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晨比较识时务,遂拉着小哑巴出去,封阳本就是个脾气倔的,蹲在茶几上又在写,汪晨拉不走他,只好晃他:“阳仔!你是哑,别装聋啊!”
小哑巴认真的用他的小学生字体写下:我想了一整晚了!你是长得很好看,又是大学生,可你是男人,逸景哥不能和男人结婚的!
钟睿之不等他写完,抽过纸条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汪晨瞧着钟睿之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暗叫不妙,她不想多待了,也不想去管这个不听话的哑巴,端着自己吃过的碗,小跑出了门。
哑巴维持着蹲在茶几边写纸条的姿势,抬头去看钟睿之,这个男人无论哪个角度,都很好看。
从下往上看他,更是能体会到那种冰冷的傲气。
钟睿之叹出口气:“我无意对你发脾气,你们刚刚偷看,已经让我很不舒服了,我想我和沧逸景都是成年人,不需要旁人对我和他的关系说三道四,行或者不行,都该是我和他两人才能做决定的。”
小哑巴再次用懵懂的眼神看着钟睿之。这话是钟睿之脱口而出的,并未经过太多的思考,说出口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景哥跟我说,你帮他挨过一刀…”
封阳站起来,转过身,把背上的刀疤露给钟睿之看。
很长,从肩胛骨延伸到后腰,虽然不算深可见骨,但也不浅。
钟睿之坐回了沙发上,继续吃东西,封阳放下衣服,转回身,站着看他。
见钟睿之只是吃东西,于是契而不舍的又去找了一张纸。
本就是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纸多的是。
“别写了。”钟睿之开口道。
封阳转头看他。
钟睿之依旧低着头,看着那些点心,咽下嘴里的东西,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在上车之前,都没想过要和他睡一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跟喝了迷药似的,着了道儿。”
小哑巴还要比划。
钟睿之却道:“什么对啊错啊,行不不行啊,我十七岁的时候,就想太多了,整夜整夜的想。”
白天收麦子,晚上梦里都在想沧逸景。
他攒的景哥留给他的小纸条,还有那枚放在烟盒里的小贝壳,比沧逸景见证了更多他的眼泪。
“现在已经不想再想了。”
他接完骨头,回秦皇岛时就是这么想的,管他呢,反正我才十七啊。
管他呢。
“躲了两年有什么用呢?”钟睿之眼睛红了,不过他没抬头,封阳并没有察觉,“考大学哪有那么简单,学一个新的专业,写那些鬼都看不懂的代码,哪有那么简单?只不过是把时间填满就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瞧啊,我已经两年没有想过他了…”
却在每每接到他电话时,内心动摇到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泡在热水里,说一堆的谎话哄自己去相信,已经忘了,已经断了。
他叹气:“我以为我会比原来成熟,可是当我躺进他怀里,再抱住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半点都没有长进。”
封阳看着这个男人抬头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水汪汪的,有泪:“你多大啊?”
小哑巴比划:十六。
“那你来广东的时候,才十四?”
封阳穿的比较成熟,跟沧逸景出门会穿西装,配上寸头,就像二十出头。
但其实年纪很小,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封阳点头。
“景哥跟我说,你爷爷生病了,你从宁波乡下到广东的码头上搬货赚钱。”
封阳继续点头。
“说起来可笑。”钟睿之道,“我昨天看见你,因为他身边有你这样的漂亮男孩儿吃醋了。”
他这话说的,小哑巴又脸红又是连忙摆手。
钟睿之瞧他那样,笑了:“觉得恶心吗?因为我喜欢他,所以臆想你也喜欢男人。”
封阳摇头,他从没觉得恶心,只是一根筋的觉得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
“如果真的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干干脆脆,就好了。”钟睿之道,“你才十六,没遇到那个人,是想不通这件事的。我还没想通呢,回答不了你,可是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我们俩都是男人,就不能相爱…”
他家里也有一大家子人啊……
“…那多不公平啊。”
凭什么男女就行?
凭什么他和沧逸景不行?
可他还是不敢说的,去告诉爸妈?疯了吧…
也正是因为他不敢说,沧逸景的坦荡,会让他觉得愧疚。
“封阳,景哥都没逼着我去想清楚呢,你别问了。”
小哑巴说不了话,他没问,却也问了。
钟睿之说了一堆,没答到点子上。
电影演着,是华丽的武打动作,和一点没看懂的剧情。
沧逸景回来时,小哑巴已经在二楼了。
他直接上的三楼找钟睿之,钟睿之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电脑是开着的。
里面有大量并购合同文书,还有看美股和港股的软件。
文件夹里,挂着一百多个账号和密码,钟睿之随意登录了几个,每一个上头都有数不清的零。
有了上午那一遭,钟睿之尤为敏感,听到第一扇门响后,就关掉了股票的界面。
沧逸景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钟睿之,笑问:“要学做生意?”
