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为了照顾上班族,圣天锡杖的宣讲会定在晚七点开始。
由于提前打电话咨询过的原因,穿黑色西服套装的前台小姐在见到我们的瞬间,脸上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大概会来这种地方的未成年人实在不多,所以很让人印象深刻吧。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怠慢,向我们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说,“请跟我来。”
她把我们引到一间类似于大会议室的房间里,说实话,这地方布置得实在简朴,没有多少宗教气息,反而更像寻常的商业宣讲会。
白色的乳胶墙上贴了一些类似于“超越自我,重塑人生”、“发现你内心的强大”的标语,刻意设置过的室内灯光柔和,广播反复播放着一首舒缓的纯音乐。
我们到得有点早了,会场里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两三个人,我和乱步君在靠后的位置坐下,等待在房间后侧的工作人员立刻走过来,给我们送上了茶水。
大概是晚饭吃了太多甜点,有些发腻,乱步君毫无防备地将茶杯送到了嘴边。
我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绿色的茶汤,许久不见的游戏系统突然运作起来。
【观察 1D100
33/75
检定成功】
伴随着检定成功的字样,视野内大段的文字如同泄洪般争先恐后地涌出,详尽地描写了这杯茶如何诡异得像神话生物的泡澡水。
我经验丰富地从茶杯上移开视线,防止可能发生的sancheck,同时不忘挡了乱步君一下,“这东西好像有点糟糕。”
“没关系啦,茶里没有下料。”乱步君大大咧咧地说,丝毫不顾及四面看过来的诧异视线。
“这个世界上可以加进茶水里的东西可不止药物。”我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坦诚相告,“虽然乱步君很聪明,但对于超自然之类的,不太了解吧?”
这句话有效地制止了乱步君的行为。
“超自然?”翠绿的眼睛睁开,闪闪发光,紧盯着我的脸,显然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真的存在?”
我简短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感受到不少目光,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话题,“回去再说吧。”
我突然意识到,就在我和乱步君说话的短暂时间里,原本稀稀落落的会场,居然已经坐满了人。
和我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前来参加宣讲会的人,除了我们之外都是成年人,人员构成以上班族为主,年龄分布在二十到五十岁之间,偶尔也有几个穿着朴素的老年人。
明明是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人,我却莫名觉得,他们看起来都差不多,观察了一会儿,我意识到让我产生这种感觉的,是他们脸上的神色。
那是一种不自觉的焦虑和疲惫,一种难以言说的迷茫,由于挥之不去,已经成为了五官的一部分,镌刻在嘴角和眼神里。
一个个穿着相似西装的佝偻身影,垮塌在铁管的简易椅子上,没有多少生气。
我觉得那样子实在很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是一个个如同永夜般的无尽的春日里,在镜子中看到的我自己。
位于房间内侧的小门突然打开,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的视线移过去,看见从门中走出的,穿神父服饰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眼窝深陷,体型与其说是瘦削,不如说是干枯,凹陷的脸颊上有一种长期过劳导致的,深入骨髓的疲态,但这种疲惫,被他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遮盖住了。
然而,这些都是之后才能察觉到的事情,第一眼看过去时,能留下印象的,必然只是他脸上的烧伤疤痕。
疤痕的面积很大,一直延伸到高领神父服的下面,如今已经愈合,然而,从那触目惊心的狰狞边缘可以窥见,那曾经是怎样严重伤势。
他在门口略微停顿,扫视了一圈几乎坐满了的会场,我看见他嘴角闪过了一瞬满意的笑容,但很快就恢复了严肃的模样,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袍,走上了讲台。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我听到周围的人称呼男人为“教主大人”。
仔细一看,那张脸确实是我在资料中看见的,天照院仁的脸。
但是,他是三岛供述里的那个教主吗?
