任凭蕾娜眯起眼抬手挡光，想仔细看看斯坎赛的神情，她也难以看清。
不行了。
直接搭上这鬼的手吧。
少女漫画里所出现的情节命中注定不会发生在她的生活之中，她的生活里不是抓马，就是在去抓马的路上。
唉。
蕾娜直接伸手搭在了斯坎赛宽大的手心上，垂眼看着他修长冷白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握在其中，忽地从心底产生出了一种背德感。
？
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
好莫名其妙啊，就有种像是她在背着卡米西尔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明明她想去代卡区看石膏人类也是合理的吧，为什么她会产生出这种没什么头脑的想法啊！
蕾娜顿感些许微妙，但这种微妙感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
被斯坎赛忽地拦在怀里的时候，她甚至下意识想挣脱开。
“你想掉下去？”
被头顶上的人这么一提醒，蕾娜才回过神，余光瞥见高空之下模糊的建筑轮廓，瞬感后怕，连忙伸手勾住了斯坎赛的后脖颈。
“没有没有，你飞吧。”
被这么惊吓，蕾娜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死鱼眼，双目呆滞地定定朝一个虚空望。
算了，这些情绪怎么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等以后有时间在想吧。
斯坎赛抽空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微微将她揽紧了些，最后降落在了传送阵旁。
顺着传送阵往前走几步路，蕾娜还没有从刚离开血族的这件事情上回过神，就忽而闻到一阵石膏的味道。
这里不是主城区？
天空比她先前所见的要黑暗一些，这会儿的时间到正好和血族的天空对上了，正巧都是晚上。
蕾娜连忙挣脱了斯坎赛的双手，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往前飞快地走了几步，见到漫目生动的石膏像后，倏忽顿住了步子。
斯坎赛所待她来的位置较为高，从下方望去，一片亮目苍茫的白在黑夜里尤为令人心惊到发疼。
这些都是被石膏化的、活生生的人。
蕾娜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甚至有点凝滞的感觉。
她的视线只能牢牢地定格在了那一片石膏之上了，数目之多到她不知晓要凝望哪一块，才能表示自己对他们的尊重。
怎么会蔓延的这么快？
感觉到垂在身侧的指尖在发抖，甚至有些僵硬举不起来的预兆，蕾娜有些失神地用左手掐住了右手的虎口，片刻后，有些乏累的蹲在了草坪上。
世界都是黑白。
她脚下的草，不知何时在她回神后，从记忆里的深绿也变成了苍白。
这种事情……这种无法去抵抗的诅咒，人类真的能拖延到等她知晓如何破解诅咒的那一天吗？
斯坎赛就站在身后远远地望着她，深蓝的瞳孔里难以窥见里边的思绪，只有略感空落的手被风掠过，鼻息漫起一阵石膏的味道。
他攥了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