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只剩下灯火摇曳的微光和赤羽压抑着愤怒与悲伤的、略显嘶哑的叙述声。凛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但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赤羽的讲述，断断续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难以磨灭的痛苦。她并非如凛最初猜测那般，是那个守护“坤舆祖脉”的神秘族群成员，恰恰相反，她是…被瑶光殿从小培养的孤儿，只是因为体质特殊，能够较好地契合和承受“离火真经”中某些借鉴了“夜鸦”传承的霸道力量，才得以脱颖而出，成为赤练卫的一员。
“我们这些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眼中，不过是更好用的工具罢了。”赤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嘲，“所谓的荣耀，所谓的亲卫，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
而她之所以知道“坤舆灵髓”和“祖符”，是因为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
数年前，瑶光殿组织了一次极其秘密的行动，目标是黑石城外一处极其隐蔽的古代遗迹。那次行动由殿主天璇星最信任的一位太上长老亲自带队，赤羽当时只是作为随行护卫之一。
在那处遗迹深处，他们并未找到预想中的古代宝藏或强大功法，却发现了一个…正在进行着某种古老封印仪式的…神秘女子！
“那位姐姐…她就像…就像传说中的山鬼花神…美得不像凡人…”赤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艳，有同情，也有恐惧，“她的力量很奇怪，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却又好像…在与某种极其恐怖的黑暗力量对抗、交融…她似乎在用自己的生命…去镇压着什么……”
据赤羽描述，那位太上长老见到神秘女子后，并未立刻动手，反而与之进行了一番极其隐晦的交谈，内容涉及“古老契约”、“地脉平衡”、“深渊低语”等赤羽完全听不懂的词语。最终，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或交易？太上长老并未伤害那女子，只是…从她那里取走了一样东西——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女婴！果然是她！那个与小女孩形象完全吻合！
凛的心脏猛地一紧！
“那个女婴…就是所谓的‘活体容器’？”凛忍不住问道。
“是…”赤羽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那女婴是什么来历…只知道那位太上长老对她异常重视，带回殿内后，便将其安置在一处绝密的‘静室’之中，用各种天材地宝和…我们都不知道来源的‘坤舆灵髓’小心翼翼地滋养着…”
“直到后来…我无意中听到那位长老与心腹的对话，才隐约知道…那女婴的血脉极其特殊，被称为…‘初源之体’？是传说中能够直接承载和转化‘骸源’力量的最佳容器！也是…‘上家’点名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初源之体？！骸源？！上家？！
这些词语，再次印证了凛之前的诸多猜测！小女孩的血脉果然与“活着的深渊”直接相关！而那个神秘的“上家”，他们的最终目的，很可能就是想利用这个“容器”，在“赤星蚀”期间，彻底掌控或释放骸源的力量！
“那…那个平安符呢？”凛追问。
“是我偷偷拿走的…”赤羽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羞愧，“那日离开遗迹前，我看到那位姐姐…将这枚平安符悄悄放在了女婴的襁褓里…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那符文很特别…便趁人不备，偷偷藏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这‘祖符’似乎是她们那一脉世代相传的信物，蕴含着极其纯净的生命之力…或许…当初那位姐姐将我们放走，并未强行阻拦，也是因为…这枚祖符的关系？”
凛看着赤羽，心情复杂。原来平安符的来历是这样…虽然是“偷”来的，但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将其保存了下来。
“那你为何会被追杀？仅仅是因为听到了关于‘容器’的秘密？”
“不完全是…”赤羽眼中再次燃起愤怒的火焰，“更因为…我发现了真相！”
“什么真相？！”
“我发现…那位带队取走‘容器’的太上长老…他…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瑶光殿的人！！”赤羽咬牙切齿地说道，“或者说…他不仅仅是瑶光殿的人！！”
“数月前，我无意中撞见他与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散发着极其阴冷死寂气息的人秘密会面！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我能肯定！那绝不是我们玄天司任何一派的人！更像是…传说中的…枯骨教徒！！”
“而且！”赤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还发现…我们赤练卫内部…甚至更高层之中…都隐藏着与那位长老和枯骨教有牵连的人！他们形成了一个极其隐秘的网络！这次黑水码头的‘骸奴’交易，包括之后所谓的‘瑶光殿突袭’和劫走‘容器’，根本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异己，转移视线，为最终的‘仪式’做准备！”
“而我…因为发现了这些…所以才被他们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那个对我下手的‘统领’，根本就是那个长老的心腹！！”
赤羽一口气将所有秘密都倾泻而出，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甘。
凛静静地听着，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瑶光殿的太上长老，竟然是内鬼？！与枯骨教秘密勾结？！甚至在赤练卫和更高层都安插了棋子？！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如果赤羽所言属实，那瑶光殿内部，恐怕早已烂到了根子里！
这也能解释，为何沈仲会将矛头指向瑶光殿，却又显得“雷声大、雨点小”——他可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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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瑶光殿有问题，但忌惮的并非整个瑶光殿，而是隐藏在其中的那个更可怕的内鬼和枯骨教势力！甚至…他与那个内鬼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互相利用或暗中交易？！
而那个“活体容器”，也并非被瑶光殿“劫走”，而是被这个内鬼长老和枯骨教势力…牢牢掌控在手中！他们很可能已经将其转移到了某个更加隐秘的地方，等待着“赤星蚀”的到来！
这个局…布得太大，太深了！
“那个太上长老…是谁？”凛沉声问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赤羽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似乎连提及那个名字都让她感到害怕。她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鬼……鬼雀长老……”
鬼雀长老？！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是瑶光殿辈分极高、常年闭关、极少露面的一位元老级人物！没想到…他竟然是隐藏最深的内鬼？！
“你说的这些…有何凭证？”凛并未完全相信赤羽的一面之词。
“凭证？”赤羽惨笑一声，“我如今这样子，就是最大的凭证！信不信由你！”她似乎也耗尽了力气，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凛看着她虚弱而决绝的样子，心中大致判断，赤羽所言恐怕有八九分是真的。她此刻确实已经走投无路，没有必要再对自己撒谎。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利用这些信息？
直接告诉沈仲？沈仲未必会信，甚至可能认为这是瑶光殿的离间计。而且，一旦让沈仲知道瑶光殿内部有如此高级别的内鬼，以他的城府，很可能会选择按兵不动，或者…将计就计，坐山观虎斗，这对凛寻找小女孩和阻止“仪式”并无益处。
告诉孤？更不可能。孤与守陵人的关系、他对枯骨教的憎恨、以及他自身的秘密…都让他成为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凛无法确定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看来…目前唯一能做的，还是依靠自己。
她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尽快解开“枯骨之眼”和“燃骨令”的秘密，尽快找到“活祭之门”！只有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和筹码，她才能在这场危机四伏的博弈中，保护自己，救出小女孩，阻止那可能到来的浩劫，并最终…完成她的复仇！
而眼下，她还需要处理一个“麻烦”——如何安置重伤的赤羽？将她留在这里？太危险。带她一起行动？更是累赘。
或许……是时候，动用那个陆九临死前留下的…引魂铃了？
虽然孤警告过那是一条“不归路”，但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唯一能将赤羽这个烫手山芋“转移”出去，并可能联系上那个连沈仲都忌惮的神秘存在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