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真习俗中,不能用左手给客人递东西。可她刚刚递茶时,分明用的就是左手。”
”还有她说,林生每晚给她温羊奶助眠。可东真人过去曾是游牧部族,以羊为图腾,即便现在已经过上耕作的生活,大多数人还是坚持不会食用羊制品。”
云紫怡的视线,投向苏夜背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所以我很好奇,她明明是边地最大酒楼的老板娘,为何还要使用这样拙劣的谎言?”
谎言……谎言。
她总觉得哪里有异样。
到底何为真,何为假?
言假为真,那言真……是否为假?
她话中虚实交错,真假难辨,唯有最后一句——
“原来如此!”云紫怡神色一凛。
苏夜临走前最后一句,“初月相见,愿君再逢”,出自东真古民谣,名为“轮回”。“初月相见”为整篇首句,“愿君再逢”为整篇尾句,一头一尾,若再次轮转……
她先前所指的厢房为一端,轮转之后,该去的厢房即为:左转尽头右手边,也就是,图特一开始设宴的厢房!
云紫怡询问的目光投向王慈,“如何,要赌一把吗?”
他们现在身无任何兵刃,她这几日好不容易偷偷配制的一点迷魂香,也已然用尽。
赌成功,便是荆棘丛中一条生路,赌失败,便是亲手将自己送入魔窟。
空气有一瞬静默。
“赌吧。”王慈语气淡然。
她在他身上,凭空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意。
左右已退无可退。
“好,那便赌。”
厢房装潢高级,保密性极好,在门外绝无偷听可能。云紫怡将掌心贴在微凉的木门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使力。
“砰——”
大门被破开,咣当打在墙壁上,回弹阵阵。
但无人敢迈入一步。
赤色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染红,浓重的铁锈味无孔不入,浓烈到使人发晕。
云紫怡瞳孔微颤,图特、东真商人、那个生面孔大齐人、老五……全部静静躺在这里。
两三刻钟之前,他们还在这里尔虞我诈,不过短短一瞬,便全部了无生机。
王慈几步上前,仔细查看了每个人的情况,“颈脉断裂,腹部、大腿等关键部位多处贯穿伤。创口整齐,下手精准,力道深厚,此人身手极佳,而且很有可能是熟手。”
“明明颈脉一处便可致死,可此人似乎偏偏要折磨一番,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他眸色暗了暗,“对方恐怕不是善茬。”
云紫怡强忍着恶心不适,找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没有留下任何武器。”
“若对上这人,你有几分把握?”
王慈沉默一瞬,“天时地利人和一处不占,堪堪五分。”
云紫怡深吸一口气,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我们现在就走,这些人啊证据啊,等我们有命逃出去再说。”
她一把将一处屏风推开,露出后面的暗门。
“走啊!”她焦急地催促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
暗道楼梯狭窄昏暗,墙面还不时扑簌簌落下土块,他们走得跌跌撞撞。
方才那一屋的赤色依旧笼罩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为什么?明明之前图特还诱使自己毒杀东真商人,为什么下一秒便全部糟了毒手。
为什么?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难道是林生?
不对,根本没有动机。
如果图特先前谋害东真商人,是想将这批货另寻高价易主。
那眼前买家、卖家、中间商,全部遇害,谁来得利?
林生一个次中间人,有这么大的胆子,通吃两头?
先前对付东真商人时,他们竟都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还非要大费周章,找她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来做。如今怎么就不想太麻烦,直接在酒楼里动了手?
云紫怡不由得开始一字一句仔细排查,当时在厢房中那几人说的话。
等等。
她的脚步逐渐慢下来。
“王慈。”她突然开口,语气带着诡异的平静。
“你知道为什么,在琉镇,会异邦语、懂异邦事务的向导那么多,却单单只有一个红木商会,做成了这一行的老大吗?”
王慈看向她。
“因为我们有监察者。”
“我们有独立的三方阵营,来监管和评判向导与买方的交易。”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那你说,凭什么像这样一桩,组织严密、牵涉甚广、综杂多方利益的大型交易,却没有一个,权力高于各环节的监察者呢?”
