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全黑了,乔尼滑着轮椅默默地往浴室那边去,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一夜之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默默凝望镜子中的自己,从来都很蓬松漂亮的金发湿软软的塌陷,像隔夜融化的黄油,脸上脖子上都是污迹,嘴角的裂痕和血迹昭示着自己差点被陌生人侮辱。
无措在心中蔓延,乔尼打开水龙头,默默地将头浸入冰凉的水中,眼泪也融汇在了往下坠落的水滴里。
拼劲全力把自己打扫干净,乔尼庆幸自己的上半身因为赛马而变得结实,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气爬上轮椅,而不是像落水狗一样匍匐在地上,等待玛丽的帮助。
身上的伤口依然疼痛,但乔尼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
自己的国家虽然欣欣向荣,可是医疗条件差的可怕,他清楚,身受重伤的自己很可能连一星期也支撑不下来,必须要找到靠谱的医生,他才有可能获取一线生机。
心事重重的推着轮椅滑出浴室,玛丽已经做好了饭菜,和平常一样普通,只是能够入口而已。但往常挑嘴的乔尼,默不作声的将餐盘里的食物全都消灭干净。
在他吃饭的期间,玛丽只是如同往日一样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出现乔尼担心的怜悯、同情,这让他紧绷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
胡乱塞下最后一点食物,乔尼小声说道:“谢谢你,玛丽……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之前三个月我也没给过你一次像样的薪水……”越说越惭愧,乔尼毫不犹豫的告诉了玛丽自己房间里保险箱的密码:“5556,你想拿多少都可以。”
“你比我更需要钱,乔尼。”
玛丽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乔尼这才想起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赛马了,他也没有存钱的习惯,一两年内继续维持享乐奢靡的生活很简单,但如果要为一辈子考虑,那自己的钱还真不算多,以后肯定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我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死了,需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乔尼自认为说出了实话,可谁也能听出其中自暴自弃的意味:“总之你去拿钱走人吧,和我待在一起,你说不定也会被……”污名缠身、被人谩骂。
剩下的那些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骗自己,都无法蒙蔽内心。他就是舍不得玛丽离开,如果玛丽也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渡过这段煎熬的日子。
他文化素养不高,也不会洗衣服做饭,哪怕爬上床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会牵扯伤口,流出汩汩的鲜血。短期内没人照顾的话,他真的很容易悄无声息的死在家里,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只要玛丽……愿意再陪他一周……哪怕几天也好,乔尼相信自己也可以振作起来。
可他也知道,过去的三个月里,自己根本没有在乎过玛丽,没有关心过她,也没有和她聊天,就像把对方当成了屋子里的幽灵,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对方的工作结果。而现在,作为一个声名狼藉的家伙,玛丽在这里不仅享受不到任何待遇,还会被他牵连。
谁都知道这是亏本买卖
乔尼抬眼看向玛丽,眼中出现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希冀和乞求,而眼前的棕发女人,如他所渴求的那样,说道:“乔尼,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不会离开的。”
“真,真的吗?”乔尼还是有一种抓不住眼前人的紧张感,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我……那个……总之…我尽量会减少你的负担的!”明明对方答应了,可他心中还是没有底。
作为一个天才赛马手,乔尼自信自己能让玛丽陪伴他左右,可现在他只是一个残疾人,还是个名声很臭的残疾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玛丽为什么愿意留下来。
他……到底答应了玛丽什么?
玛丽没有再理会乔尼的满脸复杂,而是默默地把桌上用过的餐盘端起来送进厨房,乔尼想都没想就转动着轮椅,跟随着玛丽的步子挪去。
他紧张兮兮又惴惴不安的表情让玛丽觉得可爱又有些好笑,但她不是那种风趣幽默的人,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把注意力放在洗盘子上。
“玛丽,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没有”
名为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玛丽用余光瞥见了乔尼有些受伤的表情,便开口解释道:“我没有敷衍你,乔尼,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哦哦……”乔尼其实不是巧舌如簧的那类人,但他现在无比的想要了解玛丽,于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你……今天杀了人……不怕被发现吗?”没等玛丽接嘴,乔尼又急吼吼的解释道:“我不是怪你杀人,不对,我就是担心你会被警察啊那些家伙找上。”
看着眼前表情淡然的玛丽,乔尼心一横,闭上眼睛喊道:“如果真查到你头上了,我愿意给你顶罪!”
……
玛丽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乔尼,以后别提这件事情了,也不用担心查到我头上。”
“可是!”