钟睿之知道有很多做股票发家的例子,但更多的是,血本无归,破产跳楼。
他挑眉问:“赚那么多钱干嘛呀?”
沧逸景坐到沙发上,看他吃剩下的点心:“剩这么多?”他挑了一块干蒸,已经冷了,“不好吃?”
“汪晨买的多。”钟睿之走向他,“说啊?”
“盖楼。”沧逸景拉钟睿之坐下,“做贸易中心。一层到四层是商场、电影院、儿童乐园,往上是写字楼。”
“你那些账户上的钱还不够?”钟睿之问,“多高的楼啊?”
“那些不全是我的。”沧逸景道,“别担心,融资、集资是前期必须要做的事。”他仍旧是微笑着,抽纸擦干净手上的油后,去牵钟睿之的手:“大概四十层 ?钱多的话,可以盖五十层,地段都看好了。”
“在你说的罗湖区?”
沧逸景点头:“两万多平的地。等我两年,楼盖好,就不用再靠股票和基金了。”
钟睿之想问他,你不怕失败吗?亏了怎么办?
可又怕出口一语成谶。
“那么重要吗?”钟睿之问,“非要那么短时间内…做这件事?你可以好好经营船运的啊,现在运输量逐年增加,我哥说船运很赚钱的。”
沧逸景看着他没说话。
钟睿之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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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不该这么说的,既然是你想要追求的事业…”
“睿之。”沧逸景打断道,“我做的事没有你想象中风险那么高。投资并购经营这些是我的强项,而且因为我做的早,现在基础盘已经很大了,以现在深圳的势头,会有更多人进到局里。”
这很好理解,他是下套的人。
盈亏,都是他可以控制的。
“美股的账目并不多,港股那边,做的是机构,合作的香港公司非常多,控股坐庄,赢面很大。”
“二楼那么多电脑,都是看股票的?”钟睿之问,“因为是周末,所以人少?”
沧逸景点头:“股市是资产的必然转化,国内也是一样,目前广、深地区,私下的股票交易已经小有规模了,等交易市场规范后,抢占先机入市,是稳赚不赔的。”
电脑是用来操纵交易美股和港股的,国内私下交易的持股、基金,要去银行交易,还用不上电脑。
钟睿之觉得自己要重新去审视沧逸景:“你还是我认识的景哥吗?”
“还想跟我回去种田?”沧逸景笑着轻弹了一下钟睿之的脑门,“也行啊,过两年,等我忙过这一阵,咱们就回老屋住一段时间。”
他说起老屋,钟睿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主动抱揽上去。
沧逸景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担心风险,睿之别怕,我做这些就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输的,为了你,我不会输的。”
钟睿之靠在他怀里,看不见那狠戾的眼神。那双眼睛,在看向钟睿之时永远是温柔多情的。
钟睿之靠了一会儿,抬头警觉的朝门口看了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沧逸景笑,“我抱你回房间?”
“嗯。”
沧逸景笑着去抚摸钟睿之的脸:“吓坏了?”
钟睿之点头:“废话,谁都得吓一跳啊。”
沧逸景道:“我暂时还走不开,让你住在这儿,委屈你了。”
“不是地方的事儿,你这儿其实挺好的,就是…他们偷看…臊得慌。”
沧逸景抱起他,是趴抱,挂在身上。
“我买了套儿。”沧逸景道,“现在就想要。”
钟睿之抱着他的肩膀上:“天还没黑呢。”
“就是天没黑才好啊。”沧逸景道,“公司事儿特别多,周末加班,他们还在干活呢,没空来偷看。”
他一说偷看,钟睿之又紧张了:“哎呀!别提这茬儿了。”
他从来没有被吓软过,真的很难受。
沧逸景抱着钟睿之进了卧室,把他放在床上,唇在钟睿之的唇角和唇珠上辗转研磨,浅啄着,在吻的空隙哄他:“乖,都过去了啊。”
要是放以前,这样抱着,这样哄,早就要硬了。
钟睿之觉得自己没准备好,没法彻底的投入。
沧逸景也不急,问他:“你昨天在车上说要单独跟我说的话,还要说吗?”
他那时要说了断,要说别再继续。
可自己忘得最快。
“你不是猜到了?”钟睿之道,“沧逸景,你是狐狸变的吧?”
沧逸景笑道:“是谁在走前,把我的眼泪给舔干的?”
钟睿之不置可否的笑。
沧逸景道:“牵肠挂肚两年啊,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