滴答,滴答……
久居阴暗中的岩石蓄了水,一滴滴滴落在地,仿佛在回应她方才说的话。
滴答,又一滴,不小心滴在她的颈侧。
她伸手去摸,是温热的。
云紫怡感觉浑身的血如同凝固了一般。
噗呲一声闷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是利刃从血肉中拔出的声音。
她猛然转身,黑暗中只看见一只翠蓝色蝴蝶,摇摇晃晃从半空中飘落,落地扬起尘土纷飞。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走啊……走啊!”苏夜嘴里涌出汩汩鲜血,纤弱的四肢如同折断的翅膀,却还是拼命冲他们嘶喊。
王慈一把将她拉至身后,低声道,“你先出去,去食肆找顾显之他们。”
“那你怎么办?”她急得不行,但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拼命将她往远处一推。
转身前的最后一眼,是沾血的利刃折射出的,赤红色的寒光。
苏夜濒死时还挣扎着起身,倒向原本要刺向他们的剑。
她隔着王慈宽阔的肩膀,看不真切,只看到翠蓝色的蝴蝶钗摔断了一只翅膀,染上了永远洗不掉的朱红。
走啊,快走!她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快去找别人来,找援手去救他们!为此她脚步一刻不敢停留。
她第一次生出了后悔,为什么平日不多锻炼一些,为什么当初老陈跑去学武的时候,她没有跟去也学上一些。
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脸颊上好像有什么在滑落,她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极度紧张和长时间的奔跑,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快到了吗?她好像听到了一楼大堂里的喧闹声。
就在一脚要踏出生天之时,忽地,她小腿一痛,紧接着一股酸麻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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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云紫怡感觉身体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在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她看到了一截滴血的剑尖,由远及近。
……
好痛。
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云紫怡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脖颈,随后慢慢收紧,空气被一点点压榨殆尽。
她想拼命挣扎,可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眼前越来越黑,胸腔火辣辣地疼痛。
“王慈,王慈……王熙玄!”她不停呼喊,可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有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我在。”
……
“我在。”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为何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应答她。
“云娘。”她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没事了。”那只手在黑暗中紧紧握住她,用力一拉,一瞬间冰冷和窒息感消失殆尽。
她猛然惊醒,如同溺水之人突然得到了空气般,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
额角还是阵阵刺痛,云紫怡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人。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憔悴虚弱的王慈。
他生得白,但绝不是这种毫无血色的惨白。薄唇只剩下淡淡的颜色,一双桃花眼眼底少许乌青,宽大的衣袖间,是藏不尽的斑驳伤痕。
他这人平日总是冷冷清清的,再加上嘴毒,虽然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但免不了还是有些距离感。
只是此刻,配上这一身伤,她莫名觉得王慈像受伤跌入凡尘的玻璃仙,一碰就碎的那种。
“你的伤……”她刚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王慈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去倒了一杯茶。
“我无大碍,你还真是好心,先顾好你自己吧。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什么?云紫怡听了有些懵。
她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结果发现方才昏迷时,那些刺骨的疼痛感几乎都消失了,身上也没有包裹伤口的感觉,只是还有些无力,干什么都使不上劲儿。
“我好像没有受伤吧?”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哎哎!”门帘一挑,端着药进来的梅英见她醒了,先是一喜,随后瞪了两个人一眼。
“怎么醒了也不叫人来,你们两个病人在这讨论啥病情呢?”
云紫怡乖乖喝了那碗奇苦无比的药,然后顾显之匆匆从外面赶来,又将她左右翻看一番。
“没什么问题了,静养几日恢复力气即可。”顾显之给她把完脉道。
梅英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又捏捏她的脸,“你整整七日才醒来,可真是把我们都吓坏了。”
“云娘,听熙玄说,你懂医术,此番有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顾显之问道。
云紫怡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摇摇头,“其实我只懂些皮毛,治点跌伤风寒什么的还行。当时为了进车马行,所以故意夸大了一些。”
顾显之了然,叹了一口气,“此次对方行事实在诡异,且手段狠辣,很多瞧着不似大齐的法子,所以想来与你商讨一下。”
云紫怡忽然回想起昏迷前小腿上那一痛,“他们给我用毒了?”