“黑诊所鱼龙混杂,每天都有死人,只要模糊了特征”玛丽顿了顿,似乎不愿意深入聊下去,便淡淡的说道:“反正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乔尼。”
她挑开了话题:“你的伤很严重,我听梅丽莎太太说,有个从东方来的医生,凭借着自己的医术,奇迹般的在这里站稳了脚跟,还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我想我们明天可以去试试,看她能不能治好你的伤。”
明明玛丽站在自己面前,乔尼依旧觉得眼前云雾迷蒙,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妥协般的轻声说道:“晚安,玛丽。”
眼前的女人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晚安,乔尼。”
看着乔尼坐在轮椅回到自己的房间,玛丽松了口气,和喜欢的人交谈总是让人不知所措,这种紧张感让她很不自在。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玛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她现在需要去做善后工作。
……………………………………
第二天乔尼是被疼痛唤醒的,他短促的呜咽一声,慢慢适应了伤口带来的钝痛。
默默地坐在了轮椅上,乔尼觉得屋子里空洞的可怕,他下意识的喊道:“玛丽,玛丽你在吗?”
屋外没有回应
难不成,玛丽离开了?
他心慌的再度喊了起来:“玛丽?玛丽??”
房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声音,这份寂静几乎要把乔尼吞噬殆尽,他笨拙的推动着轮子往前滑去,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结局。
就在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屋子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此时的玛丽左手上挂着菜篮子,里面有新鲜的蔬菜和大块的生肉,身侧摆着一个崭新的轮椅。
“你已经起来了?”玛丽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男孩,把菜篮子放在了桌上,转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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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了起来,放在新的轮椅上,期间非常小心地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你是去买菜啦?”乔尼尴尬的笑笑,为自己刚刚心慌不安的行为感到丢脸:“这个新轮椅真不错,谢谢你,玛丽。”
“不客气。”玛丽说道:“我买了面包,你可以吃些填填肚子。”
“嗯嗯,好。”乔尼乖乖的开始用餐,玛丽则估算着时间,今天要做好午餐,还要打扫家务,大概只有下午才能去见那个东方人了。
东方人的地位在种族歧视盛行的美国简直卑微到极点,和一头待宰的畜生没什么区别,既然那个东方人能在这里赢得尊重,那医术绝对不差,说不定真能治好乔尼的伤。
想到这里,玛丽的动作比以往还要干练麻利,她飞快的把二层楼的洋房打理好,又做了简单的烤牛排当午饭,正准备喊乔尼来吃饭时,就听见屋外发出一声巨响。
玛丽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戒备的冲出去以后,没想到却是乔尼狼狈的摔下了轮椅,旁边装水的木桶也被打翻,污水流了一地。
看到玛丽的裙边,乔尼勉强弯起了嘴角,可眼中却有化不开的郁闷。
“怎么了?”玛丽正准备上前把乔尼抱回轮椅,却被他用右臂挡了回去。
“没事,我自己来。”乔尼费力的自己爬上去,成功后才说道:“你总会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得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玛丽想了想,确实觉得没错,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地上的木桶拾起来,想来是乔尼给自己的马儿擦澡,没留神,跌在了地上。
乔尼的这匹马儿性格温顺,玛丽可以随便近身,于是她接手了乔尼没干完的工作,把马儿有些脏的毛发打理的干干净净。
悄悄捏紧了拳头,乔尼难以控制住自己悲伤的表情,但玛丽的一举一动却还是让乔尼放缓了紧绷的神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玛丽全身上下都能传达出‘我很靠谱,可以相信我’的信号。
爱马舔了舔玛丽的脸颊,那温顺又亲昵的态度让乔尼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你会骑马吗?玛丽?”
“嗯?”不太明白乔尼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玛丽想了想,说道:“会一点。”
“再具体点。”乔尼难得在玛丽面前皱了皱眉,不太满意这种糊弄的言论:“比如你会什么,上马会吗?会握缰绳吗?知道怎么发布指令吗?知道怎么在马上保持平衡吗?”
这一大段话让玛丽懵了几秒,她不太明白乔尼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乔尼的问题:“上马没问题,在马上保持平衡也没问题,驾着马奔跑也不会被甩下去。”
乔尼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赛马似乎并未离他远去,一颗名为传承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玛丽……你想学会赛马吗?”
乔尼从没在职业赛场上看到过女性赛马选手,毕竟美国的很多体育活动都拒绝女性参加,一大堆根本不会御马的邋遢男人却认为女性参赛极不雅观。
但乔尼知道,很多女性其实发自内心的喜欢赛马,有些富家小姐还会在自己的花园里和女性朋友们自行举办赛马比赛。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女性也可以登上正规的舞台。
玛丽身手矫健,自己又是杰出的前赛马手,两者结合,说不定会培养出比他还要优秀,划时代的赛马选手!
想到这里,乔尼眼睛发光的看向了玛丽,而对方则轻声说道:“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