刚才阅读完报告后所感受到的那种违和感,再次出现了。
我盯着站在布告台后面的天照院仁,他举起双手略微向下压了压,会场立刻恢复了安静,他调动了那张消瘦的脸上仅存的一层薄薄皮肉,牵动伤疤,挂出一个如能乐面具般不自然的和蔼笑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演讲。
“各位兄弟姐妹们,感谢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今天的自我研讨会,”大概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吧,即使没有佩戴麦克风,他的声音也清晰地回荡在讲堂之中,语气里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跟随的坚定力量,“今天会来到这里,大家的心中想必都怀抱着某些难以言说的烦恼。”
“今天,我们所面对的世界,充满了所谓的‘自由’,”天照院顿了顿,缓缓说道,“当我们进入社会时,人们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机会平等,成功是通过努力和奋斗所得,社会的进步就是由每个人的努力推动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冷笑,“看似如此,但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被赋予真正平等的机会。”
这有些极端的言论让会场一片哗然,然而,其中的一部分人却不由自主地前倾身体,认真地聆听着他的话语。
“每个人都拥有自由,”他没有被观众的反应干扰,继续道,“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道路,可以追求自己的目标,理论上,每个人都有着无限的自由。然而,这个世界,却并不是按照‘努力就能成功’的逻辑在运转的。”
天照院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更为尖锐,“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充满了无法掌控的力量。我们所处的社会,划定了规则,并且规定了你们的角色,而我们,却甚至无法触摸到这套规则的运行逻辑。”
我感觉到,坐在身侧的乱步君在听到这话后微微一怔,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我偏头看了他一眼,感到焦虑,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强忍着用手指微微转动着桌上留有余温的茶杯。
“而你们,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早已被划定了位置。”天照院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在揭露某种深层的真相,“你们不是那些成功的‘赢家’,而是被这社会抛弃的‘失败者’。你们在这场无休止的竞争中不断失败,无法适应那些设计好的规则,而社会,却从未给过你们真正改变的机会。”
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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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起来,这不留情面的话语显然刺伤了一些人,有人愤然起身,金属椅脚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他大步朝出口走去,重重地甩上了门。
而更多的人,只是不知所措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脸上有一种被反复伤害羞辱之后才会出现的麻木神色。
“你们的失败,并不是你们的错。”天照院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仿佛与刚才那个不留情面的家伙是两个人,“你们并没有能力改变现有的规则,因为这些规则本身就已经是偏向特定群体的。你们失败,只是因为没有适应这个体系,而这个体系,正是我们要打破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情甚至让一些人的眼角泛起了泪光,大概他们的一生都在等待着某个人突然走过来,像安慰野狗一样拍拍他们的脑袋,说上一句“不是你的错”吧。
我环视了周遭一圈,略感无趣地别开了视线。
“今天,你们来这里,正是为了打破这个束缚,”天照院高声宣布,目光炯炯有神,“你们是否曾想过,自己的潜力远远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真正的自我,是隐藏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只需要引导,便能展现出真正的力量。今天,我将为你们揭开这个神秘的面纱,让你们看到自己内心的光芒!”
我注意到,不知从哪一部分开始,乱步君就没精打采地缩回了座椅上,他大概已经意识到,这些话不过是社会中无数“自我提升”话术的一部分。
但是,注视着乱步君三十个周目的我能明白,他在寻找的,究竟什么东西。
他只是希望有人能来戳破那层幻影,把这个世界一直以来令他感到困惑的那一面解释清楚而已。
但是大概,没有人能够做到。
因为那本身就是虚假的幻影,是由谎言构成的围墙,在伤害他的同时,也的确保护着他。
“现在,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帮助你们真正突破困境,走向崭新的未来,现在请排成一队……”
讲台上,教主的演说仍然在继续,然而,我们的心思大概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跟随着乱步君的目光,环顾了一圈会场,世上的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狂热与空洞。
即使在这群所谓的,不被主流接受的人里,他大概也依旧感到格格不入,仿佛哪里都没有能够接纳他存在的地方。
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一定要说的话,我也是这样。
在能够进行合理的思考之前,我已经伸出手,抓住了乱步君的手臂。
他回过头,诧异地看向我,刻意回避那充满疑问的视线,我只是拽着他,穿过狂热的人群,向队伍的前列大步走去。
“别想那么多,乱步君。”
我笔直地看着前方,用身体作为屏障,撞开拥挤的人流。
“既然这个世界下定决心要对你装傻,那就干脆把大家都当成傻瓜吧,”话说到这里,我终于有勇气回头,“只要没有人跳出来拆穿,那这谎言就永远都是真实。”
人群嘈杂,我在拥挤的世界里提高嗓音,只和乱步一个人说话。
“你不妨看看,这个世界能配合你演出到什么程度。”
因为。
“世界是属于我的。”我用无比确信的语气,不无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